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目光一寸寸的講她的所有的神情和不屑都收入眼底的時候,那眼底的光,變的黯淡了。
他似乎自嘲了一下,低聲道:“我知道這個提議很荒唐,但是,我是真心的!”
蘇墨瞳瞪大眼睛,悲哀他說話的隨意性。
“現實不是浪漫的小說,婚姻不是兒戲,我幸福不幸福都跟你沒有關係。誰也沒有資本拿婚姻做遊戲,你可以,不代表我不可以!”
“但是你不幸福!”他怒吼。
“姐夫,”蘇墨瞳突然喊了一聲。
顧默宸身體僵硬,他知道她喊自己姐夫,是想撇清楚。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輕聲一字一句地說道:“墨墨,我無法否認,我愛希言,也愛上了你,我想即使希言知道,也會懂得我的初衷和內心掙扎,會原諒我的!”
“可是我不是希言,我不懂得你的初衷和內心掙扎!倘若你的初衷只是讓我更難看更尷尬更彆扭的話,那麼你成功了!”?
“難道你跟曹澤銘就無關情愛的度過一生,你能包容他,爲什麼不能考慮一下將就我一下?你若對我有對他一半的耐心,我們會比這樣幸福的,不是嗎?”顧默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了她印象中的言辭犀利流暢,遊刃有餘,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一顆心因爲他這幾句話,一抽一抽的疼。
對峙了良久,她竟然說出一句話,連她自己都奇怪的一句話,她說:“你能愛上希言跟我,我爲什麼一生不能愛上兩個男人!你又如何知道確定我跟曹澤銘沒有情愛?”
“墨墨!你想殺了我嗎?”他一下子打斷她的話。
“沒有!我不屑!”她悲憤地搖頭。
“但是你現在沒有愛上他,或許你以前愛過他,但是現在沒有,不然的話,你不會那樣包容他,你如果愛上了他,你你會對他不是這樣卑微的!”他低聲吼着。
她面上一寒,推開他,無比悲涼地道:“自以爲是大概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特性,我還要上班,不想再製造流言蜚語。姐夫,請你自重!”
又一句姐夫,將顧默宸刺痛的內心鮮血淋淋。
“墨墨,已經公平了!你也跟曹澤銘結婚了,我們再在一起,可以了!我跟希言你可以不用覺得對你不公平了!”
這樣的思維,讓蘇墨瞳無言。
她推開他,想要宸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她猛地提了他一腳,顧默宸吃痛,不得不放開她。
她大步宸去,沒有絲毫留戀。
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再怎樣,工作都要繼續,人生每一天都不會因爲自己的心情而擱淺,總要一分一秒的走過的。
蘇墨瞳回到了辦公室,辦公室陷入一片沉默。
只聽得見卷宗被不斷翻動和碳素筆在紙上滑動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還有鍵盤聲響。
她繼續翻動自己那一摞卷宗,有不懂得問題,就問許晨,許晨看過了,說沒有問題,那個卷宗就可以放下了。
不得不說,郇站長經手的卷宗都很漂亮,凡事他簽字的文件,幾乎沒有瑕疵,起碼單單看卷宗是沒有問題的。
看了幾分後,許晨停下來,看着蘇墨瞳。
蘇墨瞳一怔,不解地問道:“怎麼了,許姐?”
許晨只是看着她,工作中的蘇墨瞳,讓她有點不得不刮目相看,今天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大概沒有心情工作了。但是,蘇墨瞳回來後,還是很認真地幫她翻找卷宗,標註的很認真。
她們兩個人再度審覈的卷宗,她都標註了,且沒有錯字。
許晨笑了笑,笑容裡多了一抹善意,她說:“只是很奇怪,你內心到底有多強大!”
蘇墨瞳一怔,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也笑了笑,“我只是想做我該做的!”
“顧局長以前真的結婚過嗎?”許晨又問。
關於顧默宸是蘇墨瞳的姐夫這個問題,且有個已故的妻子,大家都還是第一次聽到,所以許晨也很好奇。
蘇墨瞳又是一愣,沒有說話。
這種事,她不認爲跟工作有關係,所以也不願意八卦。
“不喜歡八卦是嗎?”許晨又問她。
蘇墨瞳輕聲道:“一些東西沒有必要說,我只是這樣認爲!”
“但是你如果一開始說你是顧局長的小姨子的話,也許你在單位裡就不會飽受那些流言蜚語的侵襲了!”許晨就事論事地說道。
蘇墨瞳心中明白,她跟顧默宸之間的事的確存在的,可以欺人,但不能欺天欺心。
“即使我說了,也會有另外的流言蜚語,所以,在說與不說都會有流言蜚語的情況下,不如保持沉默了!”
許晨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你想的什麼,但是蘇墨瞳,我覺得你有顧默宸這樣的姐夫,在單位當一把手你還被欺負的那樣,真心不理解,但也佩服你!”
