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眉頭擰的緊緊的,臉色的血色終於恢復了一點。
一室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蕭景將托盤端到牀邊櫃子上放下,俯身近距離看着她如蝴蝶羽翼般的長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煞是好看。
拍了拍她的臉,女人還是有些反應的,張了張嘴,將臉別開,想躲。
但是蕭景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手指拾掇住她的下頜,脣精準地貼在她的脣上,而他另外一隻手又好巧不巧地捏着她的鼻子,封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人的本能,鼻子不能呼吸了那麼只能張開嘴呼吸,於是她下意識張嘴,男人靈活的舌頭瞬間滑進來,沒有給她任何機會。
室內一片繾綣的氛圍,朦朧的燈光落到兩人身上,倒也適合和諧。
直到十幾秒之後,安言猛然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忘記了應該作何反應。
蕭景的手指離開,脣也離開了她的脣,他勾了勾嘴角,眼中有着最溫柔的顏色,冰涼的臉貼着她的臉,慢慢開口說道,“安言,起來喝點水。”
她的確很渴,並且頭痛欲裂,整個人很沒有精神,加上還很困,很想睡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過多的思考就重新閉上眼睛。
男人眸色暗了暗,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將她抱起來,將那碗驅寒的湯端到她嘴邊,嗓音沙啞,“聽話,不喝明天要生病,別鬧脾氣。”
她下意識避開,脣閉得緊緊的,眼睛隙開了一條縫,但出口就是拒絕的話,“不想,現在很困,需要睡覺。”
嗓音竟然有些軟糯,蕭景心裡一軟,但是已經將碗直接遞到了她的嘴邊,“喝完就讓你睡。”
她彷彿還是沒有分清自己現在處在什麼樣的境地,想睡覺但是又被折磨着,眯着眼睛看都沒有看一眼他端的是什麼,當微涼的瓷器接觸到她嘴脣的時候直接張開了嘴。
蕭景藉着她張口的機會,將薑湯往裡面送。
安言以爲是白開水,加上自己的確很渴,反正喝個水她只需要張口,然後吞嚥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自己用什麼力氣,於是想也不想地直接將那進入自己口腔的液體吞了下去。
當微微辛辣的味道通過味蕾傳到神經,再到她的表情,只見她一張臉都皺緊了,手指緊緊攥着男人微溼的浴袍,想起來要掙扎的時候三四口湯已經喝下去了。
蕭景脣角再度勾了勾,不再勉強她,將杯子放到一邊。
安言以爲完了,立馬就要倒下去,但是男人穩穩當當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剛纔騙了你,這次真的給你水喝,好不好?”
女人渾身沒有力氣,想將靠近自己的男人推開,但是無果,推不開。
嘴脣蠕動了下,字不成句,聲音小的不行,但是蕭景知道她在拒絕。
看着擺在一邊的幾顆白色藥丸,看樣子就是很苦的那種,他有些遲疑,而後毫不猶豫地將幾顆藥丸放進了自己嘴中,又包了一大口溫熱白開水進去——
而後俯身,直接撬開她的脣,將混合着白水的藥片全部都抵了進去,沒有任何猶豫。
知道她要將所有藥片都吐出來,男人緊緊抵住她的舌頭,不讓她動,直到她將所有的藥片和着水全部都嚥下肚子裡去。
一種難以言說的苦味在兩人的口腔中蔓延,她終於伸出手指緊緊抓着他的手臂,推着男人的胸膛。
安言難受地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模糊,腦地昏昏沉沉,什麼都還沒有看到一直大掌直接覆蓋在她的眼皮上,耳邊是男人低沉帶着沙啞磁性的嗓音,“很晚了,安言,睡覺。”
聽到睡覺兩個字,安言下意識閉上眼睛,但是眉頭緊緊擰着,小聲控訴道,“你身上太冷了……”
蕭景怔了怔,輕啄了下她的脣角,將她抱緊被子裡,看着灰色被單的點點水漬,還是沒打算換被子,眼下這種情況不適合。
將牀頭的燈再度降低了明度,只留了自己這一側的燈光,他轉身去了浴室。
極其快速地衝了一個戰鬥澡,又仔細將短髮吹乾,這纔回到臥室,上了牀也沒有立即抱着她,而是等自己的身體熱和了一點之後才鑽進被窩。
眸光落在她白皙的過分的臉蛋上,眉頭皺緊了,似乎都不用刻意去想,他就知道她現在的臉色比她三年前還要白很多。
