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帝在聽聞有刺客的消息後,便下令嚴加審問。可惜直到次日早上,也沒能從那刺客嘴裡撬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罷了,把那人帶來讓朕瞧瞧吧。”昭寧帝不耐煩的打斷了負責審問的官員請罪的漂亮話,懶懶的下令。
“遵旨!”幾位官員得令都覺得鬆了口氣。
“聖上是要在帳中見那刺客嗎?”掌刑官輕聲詢問。
昭寧帝聞言擡了擡眼皮,輕笑了聲問道:“怎麼,你們把那人伺候的太過了?”
掌刑的低頭訕笑了兩聲,回道:“那人骨頭太硬,手下的便多用了些手段。怕直接拖過來髒了帳子。”
昭寧帝心裡明白,那刺客怕是已經不成人形了。不在意的起身吩咐道:“那便安排在外頭吧。正巧今日天氣不錯,讓各宮的也都過來跟着審審。”
“遵旨。”
衆人領命後,各自散去。一路去提犯人,其他幾路則忙着去通知各宮娘娘和王爺們。
陸涵汐收到消息的時候正靠在樹幹旁看着玲瓏喂糰子。待那傳信的離開後有些不解的問秦臻:“審問刺客,怎麼還要喚咱們過去呢?”
“大概是聖上想熱鬧熱鬧罷。”秦臻說着面無表情的學着玲瓏的樣子扔了條小魚給糰子。誰料那小雪狐不給面子的直接跑了兩步躲開了。邁着小短腿到陸涵汐身邊,在她的繡鞋上蹭來蹭去。
陸涵汐被小雪狐這樣親暱的對待,驚喜的連眉眼都跟着彎了,僵直着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嚇跑了這小東西。
秦臻黑着臉彎腰拎着雪狐脖頸上的皮把它拎了起來,一點兒也不溫柔的扔到玲瓏懷裡。見陸涵汐疑惑的衝自己眨着眼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說:“你還傷着,離這些東西還是遠些的好。”
陸涵汐想着反正也該準備去付昭寧帝的邀約了,便沒在這件事上多問什麼。也就沒注意到身後的秦臻暗自在背後吐了口氣。
昭寧帝在衆人都到齊後才姍姍來遲。在
正中的椅子上落座,半眯着眼聽那山呼萬歲的聲音停歇了之後,伸手向下壓了一壓,示意衆人坐下。
“帶那刺客過來吧。”昭寧帝淡淡的開口。與語氣裡的平淡不同的是他面上那饒有興致的神情。彷彿接下來的不是一處問詢,而是一出好戲一般。
陸涵汐注意到昭寧帝眼底的興味之色後,不解的又在左右都觀察了一圈。發現在場的連嬪妃,再侍衛丫頭們,都是一副興致盎然的神情。不由偏過頭低聲向秦臻問道:“怎麼大家都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審問刺客有什麼特別的說法麼?”
秦臻沉着臉沒去看衆人的神色,淡淡的答道:“沒什麼特別的,不用管那些人。”
陸涵汐聞言擡頭仔細看了看秦臻的臉色。雖然剛剛他的語氣裡沒有怒意,但陸涵汐就是覺得秦臻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場合,也很不喜歡衆人那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不一會兒,兩個侍衛拖着一個破口袋似的東西到了中央的空場。陸涵汐好奇的仔細看了那破口袋半晌,忽然正對上一雙泛着腥紅的眼睛。又驚又嚇的險些驚呼出聲的時候,正被一雙有些涼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陸涵汐順着那大手向上看去,秦臻正擔憂的看着她。
“別怕。”秦臻低了低頭,在陸涵汐耳邊輕聲安撫。
“那個……就是昨天的刺客麼?”陸涵汐輕聲問道。她還是不敢相信,一個大活人竟然會被折磨成這樣。
秦臻攬過陸涵汐的肩,悶悶的“嗯”了一聲。心裡卻因爲陸涵汐的表現有些欣喜:果然,她不是那般視人命如草芥的人。
昭寧帝擡了擡手,向那兩個侍衛吩咐道:“把他鬆開。”
侍衛得令一齊鬆手,刺客“嘭”的直直的砸在了地上。
昭寧帝有些嫌棄似的皺了皺眉,問道:“這人還清醒着麼?澆些水下去罷。”
略年長些的侍衛拱手行禮答道:“回陛下,還清醒着。”
果然,那一團破口袋似的
東西蠕動了幾下,那刺客鑽出頭來,腥紅的雙眼直視着昭寧帝。聲音還是昨夜的那有些瘮人的嘶啞:“皇帝老兒!可惜老子沒力氣送你上西天了!”
昭寧帝不甚滿意的單手撐着頭,左右看了兩眼問道:“是誰主刑的,怎麼把嗓子搞成這個鬼樣子。”
“不是上刑的原因。這刺客本來的聲音便是這樣。”還是之前回話的那個侍衛答道。
“哦?”昭寧帝似乎被提起了興致,朝那刺客招了招手:“有點兒意思,還能站起來麼?若能站起身,朕便法外施恩,饒你不死。”
刺客扯了扯嘴角,晃晃悠悠的拱起了脊背,一寸一寸的挪着膝蓋。
陸涵汐注意到那膝蓋每挪動一分,便滲出一片血來,有些不忍的別過了頭。皇后看着刺客吃力的掙扎的樣子掩着脣吃吃的笑着,揚聲說道:“這刺客一拱一拱的,像不像那毛毛蟲?”
“真是像極了!”
“皇后真是好比方……”
衆嬪妃也跟着興致極高的紛紛附和。好似眼前上演着什麼滑稽劇似的。
那刺客終於停在了弓着身子雙膝跟兩肘撐着地的姿勢,垂着頭哈哈大笑起來,嘶啞瘮人。一衆圍觀的都嫌棄的很,要麼別過頭,要麼擡手掩着耳朵。
昭寧帝也不耐的開口道:“這笑的也太瘮人了,比那夜貓子叫的還難聽。”
隨駕的文臣武將們聽到昭寧帝難得開了個玩笑,紛紛跟着笑的前仰後合的應道:“聖上英明!”
陸涵汐卻覺得眼前的情景比那刺客嘶啞的笑聲還要瘮人,正覺的心底發涼,就發覺秦臻攬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擡頭看向秦臻,陸涵汐真的覺得,這張冷臉是這裡最有人味兒的表情了。
刺客漸漸止住了笑,擡頭,用那腥紅的,幾乎要從眼眶裡爆出的眼珠緊緊盯着昭寧帝,一字一頓的說:“求聖上恩典,賞我個痛快的!”
昭寧帝笑的和善的迎着刺客的目光,溫聲到:“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