這樣好的資源不利用,她不知道蘇墨瞳想的什麼!
或許大概還有疑問,但是今天得知蘇墨瞳是顧默宸的小姨子後,單位同事對她一下子不一樣了!連李偉都對她客氣了不少,世態炎涼,真是如此。
蘇墨瞳低下頭去。
許晨又問:“你姐姐真的去世了嗎?”
蘇墨瞳的臉色一白,其實她跟希言沒有見過面,即便是親姐妹,她也對她沒有感情,沒有相處過,如何有感情,對於她的死,她只能唏噓不已,唏噓一個年輕生命的如此易碎,爲禪兒感到心疼,別的更多的是對自己命運的無奈和悲哀。
但是許晨卻以爲她是因爲提到了姐姐去世而黯然神傷。
“對不起,這麼問有點冒昧了!”畢竟這樣談死亡,真的太直接了,何況是人家姐姐,許晨也覺得自己冒失了,連連道歉。
“沒關係!”蘇墨瞳搖搖頭。“許姐,我們繼續工作吧!”
許晨只以爲人家是因爲失去親人後受傷難過,也不問了。
兩個人重新開始查看。
等到按照上面的卷宗一一覈對計算公式的時候,蘇墨瞳發現了其中一個核算存在了失誤。“許姐,你看這個!”
許晨拿過去看了一眼。
蘇墨瞳看她似乎沒有看到問題,她解釋了一句:“如果污水排污費按排污者排放污染物的種類,數量以污染當量計徵,每一污染當量徵收標準也沒有錯。但是對排污費的污染物種類數,以污染當量數從多到少的順序,最多不超過三項。其中,超過國家或地方規定的污染物排放標準的,按照排放污染物的種類、數量和本辦法規定的收費標準計徵污水排污費的收費額加一倍徵收超標準排污費。對於冷卻水、礦井水等排放污染物的污染當量數計算,應扣除進水的本底值。這裡似乎沒有扣除!燦星礦業的礦井水徵收數額應該是不對的。”
許晨仔細看了一眼,然後找出一般污染物的當量數計算表。
“你計算了是不是?”
“是的!”蘇墨瞳點頭:“這裡是有問題的!”
“這個郇站長簽字沒有?”許晨又問了句。
蘇墨瞳去翻找,搖了搖頭:“是李副站長簽字的!”
許晨一怔,輕聲道:“李副站長比較粗心,這下只怕要撞到槍口了!”
“那這件事怎麼辦?”蘇墨瞳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沒有經驗。
“傳上去吧!雖然咱們也有可能冒着得罪李副站長的危險,但覈查這種事,咱們自己沒覈查出來,叫別人覈查出來,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我們自己!失職或許不是主觀原因,但是瀆職一定是主觀原因!主觀原因永遠不會被原諒的!”
主觀原因永遠不會被原諒!
是的!
“那我再詳細計算一下!”她拿過計算機,找到燦星礦業的材料表,按照其污染物的污染當量數等於該污染物的排放量跟該污染物的污染當量值的比例從新計算,還是發現錯誤。
“許姐,我再計算的結果還是存在偏差!跟卷宗裡的不一樣。”
“我再試試!”許晨拿過去計算機,然後對照表,覈算完後,告訴她:“這是我的結果,你看看你的!”
蘇墨瞳拿過自己的跟她對比,兩人的結果一直,而卷宗裡的不一樣。
“等下交給郇站長!”許晨道。
接下來,他們又處理了李副站長處理的幾宗案子,最後發現都存在問題,而且有的很隱蔽,不細心都發現不了。
蘇墨瞳拿過材料,跟許晨說:“這個石泉養殖場的徵收數目沒有問題,計算方式也十分正確,只是跟之前的PH值,大腸菌羣數的標準不一樣,石泉提供的和監測提供的數值不一樣,監控提供的數值也不一樣,而這裡計算的數值既不是按照監測給的報告,也不是按照監控給的報告計算,不知道這數值來自何處!”
許晨微微一個訝異後,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椅背上,冷豔的紅脣一勾,笑意涼涼。“看來這次,誰都保不住李副站長了!”
蘇墨瞳看着許晨,覺得那個笑容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這時候,郇站長走進來她們的辦公室,問了句:“查出問題來了嗎?”
蘇墨瞳沒說話。
許晨已經開口了:“站長,我發現燦星和石泉都存在問題,這些都是李副站長經手的案子!”
郇站長一愣,笑了笑,別有深意,“是嗎?拿來我看看!”
“嗯!”許晨遞過去。
蘇墨瞳卻聽着許晨這句話有點彆扭,這些東西都是她發現的嗎?明明是她好吧?只是微微一怔忪後,她似乎突然明白了許晨說這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