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有證據?”齊誠帝面帶疑惑,表情鎮定,只能從他微微縮小的瞳孔裡看出他的緊張心情。
不過他周圍的人哪裡敢直視他的雙眼,大家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
錦衣衛新督主躬身道:“沒有證據,臣下哪裡敢在聖上面前說這種話?”頓了頓,他往御書房裡溜了一眼,“聖上……”
齊誠帝會意,揮了揮手,讓屋裡的太監宮女們出去候着了。
等人都走了之後,那錦衣衛新督主才上前小聲道:“聖上,臣下將大皇子榕親王從小到大服侍他的嬤嬤和侍女都找到了,仔細問了每一個人關於大皇子的生活習性和身子狀況,然後,臣下出動錦衣衛裡最得力的女蛇去了棟親王府,讓她留神查看榕親王。”
“哦?真的有問題嗎?”齊誠帝往前微微傾了身子,目光閃爍着問道,“如果他是假的,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你的人靠近?”
錦衣衛新督主笑了笑,道:“聖上,這可不容易。我們不知費了多少勁兒,才成功了一次。不過,就那一次,也足夠證實他不是榕親王。”
“如何證實?”
“首先,榕親王小時候出過痘診,他的後背上有一小塊痘疤。其次,當年他跟人好勇鬥狠,被人踢傷脛骨,但是他好強,不肯讓別人知道。還有,他早年練功岔氣,傷了肺腑。”那錦衣衛督主侃侃而談,“別的事情。對方也許能查到,可以做假,比如榕親王身上的胎記。就做得一模一樣。但是臣下剛纔說的那些事情,確實絕對隱秘,如果不是特別熟悉他的人,根本不會知曉。而且這些事情,就算是熟悉榕親王的人,也不是一個人能知道的。我們分別盤問了不少人,費了不少功夫。才最後找出三個關鍵所在。”
齊誠帝的身子更加靠前,他殷切問道:“然後呢?你的女蛇看見沒有?”
“她去看了,這些印記。這個假的榕親王身上,一樣都沒有!”錦衣衛新督主搖了搖手指,志得意滿的說道。
齊誠帝猛地往後一靠,坐回到龍椅上。滿臉笑容。連連點頭:“好好好!朕果然沒有看錯你!既然這樣,你今天好好看着棟親王府,明日朕宣他上朝,你當衆揭穿他!”
錦衣衛新督主見皇帝高興,他也心花怒放。
他算是齊誠帝一手提拔的,但是他沒有夏凡的本事,位置沒有夏凡穩妥,所以他急需做出一些事。立下一些功勞,才能讓齊誠帝信服。並且真正用他。
這一次有關榕親王真假的問題,這位新督主真是卯足了勁兒盤查,甚至把當年夏凡留下的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
“聖上,當衆揭穿他,只是第一步。最關鍵的,您想不想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想達到什麼目的?”錦衣衛新督主滿臉諂笑,從袖袋裡拿出一個拳頭大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打開匣子,裡面露出一個如同蜂窩一樣層層疊疊堆積起來的小鐵球,“這,叫做測謊儀,是老督主留下的看家本事,據說只能用兩次。我們錦衣衛成立這麼多年,也只在三十多年前給劉大將軍的心腹侍衛用過一次,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
齊誠帝的瞳孔這時猛地縮成一條線,比先前還要緊張,但很快,他的眉目舒展開,目光被那錦衣衛新督主手上的藥丸吸引,“什麼叫測謊儀?”
“……就是用它搭在脈搏上,人如果說謊,這東西就會發出紅光,並且尖叫。逼得人只能說真話。不管誰問他,他都會說,哪怕問他在牀上玩什麼姿勢,他都能當他孃老子的面說出來!”錦衣衛新督主一激動,葷話就冒出來了,說完才發現失言了,額頭上立刻冷汗淋漓,戰戰兢兢地道:“聖……聖上,臣下……臣下失禮了,請聖上責罰!”
“沒事沒事!男子漢大丈夫說句粗話怎麼了!不過這東西,真的這麼管用嗎?”齊誠帝驚訝地看着那個小小的鐵坨,“也太小了吧?”
“臣下沒有親自用過,但是聽當年給劉大將軍的心腹侍衛用藥的同僚說起過,這東西厲害得不得了。先前他們無論怎樣拷打折磨,差一點把這人的皮都揭了,那人卻一言不發,不肯說一個字。後來萬般無奈,只想死馬當做活馬醫,老督主就用了這個東西,結果啊……嘖嘖……”錦衣衛新督主想起那位同僚的話,卻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想,這樣厲害的東西,也不知老督主是從哪裡弄來的。幸虧只有一個,也幸虧這個東西落在自己手裡,不然的話,這天下非大亂不可!
