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睿看着顧盛夏,沉默。
“寶貝,我知道讓你看到我在你面前出事,這對於你來說,是很大的打擊,但是你看現在媽咪好好的,那不是應該覺得很慶幸嗎?”
“但你受傷了。”睿睿皺眉,顯然對顧盛夏這副說法很不買賬。
“那車撞過來,肯定會受傷的。但慶幸的只是受傷了,又不是被截肢了。”顧盛夏故作輕鬆一笑。
睿睿看着顧盛夏蒼白的臉,乾裂的脣,簡直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可偏偏他媽咪就學不會在他面前哭泣,總是裝出一副很堅強的樣子。
明明打從他記事起,就一直都是他們母子相依爲命,可他媽咪總習慣性的要去當那女強人一般的媽咪。
“夏夏,可以哭的。”
良久,睿睿才輕聲的說道。
顧盛夏聞言,愣怔的看着睿睿好一會兒,那模樣彷彿是驚慌於睿睿忽然之間說出來的這句足夠讓她卸下所有鎮定的話,眼角含了許久的眼淚瞬間便啪嗒一下子就滑下來了,那是從眼角處慢慢的滾出來的。
睿睿看着終於哭出來的媽咪,就更加心疼了。
顧盛夏悽楚無比的擡起眼瞼,長長的睫毛輕顫,淚光盈盈,看起來十分的惹人心疼。
“睿睿,你真的是媽咪的藥。”
她的睿睿,總是在她努力維持着那份兒強裝出來的堅強時,隨便的一句話,便會讓她丟盔棄甲。
“媽咪,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明明都很疼了,幹嘛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可是在我面前,媽咪你真的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表現出你很堅強的樣子。”
“睿睿……”顧盛夏的聲音因爲哭泣,變得哽咽了起來。
“媽咪,一定很疼吧?當時你怎麼就能被車撞到呢?”睿睿看到哭泣不止的顧盛夏,這才緩緩靠近,輕輕的抱住了顧盛夏。
可又不敢使勁兒,因爲他害怕他媽咪會更疼。
聽着睿睿的話,顧盛夏也不由得想,她當時怎麼就被車給撞上了?
就在顧盛夏好好享受自己兒子小小的擁抱時,卻忽的聽到睿睿又說:“媽咪,爹地總是給你擺臉色,你當時爲什麼還要去救爹地,明明你就可以避開的,不是嗎?”
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的。
如果不是他媽咪撞開了他爹地,那麼此刻躺在醫院的恐怕就是他爹地了。
在門口的席念琛,聽到睿睿的話,本準備轉動門把的手,忽的停住了。
他也想知道,那個女人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會突然之間將他推開,明明她就可以避開!
一直沒聽到顧盛夏開口,睿睿鬆開保住顧盛夏的手,擡頭一看,頓時被嚇到了,“媽咪,媽咪你怎麼樣了,爲什麼臉色更白了?”
顧盛夏輕輕的顫動着睫毛,聲音發顫的說:“睿睿,幫媽咪叫醫生過來。”
腿部傳來的疼痛,已經超過她的忍受範圍了,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那疼就像是階梯一般,一層層遞進,越來越疼。
她以爲自己可以忍受,可卻發現,真的一點兒都忍不住了,疼到她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睿睿見狀,急忙朝着門口跑去。
“媽咪,你忍忍,我馬上去找醫生叔叔過來。”
門剛一打開,睿睿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席念琛,他眉頭一皺,繞過他,朝着護士站跑去。
直到整個時候,席念琛纔看清楚了牀上的女人緊緊捲縮成一團的身軀。
席念琛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的走到病牀前,雙眼滿是複雜的凝視着顧盛夏蒼白的臉。
他想開口安撫一下這女人,可卻發現,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察覺到有人過來,顧盛夏擡起頭來。
那一刻,兩人視線在空氣中交匯,望着顧盛夏眼睫上的淚珠兒欲墜不墜,一臉的痛苦的掙扎,那緊抿的脣角卻又透出莫名的堅毅。
“你……你還好吧?”恍惚之中,席念琛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但又好像是不是。
“沒事。”
顧盛夏深擰眉頭,緊抓着被單的雙手翻出指節的白,她眼睛酸酸澀澀的疼,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可那悶悶的聲音怎麼都不像她表面上裝出的那副沒事樣子。
爲了不讓席念琛看到她此時此刻如此狼狽的模樣,她只能深深的將頭埋進枕頭裡。
可那一聲聲因爲疼痛而隱忍的呻吟聲,卻像是驚濤駭浪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席念琛的心上。
很快,醫生便趕了過來,又重新給顧盛夏做了一遍檢查,林醫生才說:“顧小姐,麻醉消失後,便會產生這種巨大的疼痛,如果您實在是忍受不了的話,我們可以爲您打止痛針。”
“林醫生,如果打止痛針是不是好的更慢?”顧盛夏緊咬着嘴脣,強撐着問道。
席念琛聞言,眸光暗沉了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竟然還想着打止痛針會好的慢?
難道她不知道她至少也需要臥牀休息一個月嗎?
“打針。”就在病房有一瞬間安靜下來的時候,席念琛那冷然的語氣豁然響起,打破了這一室的安靜。
“不要。”
幾乎在下一秒,顧盛夏那逞強的語氣也緊跟着響起。
她必須要儘快好起來,工作室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處理,她多在病牀上躺一天,工作室就會多一份兒麻煩。
“夏夏,不要硬撐着,我們打止痛針好嗎?”老太太心疼的望着顧盛夏。
顧盛夏搖頭,“奶奶,我真的堅持的住,不需要打針的,剛剛只是忽然間疼了一下,纔沒忍住叫了出來……”
“打!”
聽着顧盛夏說出的話,席念琛更是沒啥耐心的對着醫生下了死命令,轉而又對着顧盛夏說:“疼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沒看到睿睿因爲你而擔心嗎?”
“奶奶都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爲你擔驚受怕?顧盛夏,如果真能忍得住,就一聲都不要發出來,只要你做得到,就不用打針。”
“我……唔……”顧盛夏還沒說完,那蝕骨的疼痛再次襲來。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席念琛漆黑的眼眸危險的眯起,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剛剛睡醒,卻已經在時刻準備獵取食物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