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副相夫人到我們謝家,居然指名道姓要見您未來女婿,這是幾個意思?”寧舒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屋裡的人紛紛側目,看向門口的方向。
張紹天咳嗽一聲,對自己大嫂曾惠言的話有些不好意思。
張紹洪更是臉上紅了一片,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曾惠言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嘀咕道:“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
她女兒張貞琴本來對謝東籬翹首以待,特別想看看他是不是傳說中的弱不禁風……
聽見外面那位女子的話,她也頓覺尷尬,忙低下頭,往曾惠言背後深深藏起來。
陸瑞蘭笑眯眯地看着張紹洪的妻子曾惠言,直言不諱地道:“我家五弟回來就病了,如今起不來牀,沒法出來見您。”
“啊?那是什麼病?嚴重嗎?要不要我們薦個好郎中過來?”曾惠言忙問道,眼神閃爍不定。
張紹洪這才微微點頭,覺得妻子總算說了句得體的話,跟着道:“如有需要,可以拿我的帖子,去請太醫院的醫正過來瞧瞧。”
寧舒眉帶着丫鬟婆子走進屋子,對屋子裡的人見禮之後,坐在陸瑞蘭下首,笑着道:“那倒不用了,已經請了太醫看過。你們來得不巧,剛吃了藥,歇下了。”
張貞琴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陸瑞蘭以爲這姑娘是擔心謝東籬的安危,對她倒是改觀幾分,笑着命人送上茶點,招待張家人。
張紹洪便跟陸瑞蘭和寧舒眉攀談起來,暗中套問謝家的情形。
張貞琴坐立不安,用手把手上的帕子揉成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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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東籬在屋裡看了一會兒書,陸瑞蘭派來的婆子對他說了正院上房張家人的情形,吩咐他不必出來走動,只要在內室歇息就行了。
謝東籬凝神聽了一會兒,對傳話的婆子微微笑道:“張家來了這麼多人,大小姐和二小姐沒有去上房陪着說話嗎?”
謝家如今還活着的有三房人,大房謝東義、二房謝東鳴和五房謝東籬。
大房和二房加起來有一共有四個女兒。五房謝東籬尚未娶妻。
按年歲,二房的二爺謝冬鳴和夫人寧舒眉嫡出的兩個女兒謝同輝和謝同巧是謝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大房的大爺謝東義和夫人陸瑞蘭生的兩個女兒謝同心和謝同德是謝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
家裡如果來了年齡相仿的女客,這四個小姐會去上房陪着說話的。
今天陸瑞蘭並沒有提這茬,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故意的,總之沒有使人來請她們過去。
那婆子愣了一下,忙道:“是呢,大夫人許是忘了,奴婢去提醒提醒大夫人。”
那婆子回到上房,捂着嘴斜低下身子,湊在陸瑞蘭耳邊輕聲道:“……要不要請大小姐和二小姐過來陪張三小姐說話?”
陸瑞蘭微微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頷首道:“是呢,我怎麼忘了,你去把大小姐請過來吧。”
謝家大小姐謝同輝今年十五歲,跟張貞琴年齡差不多。
那婆子應了,忙跑去謝大小姐謝同輝住的院子,請她過去。
謝同輝跟她五叔關係很好,知道張三小姐是謝東籬尚未放定的未婚妻,笑着忙道:“知道了,我這就去找張三小姐說話。”
謝同輝來到上房,跟張家衆位客人見禮之後,特意來到張貞琴身邊,笑着問道:“張三小姐,要不要跟我去我房裡坐一坐?這裡說的那些長篇大套家務話,我是聽不懂的。”
張貞琴也正覺得無趣,聞言忙點點頭,然後又覺得不妥,看了看她孃親曾惠言。
曾惠言一直想找機會親眼見一見謝東籬,看看他是不是傳說中病得那樣重,見謝同輝來請,她笑着道:“也好。琴兒你跟着謝大小姐去她房裡坐坐。”又命丫鬟婆子跟着,好生服侍。
張貞琴忙站起來,跟着謝同輝出去了。
走上外面的抄手遊廊,張貞琴一路看着,一路讚歎,沒過多久,就扭扭捏捏地問:“請問謝大小姐,你五叔住的院子,是在哪裡?”
謝同輝眼珠子轉了轉,抿嘴笑道:“張三小姐不用客氣,你叫我同輝就可以了。”又指了不遠處一楹黑瓦白牆的精舍,道:“那裡就是我五叔的院子。我帶你過去看看吧。”
張貞琴大喜,笑着連連點頭。
……
“五爺,聽婆子說,大小姐領着張三小姐過來了,您要不要把窗子闔上?”阿順走了進來,對歪在牀上看書的謝東籬連忙說道。
謝東籬反倒放下書,披着淺灰色薄綿絲錦斗篷起身,嘆息一聲,道:“在屋裡悶得發慌,確實要出去走走,散散氣。”說着,竟然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他來到院子裡緩緩走一圈,在影壁旁邊站着看了一會兒,就順着羊腸石子小道,來到屋檐下斜對着影壁的一樹白海棠前面,扶着枝椏站定了,將一個側臉對準了院門口的方向。
阿順跟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五爺到底要做什麼!
就在這時,他聽見幾聲清脆的笑聲從院門口的方向傳來,還有大小姐謝同輝的聲音:“五叔在嗎?我們能進來嗎?”
阿順看了看謝東籬。
謝東籬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阿順忙從影壁後面轉了出來,躬身道:“大小姐、張三小姐,請進來。”頓了頓,還是道:“我們五爺病還沒好……”
“沒事,沒事,就是過敏出疹子而已。”謝同輝笑着說道,帶着張貞琴轉過影壁,正好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披着淺灰色薄綿絲錦斗篷,手扶一株白海棠站在那裡。
“……五叔?”謝同輝被謝東籬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試探着叫了一聲。
謝東籬緩緩回頭,只見明豔不可方物的白海棠旁邊,一張滿是紅斑的人臉出現在大白的天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鬼啊——!”張貞琴被嚇得一個踉蹌,連連回頭幾步,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謝東籬看了她一眼,一手捂着胸口,頭一低,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口血在白海棠上!
純潔無暇的白色花朵上頓時血跡斑斑,緊接着,謝東籬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張貞琴再也受不了了,拎着裙子連連後退,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這個,真是打擾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說着,轉身匆匆忙忙離開謝東籬的院子。
“五叔!您沒事吧!”謝同輝着急地跑過來,仰頭看着謝東籬問道。
謝東籬雖然只比她大三歲,但是她只到謝東籬的胸口處。
謝東籬拿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邊的血跡,若無其事地道:“藥性太熱,吐口血散散火氣。”說着,轉身半昂着頭走上臺階,端然進屋子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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