誰沒點兒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他們這種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人,秘密就更多了。
他們當初就是靠着這測謊儀,撬開了劉大將軍心腹侍衛的嘴,弄到了劉大將軍暗中行走的路線,才得以將他暗殺……
“既然這樣厲害,爲何不多做幾個?就這一個,連試都不能試,萬一要是沒用怎麼辦?”齊誠帝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貪婪。
身爲帝王,疑心病簡直是職業病。
他信不過任何人。
如果他手裡有很多這種測謊儀,他就不用成天揣摩別人的心思,更不用擔心底下人會陽奉陰違了……
“聖上,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做的,我們誰都不知道。老督主曾經說過,就連盛家復出,也弄不清這測謊儀是怎麼做的。”錦衣衛新督主搖搖頭,“不然以我們老督主的脾氣,怎麼會不多做一些呢?——非不想也,實不能也。”
而且這東西太複雜了,曾經有能幹的匠人想試試拆開再裝回去,但是找了很久。都找不出開口在哪裡,又擔心弄壞了得不償失,最後只好作罷。
齊誠帝盯着錦衣衛新督主手裡的東西。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真可惜,如果能多用幾次就好了……
……
華燈初上,盈袖坐在北齊京城的一座小樓窗前,一邊梳頭,一邊看着遠處的雲閣出神。
小樓外面是一個圓圓的湖泊,湖邊種着很多的樹,小樓盤踞在樹蔭下。甚是安靜。
一輪明月懸在天幕上,灑下萬千銀輝,湖泊裡也有一個圓圓的月亮。和夜空中的圓月交相輝映。
謝東籬走了進來,坐到她身後,從背後擁住她?,讓她靠在他懷裡。“在看什麼?月亮還是雲閣?”
盈袖回頭。謝東籬正好俯身,兩人情不自禁吻在一起。
都沒有張開嘴,只是脣和脣的碰觸,感受着對方溫熱的呼吸,心裡有一定酥麻,但又是清醒的,這份清醒,將那一點點酥麻頓時放大了無數倍。
很多時候。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良久,兩人才分開。
盈袖問他:“剛纔誰來了?”
“……齊言棟。”謝東籬輕聲道。“明天他們就要動手。”
盈袖現在已經知道,謝東籬真正要扶植的,是四皇子棟親王齊言棟,這個傀儡人齊言榕只是個幌子罷了。
“這麼快?”盈袖眉梢動了動,用手揉了揉額頭,“看來北齊的錦衣衛確實名不虛傳啊……”
在盈袖看來,這個大皇子跟以前她見過的那個大皇子就是一模一樣的人,怎麼還能被人認出來?
謝東籬低低地笑,笑聲在胸腔震動,十分醇厚誘人,“……說實話,他們過了這麼久才找出證據,我倒是有些失望。”
“哦?”盈袖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太慢了?難道說,你早就準備讓他們知道這個人是假的?”
“當然。”謝東籬伸長胳膊,讓盈袖背靠在他懷裡偎依,晚風從窗子裡吹進來,有些涼,於是兩人靠得更緊,互相溫暖對方,“這個傀儡人,只是外貌看上去差不多,其實跟真正的齊言榕,差距還是蠻大的。當年我也只見過齊言榕幾面,對他的人並不瞭解,後來憑記憶做出來的這個傀儡人,也只能外形差不多,他身上很多內在的體徵,我完全不知道,也沒有費功夫去做得一模一樣。”
“爲什麼?”盈袖好奇,“既然沒有能做得一模一樣,爲什麼又要放出來呢?我記得你說過這傀儡人需要一種晶石,非常難得,你手中的晶石也只夠做一個這樣的傀儡人。”
“是啊……”謝東籬深深籲一口氣,將盈袖身上那股清微又怡人的淡香吸入懷裡,再慢慢吐出來,就跟她整個人在他心上縈繞了一圈一樣,“所以好東西要用在刀刃上。這個傀儡人能顛覆一個皇帝,成就一個皇帝,又控制一個皇帝,已經夠本了。”
盈袖微微一笑,不再問了,拉着謝東籬的手摩挲,“天晚了,咱們去歇息吧。”
謝東籬點點頭,對盈袖道:“明天的場景恐怕不太好看,你還是不要去了,就在這裡等消息,好嗎?”
盈袖偏頭看着他,“什麼不好看的場景?你以爲兩年前北齊兵臨城下的時候,我看見的慘景還少嗎?”
