二審如期進行,結果比我想像的還要順利,靠着猴子的證詞,我證明了孫興權是在受害者死後纔到現場的,加上孫興權因爲強暴不成而行兇的理由本來就站不住腳,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技術辯護,幾乎沒什麼大的阻力,我竟然贏了。
過程甚至可以用輕鬆來形容,讓我覺得贏得有些蹊蹺。
孫興權無罪釋放,案子轟動了萬華,我當然也成了焦點。
律師不像醫生,醫生可以通過自己的醫術讓病人起死回生,會受到讚譽,但律師如果讓一個判了死刑的人起死回生,往往會受到譴責,因爲這有可能讓元兇逍遙法外,而真相本來就是贏的一方講的故事,所以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其實無人知曉。
我走出法院的時候,在門口遭遇到了記者的圍堵。
當然,他們都不是來歌頌我的,我聽到人羣中就傳來罵聲:“臭婊*子,收了黑心錢,讓殺人犯沒事,你也不得好死!”
“聽說她媽就是個殺人犯,所以她對殺人犯很有好感,殺人的都是她親戚,她當然要幫着人家了。”
“她這麼有本事,怎麼不把她媽給辯出來?死女人,早晚她也讓人殺!”
我是律師,我其實是可以錄下他們的話告他們人身攻擊的,但我沒有這樣做,他們罵得對,我明知道孫興權那個混蛋就是殺人犯,我卻還要幫他辯護,還讓人給他作了假證,我確實是對不起公義,對不起良心。
“都後退!不許逼上來,不許罵人!”
出現的竟然又是尚雲鵬。
很多記者和圍觀的人都認識他,他一發飆,那些人就不敢說話了,沒有人會願意去惹黑*社會,就算是警察,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去惹尚雲鵬這樣的人。
尚雲鵬打開車門讓我上車,“嫂子知道這件案子爭議很大,讓我來保護你。”
秋荻姐真是聰明,她似乎能預料到我會贏,而且預料到法院門口會有人爲難我。
“謝謝你多次幫我。”我說。
“我是給嫂子面子,不是給你面子。”尚雲鵬說
這話噎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說的又是事實,他本來就有些懷疑我,如果不是秋荻姐讓他來做事,他肯定不會主動來接我。
“不管怎麼說都得謝謝,秋荻姐找我有事嗎?”我問。
“這我不清楚,她只是說讓你和她一起吃午飯,你放心,你和展瑞的事,我沒有告訴雋哥和嫂子,我不會愚蠢到沒事就興風作浪,擾得大家不安寧。”尚雲鵬說。
“謝謝鵬哥,謝謝。”我說。
“你不用謝我,雖然我沒有告訴他們你們的事,但我還是在懷疑你和展瑞的動機,只是我暫時還發現不到你們能對嫂子和雋哥能構成任何威脅,所以我纔沒有行動。”尚雲鵬說。
“我和展瑞在秋荻姐和凌總面前,就是小蝦米,又怎麼可能會危害到他們?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沒有害人之心。”我說。
“那倒也是,別說雋哥那一關,只要你們有什麼異動,我這一關你們都過不了。”尚雲鵬霸道地說。
他說的是事實,我也不想爭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鵬哥,秋荻姐曾經跟我說過,讓我勸你進入振威集團工作,你熟悉公司的運作以後,方便她把公司過戶給你和雷先生。”
“你這是在討好我嗎?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對你有好感,然後不告訴雋哥他們你和展瑞的事?”尚雲鵬問。
“不是的,只是秋荻姐讓我勸你,所以我就順便說說。”我說。
雖然尚雲鵬說我是爲了討好他讓我有些惱火,但我不敢衝他發火,因爲他確實有理由懷疑我,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我和展瑞是真的很值得懷疑,如果我是他,我也一樣會很懷疑。
他不把我和展瑞的事告訴秋荻姐,那已經是很不錯了。
“你也知道,振威集團是嫂子家的齊氏爲主要構成部份,那是嫂子孃家人的東西,嫂子的母親齊老夫人還健在,而且嫂子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姜纖纖,雋哥也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朱虹,這些人都是和嫂子與雋哥有血緣關係的,她們隨便一個人站出來,都比我和震海有資格來接手振威集團,如果我和振海答應了嫂子,這些人中任何一個人提出來反對,那將會形成凌家內亂,嫂子和大哥剛剛過了兩年的安穩日子,如果這個時候因爲這件事而導致凌家內亂,那我們的對手會趁虛而入,明白嗎?”尚雲鵬說。
我心裡真是佩服之極,這簡單的公司戶頭轉移的背後,尚雲鵬竟然想到這麼多,恐怕連秋荻姐也沒想到這麼深這麼遠!振威市值至少一百億以上,有了這麼一個公司,那就瞬間變成大富豪,這恐怕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尚雲鵬拋開自己的利益想到這麼多,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怎麼?你認爲我說的沒道理?”尚雲鵬說。
“有道理,不過我想秋荻姐的那些親戚,應該不會反對吧?”我說。
“可是萬一反對呢?萬一有人站出來反對,嫂子和雋哥爲了維護我和震海,當然會強制執行將公司過戶給我們的計劃,那勢必會得罪他們的家人,到時內亂一起,有些潛伏的矛盾就會暴露出來,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最容易令人反目,一樣是感情,另一樣就是金錢,我和雋哥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兄弟,要是因爲這件事而鬧得他和家人不和,那還叫什麼兄弟?”