平常臉上就算什麼都不擦,站在人羣堆裡也是最眨眼的存在,某些時候,看起來甚至有些病態。
而關於那筆來自異國銀行的匯款,安言什麼都沒有說。
蕭景伸手將燈關了,臉埋進她的發間,心靈得到短暫的寧靜,閉着眼睛,就這麼睡了過去。
……
男人入睡時已經快接近凌晨五點,只睡了一個多小時,生物鐘及時響起,他慢慢睜開亞寧。
意識慢慢灌回腦中,腦袋有些脹痛,但是懷中的柔軟馨香卻是真實的。
他緩緩側頭,看到安靜地睡着的女人,隔着這麼近的距離似乎連她臉上的細小絨毛都可以看得見。
呼吸很淺,可能因爲昨晚的確被折騰的感冒了,氣息夾雜着一點點鼻音,有些虛弱,看起來有點嬌憨。
不管怎樣,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現在是早上六點多,蕭景安靜地閉着眼睛抱着她躺了一會兒,安言在期間醒來過一次,僅僅只睜開了眼睛,並沒有其他反應。
連全身上下都被他緊緊捁着都沒有任何反應,有那麼一瞬間,蕭景甚至希望她的記憶繼續錯亂,昨晚很明顯她有些神志不清了。
此刻,他屏住了呼吸,淡淡地低頭看着她,身體微微僵硬,不敢動。
安言長於羽翼的睫毛輕輕顫抖,聞着他身上的味道也沒有掙扎,就那麼靠着他的胸膛,過了大概足足兩分鐘,她又慢慢閉上眼睛。
臉貼着他赤裸的胸膛,眉目如畫,手指慢慢蜷縮在一起,嗓音是極致的沙啞,“今天早上要吃,粥、小涼菜、素包子。粥要熬的軟糯,小涼菜必須要酸辣味……”
末了,安言淡淡地在他懷中翻了個身,男人不動聲色地伸手將她的身體撈過來緊緊貼着自己的胸膛,她也沒有任何反應,繼續慢慢數着,“……上面說的那些東西,都是我早上要吃的,你親手做。”
這一番話,對男人來講,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他靜靜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從身體深處發出一聲嘆息,慢慢說道,“沒有別想吃的了嗎?”
安言閉着眼睛,嘴脣動了動,聲音很小,“暫時沒有了,等我想起來了再說。”
女人嗓音平淡,甚至帶着一股被歲月浸染過後的安定,讓蕭景淡淡的心安。
殊不知,他沒有看到她緊緊攥起來的手指。
蕭景低頭親了親她白皙的側臉臉頰,笑聲沉沉,“好,你慢慢想,我先起牀。”
安言躺着,但是大概過了三分鐘,也沒見他起牀,她也沒開口,依舊那樣睡着。
空氣中,想起男人纏綿的笑意,他低頭輕啄了下她的臉,“安言,早安吻,要不要?”
她沒動,下一秒直接被男人翻過身來,兩人一上一下,面面相對。
察覺到上端投來的陰影,她皺着臉,趕緊出聲,“不要,我沒有刷牙,渾身都不舒服,黏黏的,我去洗個澡。”
說着,她作勢就睜開了眼睛,看都沒看他,直接就想翻身。
但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太沒有力氣還是怎麼,她雙手都還沒有撐起自己的上身,整個人直接被他壓到了身下,緊接着纏綿繾綣的吻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從額頭再到鼻尖,最後再到嘴脣。
安言身體有些發抖,蕭景擡頭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熱,但跟昨晚比起,她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了。
她沒動,微微顫慄地躺在他身下,在他舔舐她嘴脣的時候慢慢出聲,“我沒忘記我感冒了,難道你不害怕傳染嗎?”
他捁着她,沒有絲毫的情慾色彩,只是單純地親吻她,一邊回答她的話,“不怕。”
女人白皙纖瘦的手指抓着身下灰色的牀單,閉上眼睛,“可是你是在欺負病患……”
今早她的反應可謂是讓蕭景欣喜若狂,心裡漫起慢慢的暖意,像有塵埃落到了心臟處,那種小心翼翼又驚喜的感覺。
他虔誠地刷過她脣的每一處,帶着一種安撫的感覺,直到她在這樣纏綿但是很溫柔的親吻中也變得呼吸不暢,蕭景才放開她。
安言抿了抿脣,睜開眼看着在自己上方的男人,末了,她扯過一邊的被子蓋住自己翻了個身,輕聲說,“希望我在睡一覺起來,能夠看到這些東西。”
沒再折騰她,事實上,她能有這樣的態度,蕭景已經是覺得比談了一樁上億的生意還要開心。
又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嘴角泛起陣陣笑意,他將她身上的被子拉高,又把周邊給緊了緊,包裹住她,而後說,“你昨晚睡得晚,現在好好補一覺,一會兒我叫你,相信我,你會看到讓你開心的人的。”
她側着身,慢慢睜開眼睛,“誰?”