她也算是經歷過戰爭的人,不是一般的嬌弱女子了。
“……那不一樣。”謝東籬想了想,還是沒捨得讓盈袖去親眼目睹那樣的場景,“聽話,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盈袖深深看了謝東籬一眼,點了點頭,“好,我不去。但是我不去,不是因爲我害怕看見那些場景,而是我聽你的話。”
“知道,乖。”謝東籬撫了撫她的頭,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道。
盈袖噗嗤一笑,將謝東籬的手撥開,“師父,當初你哄我哄得可是好熟練呢……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經驗十足啊?”
謝東籬窒了窒,笑道:“你這個徒弟太頑皮,一個頂十個,你說我是不是經驗十足?”都是在她身上練出來的。
兩人攜手入了牀帳,一夜無話。
第二天盈袖醒來的時候,謝東籬已經不在房裡了。
盈袖既然答應了他。就沒有跟着出去亂跑,而是自己吃完早飯,就拿了本書在窗前坐着。一邊看書,一邊想心事。
此時北齊皇宮的金鑾殿上,朝臣濟濟一堂,都在恭喜大皇子齊言榕回到北齊。
齊誠帝坐在丹墀之上的寶座上,含笑看着大殿內的情景。
丹墀下方的青銅仙鶴香爐裡,龍涎香的味道絲絲縷縷飄了出來,讓人心曠神怡。
就在大家都打完招呼之後。錦衣衛新督主出列,對齊誠帝道:“啓稟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請問榕親王。”
齊誠帝笑着點頭,“愛卿去問吧。”頓了頓,又道:“到底是朕的大哥,你可要給朕留幾分臉面。”
錦衣衛新督主躬身應是。然後走了過來。對齊言榕拱手道:“榕親王,好久不見,在下還要多謝榕親王當年出手相助,纔有在下如今的運氣。”
原來齊言榕還救過這位錦衣衛新督主?!
金鑾殿上的朝臣十分驚訝,忍不住交頭接耳。
齊言榕像是怔了一下,然後揹着手,看着錦衣衛新督主搖了搖頭,“這位是……?過了很多年了。本王已經不記得當年的事了。”
“哦?那您記不記得,先帝曾經在您十五歲的時候。親手將一個東西交給您保存呢?”錦衣衛新督主咄咄逼人地問道。
齊言榕這下子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只是看着這錦衣衛新督主。
“說不出來了?那我再問,您的第一個孩兒,可是多大的時候夭折的?您小時候曾經養過一隻貓,這隻貓後來怎樣了?您是爲了什麼事,納了那位給您生了唯一一個兒子的寵妾的?”錦衣衛新督主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都是那些雖然年代久遠,但是隻要經歷過,就一定不會忘的問題。
可是齊言榕要不一言不發,要不就說不記得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尷尬,就連那些最不在乎的朝臣也看出了不對勁。
只有四皇子齊言棟冷汗淋漓地跑過來,對錦衣衛新督主道:“督主大人,您這是做什麼?審犯人嗎?我大哥剛剛回來,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苦,不記得當年的事,有什麼奇怪?!”
“棟親王,您的心情,臣下能夠理解。畢竟這個人,是唯一能洗清您嫌疑的人,就算他是假的,您也願意指鹿爲馬,說他是真的,對不對?!”錦衣衛新督主冷笑說道。
齊言棟被噎得滿臉通紅,指着那錦衣衛新督主“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只好一拂袖,怒道:“那你審吧!我可警告你,他是我親大哥!如果你逼他逼出個三長兩短,我必不會放過你!”
錦衣衛新督主哼了一聲,轉頭又看着定定站在那裡的齊言榕,道:“大皇子,臣下還有些事不明白。還請您好生分說分說。”
“你問吧。我知道的,自然會說,不知道的,你打死我也沒有用。”齊言榕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就這一絲慌亂,讓錦衣衛新督主心神大定,他笑着又問:“榕親王小時候出過痘診,您後背上有一小塊痘疤,請問那痘疤還在嗎?還有,當年您與人好勇鬥狠,被人踢傷脛骨,但是您沒有對人說,因此傷養得不好,脛骨上的傷一直沒有癒合,請問,您下雨天的時候,脛骨會痠痛嗎?最後,您早年練功岔氣,傷了肺腑。您現在,能讓太醫診治一下,看看您的肺腑之傷還在嗎?”
齊言榕的面容一下子失去血色,他怔怔地看着錦衣衛新督主,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是不是懷疑本王是假的?!”
“臣下不敢!”錦衣衛新督主裝模作樣在齊言榕面前鞠了一躬,“不過,我們錦衣衛有老督主留下來的測謊儀,您能讓臣下給您用一下這測謊儀,只要這測謊儀說您沒有撒謊,臣下就信您是真的!”
