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景子嗣

惜流景子嗣

趙石南麻木的在桌前喝着酒,看着縮在牀上的女人,腦子裡晃着的全是那個纖小的身影,穿着大紅嫁衣搖晃的樣子,躲着他的樣子,狡黠和他下棋的樣子--他的心痛的厲害,只好拼命喝着酒,好像纔沒有那麼痛。

趙家要有後,才能生意有繼,才能對的起列祖列宗,孩子,孩子,就爲了這個孩子,來回吃了多少算計,可最後偏偏和她今生再無孩子的可能。既然這樣,和誰生又有什麼區別?他搖晃着到了牀上,一把抓起直往後縮的茯苓,壓了上去。

茯苓未經人事,早哆嗦成了一團,被趙石南硬生生的進入早已痛的眼淚都冒了出來,卻也不敢大叫,只是咬脣含着淚。這幅熟悉的隱忍的樣子讓趙石南心裡一疼,閉上了眼睛,身下的動作緩和了起來。

茯苓第二天馬上鳥槍換炮,昨天的衣服已經換成了光鮮的緋色錦緞,纖瘦的臉盤滿是紅暈,額前的劉海梳到了後頭,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錦葵看的一陣心塞,那簡直是晃之昭昭的在向她示威。

路上的大小丫頭都向茯苓道着喜,茯苓接的有些受寵若驚,昨天還在一起燒火的丫頭們今天見了她都低眉順眼起來。茯苓一大早去向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喜的合不上嘴,把周圍的人支開了去,問着茯苓:“怎麼樣?”

茯苓畏畏縮縮的說着:“少爺很好。”

趙老太太拉着茯苓的手笑道:“那就好。”一邊又向茯苓傳授着把腰墊高好受孕的經驗,一邊又囑咐下人婆子給茯苓找處好地方安置。如今杜衡不在,那院子空了。錦葵又搬回了早先的院子,茯苓安排到了稍遠的漱玉閣。吃穿用度月錢是同錦葵一樣的姨太太標準,吩咐下人們叫她三太太。所有人都明白,趙老太太心裡憋着的那口氣,那個二太太的位置,是要留給誰。

趙石南對茯苓似乎上了心,自從收了茯苓,除了去秦樓楚館,回來就總在茯苓那裡,夜夜尋歡。服侍的丫頭婆子都腰桿子挺直。不到一個月,茯苓原來的面黃肌瘦早已褪去,整個人神清氣爽,白淨的臉上幾分紅潤。下人都嘆趙石南真是個風塵裡的英雄,那麼多女人,第一眼就挑中了皺皺巴巴的茯苓,但調教出來竟然別有一番溫順的韻味。

幾個原來和茯苓要好的丫頭都不無羨慕的偷偷問着她,少爺好不好,怎麼待她。茯苓總是低頭不語,問的急了,就只說少爺很好。她能怎麼說?外人只看到少爺回來就進了她的房,誰又知道少爺哪夜不是喝的醉醺醺才肯把她壓在身下,一聲聲喚着“衡兒”,那聲音,像夜裡的狼一樣淒涼。

兩個月後,又該過年了。趙府上下一片歡騰喜氣。茯苓有了身孕,趙老太太大喜過望,整天求神拜佛的感謝祖宗保佑。她盼了幾年的大孫子,就在向她招手了。趕緊命下人在自己的院子裡給茯苓專門騰出一個屋子,她要親自照料。決不能有任何差池。

下人去通知趙石南的時候,趙石南正在倚紅館和小倌們玩着喝酒擲骰子的遊戲,聽到這個消息只是淡淡挑了挑眉:“知道了。”下人看少爺也沒有回去的意思,只好先告退了。有個機靈的小倌笑着:“恭喜趙老闆喜得貴子。”

趙石南冷笑了一聲,把骰盅往桌上用力一擲,起身拉了個姑娘往樓上走去:“走,接着喝酒,這裡鼓譟。”留下剛纔拍馬屁的小倌臉紅一陣白一陣。這道喜有錯了?旁邊一個識臉色的推了她一把:“他都不回去,擺明不稀罕這個孩子,你還恭喜個什麼?自討沒趣。”

而杜衡在北平的院子裡,儘管炭火燒的很旺,依然全身冰涼的縮在被子裡,對雙葉說着:“北平的冬天,真是冷。”

雙葉呵着手,江南的兩個人,哪裡受的了北平的嚴寒,雙葉又夾了幾塊炭,最近炭火錢也快沒了,雙葉出去問着冬桑:“你什麼時候回揚州,或者給少爺發個電報,要些錢來。不要買炭火的嗎,不要過年嗎?”

冬桑嘆口氣:“我回去一趟吧。之前我已經給少爺拍了兩個電報了,都沒回應。”

雙葉的氣拱了起來:“什麼意思?少爺是讓咱們不活了嗎?”

