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依舊會每天帶着東西過來,言辭總是離不開“我哥說,你不能……”。
陸依聽得有些心煩,對秦朗說:“你以後不用再過來了,我明天就上班了。”
“這才幾天就上班,我哥知道了肯定說不行。”秦朗搬出秦深來反對。
陸依無奈的嘆氣,道:“你回去告訴你哥,我沒事了。要他別再費心了。”
“我可不敢說,他要我來我就來。不然你自己打電話跟他說吧。”秦朗厚着臉皮說。他知道陸依是不會主動聯繫秦深的。
“冰冰今天怎麼還沒回來,每天這個時間都該到家了吧?”秦朗岔開了話題。
陸依覺得他每天來這裡也許另有目的,或許是要藉機接近某人,也就笑笑不再堅持。
雖然秦深沒再出現,但他買的東西隨處可見,家裡到處都是他的影子,就連花香裡都充斥着他的氣息,讓陸依躲都躲不掉。
……
和孫明禮離婚時,醫院裡大多同事都同情陸依,謂她老實可憐,軟弱好欺,紛紛替她不平。可這次流產後,話風就轉了,私下議論她表面老實,內裡悶騷;看似軟弱,實則虛僞。各種猜測不絕於耳,有說她和孫明禮婚內雙雙出軌,又有說她跟了有婦之夫,纔不敢公開。
陸依本來臉皮就薄,這些傳聞讓她有些擡不起頭,像是真的做了虧心事似的,儘量迴避着那些長嘴的同事。
幸虧有張佳雯陪着她,不然她連餐廳都不想去了。兩人進了餐廳,找了張桌子坐下。旁邊一桌的幾個女同事又開始嘀嘀咕咕談論什麼,陸依不用想都知道是跟自己有關的,臉又熱了起來。此刻她想起秦深,羨慕着他總是我行我素,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自己偏偏做不到。
佳雯看不過去,提高聲音對隔壁桌的那羣人說了句:“行了,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別人的事輪不到你們操心。”她在醫院裡算是狠角色了,沒什麼人敢招惹她,衆人趕緊住聲吃飯。
回了辦公室,趁着沒人,佳雯勸陸依:“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越是這樣躲着那些人,她們越是詆譭你。這孫明禮也是,都鬧出人命了,還縮着。你們趕緊復婚得了。”她一直以爲陸依在孫明禮出事後已經跟他和好了。
“佳雯,以後別再提孫明禮了,孩子不是他的。”陸依不想她一直誤會,羞怯的小聲說。
“不是孫明禮的?怎麼可能。那是誰的?”佳雯吃驚的問她。
陸依沉默不語。
佳雯有些不悅。她一直把陸依當朋友,在這個醫院裡最好的朋友,可陸依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關於工作之外的生活,陸依很少對她提起,和孫明禮離婚後,更是不提了。
張佳雯是個心裡不裝事的人,頗有不滿的對陸依道:“陸依,我一直拿你當朋友,可你卻只把我當普通同事,有事也不跟我。”
陸依道:“我也當你是朋友。可是本來就沒把握,沒信心的事說它幹什麼。”
佳雯想想也是,對於離過婚的她來說,想走出再婚這一步沒那麼容易,謹慎點是應該的,於是不再追問。
……
一條關於漢時的視頻一夜之間火遍全網。標題很抓眼球“救人還是殺人?漢時股東揚言弄死我全家!”視頻中貌似幾人因爲一個車位發生衝突,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指着視頻拍攝者高喊:“我堂堂漢時股東,弄死你們全家也是小事一樁。”最後視頻拍攝者現身發問:“我想問問漢時和秦深,你們股東兼高管姜海生敢如此草菅人命,你們漢時到底是個救人還是殺人的企業?”