“什麼是測謊儀?”有人聽了好奇,問了出來。
錦衣衛新督主就又解釋了一遍,比如說如果說的是謊言,這測謊儀就會發出紅光和尖叫聲云云。
齊言榕看了他一會兒,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錦衣衛新督主大喜。忙將那測謊儀拿了出來,正要遞上去,齊言榕卻往旁邊一繞。指着丹墀寶座上坐着的齊誠帝,道:“用這個東西可以,但是,我不要你給我用,我要他……給我用。”
“放肆!”齊誠帝身邊的大太監忙怒吼,“你怎麼敢這樣對聖上說話?”
“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手腳都綁起來。”齊言榕攤開手。“但我是先帝之子,跟聖上都是父皇的兒子,就算要證明我的身份。也只有聖上有資格。再說,這不就是聖上您希望的嗎?”
齊誠帝沉着臉看着齊言榕,在心裡盤算。
齊言棟忙道:“要不我來試試吧?我來用測謊儀給大哥用。不過,這個東西怎麼用啊?”齊言棟跑了過來。追着錦衣衛新督主要看那測謊儀。
錦衣衛新督主不許齊言棟碰。但是看見齊言榕不肯讓他近身,大庭廣衆之下,他又不能硬是貼上去,就道:“那好,微臣得罪了。來人,將榕親王綁起來。”
很快幾個錦衣衛上前,拿浸了水的牛筋將齊言榕綁得牢牢地。
齊誠帝還是不敢去,他試探着道:“大哥。我讓大總管來試一試,行不行呢?朕不是不信你。只是爲了確認皇家血脈而已……”
齊言榕看了看他,閉了閉眼,退了一步:“那好吧,就勞煩大總管了。”
齊誠帝的心腹大太監就走下丹墀,來到齊言榕面前。
“大總管,您的拇指按在這裡。”錦衣衛新督主一步步教齊誠帝的心腹大太監用這個測謊儀。
很快,那鐵坨上閃起一道紅光,然後黯了下去。
那大總管太監一手按下去,很快遞到齊言榕的脈搏前,緊緊貼上去。
“現在問話。”錦衣衛新督主站在大總管身邊身邊,問齊言榕道:“你說,到底是誰派你來假扮榕親王的?”
齊言榕的臉上露出一絲傲慢,他搖了搖頭,“沒有人派我。當年我失足掉下山崖,撞到腦袋,失去記憶,後來又在農戶家裡養傷。傷好後,又過了很多年,才恢復記憶,回到北齊。”
大總管一怔,低頭看那測謊儀,沒有變化。——難道他說得是真的。
錦衣衛新督主也一愣,他也低頭看了看那測謊儀,見毫無動靜,又問道:“你的真名叫什麼?在哪裡長大?”
“我的真名……”齊言榕說了一句話,頓了頓,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他低下頭,看見那緊緊貼在他手腕上的東西開始發熱,然後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再然後,開始發出尖利的叫聲。
“啊——!”大總管嚇了一跳,忙把手一鬆,往後跳開。
可是他就算鬆了手,那測謊儀還是牢牢黏在齊言榕的手腕上,就跟長在他手上一樣!
齊言榕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滿頭大汗,盯着上首丹墀寶座上的齊誠帝,一字一句地道:“八弟,你爲何要這樣對我?”
話音剛落,只聽“轟”地一聲爆響,就跟十幾萬根爆竹同時爆炸,又像是滿天的煙火一剎那點亮了天際。
衆人只看見面前紅光一閃,然後血色鋪天蓋地而來,將齊言榕對面的太監大總管和錦衣衛新督主噴得滿頭滿臉都是血紅的渣滓!
而剛纔還在他們面前站着的齊言榕,已經完全消失了,變成了碎片,連一塊稍微完整的皮肉都找不到了。
只見大殿的柱子、地磚、帳幔、還有不遠處的丹墀寶座,青銅仙鶴香爐上面都覆滿了深深淺淺的血色碎片,像是星星點點的肉末,又像是烤焦了的膠條的味道,難聞至極。
金鑾殿裡頓時響起一陣哭爹喊孃的大叫聲,朝臣們奔涌着要離開這間地獄般的宮殿。
而被齊言榕的“血肉”佈滿全身的太監大總管和錦衣衛新督主則只來得及翻了個白眼,就被嚇得暈了過去。
只有坐在丹墀寶座上的齊誠帝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切,看着他這座幾乎變成了血肉地獄的金鑾殿,心裡只浮起一個念頭:狠!真是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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