蕭景伸手將覆蓋她側臉頰上的頭髮給撩開,嗓音裡瀰漫着笑意,“你的朋友,親人。”
安言其實沒當回事,再度閉上眼睛,不再說什麼,她如今哪裡有什麼朋友呢?
路輕淺就在溫城,但是路輕淺應該不知道自己回來了,而她也不曾看到路輕淺在上流社會圈活動過。
至於白喬……一天天的,又過了,白喬到底怎麼樣了?
他洗漱完畢,站在牀邊目光癡纏地看着她,手指伸出去,想摸摸她的臉頰,但是伸到一半,啞然笑了笑,走到牀邊將她的衣服撿起來放到髒衣簍裡,又將窗簾全部拉上這才離開臥室。
他下樓洗米熬粥,一邊準備她要吃的菜。
早上七點過幾分,沈延之孤身一人從樓上下來,繞過餐廳跟客廳,看着穿着一身休閒家居服站在廚房裡的男人。
挽起袖子的那隻手正拿着勺子在鍋裡攪動着什麼,側臉輪廓很是立體,自帶一股氣場。
沈延之將要箱子放在茶几上,朝廚房走去,站在廚房門口,他對着那端的男人說,“你想讓榎璟安撫安言,她也很願意,但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將人平安地送到我身邊。”
蕭景攪動的動作微微頓住,轉身淡漠地看着他,“這是自然,沈醫生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忙。”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個她,蕭景自然知道是誰。
他想起今天早上她從他懷中醒來,態度不惡劣,甚至可以說情緒很平靜,眉目間的表情絲毫沒有攻擊性。
甚至知道是在他懷中,貼着他胸膛的臉頰也沒有離開,只是很平淡地吩咐,她今天要吃的東西。
那一刻,貪婪的慾望從他身體裡瘋狂生長,有一次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想要每一天她都能夠從他的懷中醒來。
就算偶爾有脾氣也沒關係,然後照常地對他說自己今天要吃的東西,三分淡漠,七分認真。
沈延之見他愣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再度出聲,“不能說嗎?小言,回來之後爲什麼沒有聯繫我們這些人,是不是你一直在逼她,強迫她?”
因爲昨晚過來的時候就算不知道前因後果,可是看着房間裡某些很令人有遐想空間的東西就足夠讓他們起疑,蕭景跟安言的相處方式很異常。
蕭景重新將熬粥的鍋蓋蓋上,看着沈延之,淡淡地道,“爲什麼沒有聯繫你們我不知道,你也可以說我在逼她,但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我還能控制她的所有思想?”
“可她明顯不願意跟你待在一起。”沈延之淡淡陳述。
蕭景扯脣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她是願意的。”
至少今天早上她沒有任何反抗情緒,好像老天總是喜歡跟他開玩笑,在他因爲她藏在心底深處的心結而惶惶不安的時候,她卻倏然間變得溫和,沒有任何攻擊性。
想到這裡,男人又將自己的手指捲了卷,笑了下,“沈醫生,我想我們還是有和平相處的機會的,要吃了早飯在離開麼?”
沈延之目光復雜,看着廚房裡冒着白白霧氣的鍋,空氣中有些燃料的味道,他咬了咬兩鄂,淡聲拒絕,“不了,今早還有個手術,你負責照顧好我妻子就行了,畢竟不管從哪方面來將,小言回來我還是很開心的。”
蕭景還是將沈延之送到了門口,最後語氣頗有些低聲下氣的感覺,倒不是因爲真的很低聲下氣,而是沈延之從未見到這男人有態度這麼溫和的時候。
他問,“沈醫生,你身邊有沒有認識的,能力很強的骨科大夫?”
其實只是隨口問問,沈延之一怔,隨即道,“……可能。”
“那麻煩沈醫生幫我留意一下。”
雖然心頭有疑問,但是沈延之還是淡淡點頭,離開了。
茯苓昨天晚夜裡還是離開了,沒有宿在蕭山別墅,今天還沒過來。
大概八點半,季榎璟從樓上下來,在客廳裡轉了一圈,最後也朝廚房走去,看到站在門口的季榎璟,怔了一會兒,他率先開口,“找沈醫生?”
“你覺得他離開之前不會告訴我一聲?”
蕭景很平淡地將手伸到水龍頭下面,將自己的手指洗了洗,朝她走過去,沒作停留,直接出了廚房,一邊淡淡道,“我以爲沈醫生這麼寵妻,不忍心打擾你的睡眠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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