接下來的兩天,由此視頻引發的針對漢時的惡評潮一發不可收拾。有人在網上一條一條扒漢時的黑幕,控訴其罪行。更有甚者扒出秦深的個人隱私,涉及他的情感和身世。
趁着科室開會的間隙,大家都在討論着有關漢時的話題。理性一點的分析說如此大規模的惡評,應該是競爭對手僱了水軍操作。感性率真的,如張佳雯,直接對陸依道:“陸依你看吧,前些日子我對你說的那事你還不信,現在網上都扒出來了。看來網上這些可信度很高啊。不過說秦深不是秦漢年的親生兒子我不太信,如果不是親生的,公司幹嘛交給他,秦漢年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
但這事陸依倒有幾分相信。網上說秦深的母親婚前被一個男人騙了,帶着身孕嫁給秦漢年。他母親因爲忍受不了秦漢年的冷漠和無休止的爭吵而自殺。而秦漢年又因爲秦深並非自己親生,對他毫無感情,態度惡劣。這和陸依所瞭解的情況基本吻合,讓人不得不信。
那些虛虛實實的傳言,陸依相信秦深不會理會。可是私生子這頂帽子太重,不知道對他影響有多大。陸依有些擔心起秦深。
……
秦朗被叫到秦深辦公室。這兩天針對公司的網暴他找過秦深幾次,可秦深似乎並不急於解決,一拖再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待秦朗坐下,秦深遞給他厚厚一沓資料。秦朗翻看了幾頁,面色有變,驚詫的問秦深:“什麼意思?這些哪兒來的?”問完又接着翻看。
秦深沒理會他的問題,說了句:“你通知高律師起草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秦朗似乎猜到他要幹什麼了,指指手中的資料問他:“這些不是你這兩天弄到的吧?你準備了很久吧?”這一沓涉及姜海生職務侵佔和挪用資金的證據,顯然不是一兩天時間可以收集到的。
秦深盯上姜海生確實不是最近的事,早在他接管漢時起就開始調查他。作爲秦漢年當年的司機,破例被提拔成股東兼副總,仗着秦漢年的信任,姜海生在漢時有些不可一世,根本不把秦深放在眼裡。
秦深掌權後,姜海生表面雖稍有收斂,背地裡沒少去秦漢年那裡告狀。秦深手上有了他的罪證,自然也不懼他,只等哪天東窗事發,踢他出局。
“你早點聯繫高律師。”秦深又囑咐秦朗一遍。
“你想吃下他的股份?”秦朗問。
秦深點頭。
“他會同意嗎?”
“他沒得選。”對此秦深很自信。如果姜海生不同意,那這份資料就會出現在有關部門的桌上。
秦朗繼續翻看那份資料,心裡慨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姜海生平時雖囂張了些,對父親還算忠誠,真沒想到他竟會做這麼多侵害公司利益的事。
正看着,秦朗電話響起,見是陸依打來的,也不迴避就接通。
“有什麼事嗎?陸醫生。”
陸依在那端說:“我看到網上關於你們公司的那些事了,你們還好吧?能解決嗎?”
“哦,沒事,正在想辦法。”秦朗答。
“嗯,……,你哥他還好吧?”陸依遲疑着,終於問出想問的。
秦朗看了一眼對面的秦深,說:“我哥他很好,你放心吧,他會解決的。”
掛了電話,再看秦深,嚴肅了幾天的臉上居然帶了淡淡的笑意。
“我想我們應該學學宋太祖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秦深淺笑着說。
“你不是戒酒了嗎?”秦朗調侃他。從上次喝了酒去陸依那裡鬧事之後,他就把酒戒了。
“那就以茶代酒。”秦深笑道。
……
見了姜海生,兩人先是寒暄了幾句,又追憶了下從前,聊了聊時下。秦深並不急於切入正題,姜海生有些坐不住了,問他:“你找我不是來拉家常的吧?”
秦深給他斟上茶,說:“姜叔,我想聽聽你的打算。”
姜海生哼笑一聲道:“我沒什麼打算。狠話誰沒說過,說狠話又不犯法,難不成因爲一句話警察能來抓我?”
秦深笑笑,說:“警察當然不會因爲一句話抓你,抓人都是講證據的。”說完把準備好的資料推到他面前。
姜海生拿起資料,才翻了幾頁,就沒了剛纔的氣焰,用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問秦深:“你想怎麼樣?”
秦深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說:“我想全身而退是最體面的。”
姜海生曾想過魚死網破,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只能接受秦深的建議。
臨走前,姜海生心有不甘,試探着問秦深:“阿深,網上那些傳言說的跟真的似的,你就沒懷疑過嗎?”
秦深依舊一副笑貌,回問他:“姜叔,你跟了我爸那麼多年,是不是真的你應該更清楚吧?”
姜海生摸不透他的心思,訕笑着,悻悻的走了。他走後,秦深的臉色暗了下來。
幾天後,漢時召開新聞發佈會。會上,姜海生先爲自己之前的言辭向公衆道歉,又宣佈自己引咎辭職,出讓股份,在漢時不再擔任任何職務。秦深也出來表示,今後漢時會恪盡職守,以治病救人爲己任,接受公衆監督。
這一波操作及時爲漢時保住了顏面,也破了對手的局。而秦家則從這起事件中獲利不少。
陸依看着視頻中的秦深,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張臉,陌生的是這個人。也許真如秦朗所說,他,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