尚雲鵬說這些的時候,依然平靜如常,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完全不像在說關乎他利益的的事,這份氣度,又豈是一個混混所能達到?
“難怪你一直拒絕,秋荻姐還以爲你們是不會打理生意,所以才拒絕的呢。”我說。
尚雲鵬笑了笑,“我跟雋哥多年了,雖然我是一個混混,但雋哥公司的那些事,哪一樣我不清楚?雋哥最信任的人是我,所以他所有的秘密我都清楚,我比所有的高管都清楚!我尚雲鵬再是笨蛋,這麼多年也該學會了,更何況我並不是笨蛋,我雖然沒上過大學,但雋哥讓我讀的書我差不多都讀了三遍以上,我在外旅遊的兩年時間,讀了幾百本書,那些上大學的也沒讀這麼多書吧?要說經營水平,說句不謙虛的話,美濠公司的那些高管能比得上我的恐怕沒幾個。”
這話我是相信的,秋荻姐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說尚雲鵬的能幹,而且我也親眼見識了他做事的風格,和凌雋極爲相似,又因爲是江湖人出身,他比凌雋更加野和狠。
“那你爲什麼不去美濠任職?你的本事不去當高管太可惜了。”我由衷地說。
“你真的不懂?”尚雲鵬問。
“不懂。”我說。
“那就算了。”尚雲鵬忽然就終止了話題,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肯說那算了,那你是不準備接受秋荻姐轉讓的公司了?可是這樣秋荻姐會很累,她說你應該爲她分擔一些。”我說。
“總之我和振海都不會接受的,我和震海和雋哥的關係,不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我們也不會讓利益來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是因爲利益而翻臉,那太不值得了。”尚雲鵬說。
“佩服,沒想到這個浮躁的世界還有這樣的感情,你和凌總還有雷震海,有些像桃園三結義的劉關張三兄弟,真羨慕你們。”我說。
“其實我們兄弟這麼好,主要功勞還是歸於嫂子,嫂子大氣,上百億的資產說送就送,這樣的女子,那才叫奇女子,如果嫂子不大氣,整天狗肚雞腸唧唧歪歪,那我們和雋哥也不可能相處得這麼好,我們不但和雋哥親如兄弟,和嫂子也親如兄妹,我們可以爲雋哥去死,也一樣可以爲嫂子去死,所以你要佩服的應該是嫂子,不是我們三個男人。”尚雲鵬說。
我連連點頭,“說得非常對,秋荻姐確實是了不起的女子,能讓你這樣的男人佩服的女子,本身就是很成功了。”
說完後覺得這話有些肉麻,我自己臉有些發燙,應該是紅了。
幸虧尚雲鵬一直專心開車,並沒有發現我臉紅,也或許他是發現了,只是假裝沒有看見而已。
說話間已經到了和秋荻姐約好吃飯的地方,尚雲鵬把車停下,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你不和我們一起吃飯?”我說。
“我只是來護送你的,嫂子在樓上等你,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和震海約了一起練拳,就不陪你們了,不習慣陪女人吃飯。”尚雲鵬說。
“那你女朋友以後不是很慘?”我忍不住說。
“女朋友那又是另外回事了,快下車吧,嫂子等着你呢。”尚雲鵬說。
“好,那你開車小心些,拜拜。”我說完下車。
尚雲鵬沒理我,自己開車離去,真是個怪人。
以前我最熟悉的男人就是展瑞和黃建宇,雖然和展瑞是情侶,但他平時是怎樣的爲人我卻是完全不知道的,而黃建宇則就是那種典型的勢利小人。自從接觸到凌雋三兄弟之後,我忽然覺得,像他們這樣的男人,纔有算是真正的男人,有擔當,講義氣,還能拼死保護自己的女人和維護自己的兄弟。
我甚至在想,如果我要嫁,也要嫁這一類的男人才對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