冬桑比着脣噓了一聲:“你火那麼大做什麼,仔細少奶奶聽到傷心。前兩天見到個揚州同鄉,說少爺現在荒唐的很,天天除了青樓就是酒樓。一夜能買五個姑娘的春,你說少爺哪有心思看電報。估計都沒看。”

雙葉瞪了冬桑一眼:“你自己先聲音小小吧,耳聾眼瞎。我都被你吵死了。”說着扭身回去,只剩下揪着自己耳朵的冬桑莫名其妙,聲音真的很大嗎?

兩人的聲音都不小,杜衡在屋裡七零八落的聽了幾句,只覺得心酸,疼痛早已麻木了吧,青樓又怎麼樣呢,那纔是他的本色吧。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想着想着,直往被窩裡又鑽了鑽,冬天,趕緊過去吧。

冬桑過了兩天買了去南京的火車票,回到揚州。進了趙家,趙石南不在,趙老太太聽聞冬桑回來,把他叫了過去問着:“和別人我也不便問,你是家生的僕,我也不和你見外,你倒說說,少奶奶怎麼還留在北平,發生了什麼?”

冬桑的眼睛轉了轉,少爺既然都沒告訴老太太,自己還是省省,便應付着:“少奶奶身子不好,少爺說留在北平養養。”

“學會在我跟前耍這套了?說,到底怎麼了!”趙老太太一拍桌子,表情幾分嚴厲。但無奈冬桑像泥鰍似的,左躲右藏就是不說實話,趙老太太沒招,只好作罷。

冬桑等了一天,晚上趙石南終於回來了,看到冬桑眉頭一皺,心就是一沉:“你怎麼回來了?”

冬桑說着:“炭火錢都沒了,少——”他剛想說少奶奶,又怕犯了少爺的忌諱,改口道,“所有人都凍得要死。”

趙石南那顆裹了幾層冰殼的心竟然痛了一下,他媽的它竟然還痛,他用力捶了下胸口,擡手道:“找賬房支銀子去。”

冬桑轉身要出去,趙石南忽然把他叫住,過了許久,似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她,好嗎?”說完又猛的揮手:“出去吧。”

冬桑的嘴,張了張又合上,一跺腳蹦出一句:“好不好,少爺知道。”說完轉身往門外溜去。

冬桑支了銀子第二天就急着趕回北平,那還一堆人等着錢取暖呢。趙老太太多了個心眼,揹着趙石南偷偷派了個孫婆子跟着一起到了北平,她要看看杜衡到底在搞什麼。

冬桑礙於老太太的威嚴,不敢反抗,只好帶着一起從揚州到了南京坐火車,路上冬桑一再吩咐着,到了北平別提趙家宅子的事,千萬別提。孫婆子不明就裡,卻也順從的點着頭。

到了北平,孫婆子去拜見過杜衡:“老太太讓我來照顧一陣子少奶奶,年前回去。”離過年還不到半個月,擺明是來探虛實,又何必打個照顧的旗號,聽的也怪彆扭。杜衡只點點頭讓她出去。

杜衡如今迷上了做孩子穿的虎頭鞋,和下人學了怎麼做以後,就做一雙便擺在那裡,一雙雙的連起來,就像能看見一隻只小腳在跑出一串路。做的越多,那條路似乎越長。杜衡只是越做的勤快。

雙葉怕杜衡睹物思人,勸了幾回,但看杜衡做的歡快,便也不忍心再勸。

孫婆子在這裡住了幾天,看情形也明白杜衡是徹底失了寵,吃穿用度都減了下來,因爲伸手要次錢很費勁。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少奶奶總喜歡做孩子的鞋,問其它下人少奶奶是否有了,都說沒有。別的卻不肯再多說半句。眼看着快過年了,也一時半會搞不清,孫婆子便向杜衡告辭,準備要早點回去。

杜衡正在做着鞋,擡頭看了看她點頭道:“回去吧,不妨事。”

孫婆子謝過,看杜衡做的針線細密,不禁伸手拿出一雙撥弄着:“少奶奶好手藝,給誰做呢?”

杜衡一愣,是啊,自己做給誰,半晌悠悠道:“做着看看。”

孫婆子嘖嘖嘆道:“做着看還這麼下辛苦的手藝,這穿針刺繡的。”

杜衡淡淡道:“你若喜歡,拿回去給孫子孫女穿。”

孫婆子受寵若驚,她正好有個小孫子,拿了一雙手裡把玩着,情不自禁說道:“少奶奶既是這麼說,我也不再虛讓,拿兩雙回去。自己留一雙,給老太太一雙,她正用得上。”說完忽覺得自己失口了,忙止住了話頭。

杜衡心裡一突,擡眸問着她:“老太太要這何用?”

孫婆子咬咬牙,反正已成事實,自己不說也早晚會傳到少奶奶耳朵裡,不禁說着:“少爺收了茯苓做三太太,茯苓已經有了身孕。”

杜衡手裡的針扎到了手上,血冒了出來,卻沒感覺到疼,只是木然的看着孫婆子:“少爺有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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