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身而出解干戈
“趙總,清揚。”老鄧的圓滑,很快的調整了臉色,自如的對我和趙以敬打着招呼。
我衝他笑笑,趙以敬象徵性的和他握了握手,帶着我向前走去,繼續介紹認識着別的公司老總。趙以敬在業內很有威望,所以大家看是他介紹的人,也滿臉客氣,詳細的問了何夕的地址和經營業務,並且說着有機會一定合作。
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和趙以敬的關係,只當是他介紹推薦的一個業內新人,一如鄭釗也曾經極力推薦過我同其他人認識。只有老鄧,看向我的眼光裡多了幾絲疑惑和不確定。
晚宴是自助酒會的形式,我沒怎麼吃,只跟着趙以敬認識同袍了。老鄧終於按捺不住,等着我閒在一邊休息的時候,走了過來,笑得非常自然,一如我和他之間從無隔閡:“清揚,又和趙總在一起了?”
我硌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他是早就知道趙以敬和清蓮訂婚的,如今我若是說我和趙以敬在一起,只怕麻煩不斷,但若說沒什麼關係,他必定覺得肆無忌憚繼續給我使絆子。
正在我糾結答覆的時候,趙以敬帶着另一位老總走到我身邊:“清揚,這是淮陰絲綢的王總,總部就在南京,公司做的非常大,你可要多向王總請教。”
我伸手過去和王總握了握,交換了名片。趙以敬看到一旁的老鄧對王總說着:“這位鄧總,不用我介紹了吧?”
王總拍着老鄧的肩,哈哈笑着:“鄧總是老朋友了,我那裡的絲還有不少是鄧總的貨呢,質量不錯,價錢也公道。”老鄧看着眉眼眯起的趙以敬,笑得有些沒底氣。趙以敬是這樣的,冷着的時候別人摸不準他是什麼心情,會緊張,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更讓人緊張。因爲這是他蓄勢待發前慣用的情態。
果然,趙以敬看着王總淡淡笑道:“鄧總的價錢還是不錯的,不過最近生絲有波動,我聯繫了一個絲商,5A的,也就鄧總那個價格吧,讓我幫忙推出去,我正愁着往哪裡推。”
老鄧那最好也就是4A的絲,趙以敬5A的賣4A的價,一噸差的價格也不止幾萬塊。果然王總和老鄧的眼睛都直了,王總直接對趙以敬說着:“我那要啊。有多少來多少嘛。”
王總這麼一說,老鄧又更緊張了,因爲王總是老鄧主要的客源,要是王總要了趙以敬的絲,勢必會減少甚至取消老鄧那裡4A絲的需求,這麼一來老鄧的前路就被掐的死死的。可王總和趙以敬說的熱鬧,老鄧又插不上嘴,一時着急,轉而看着我問道:“清揚,趙總那裡5A的絲你知道是哪裡的嗎?”
我哪裡知道,搖搖頭看着他:“你還是親自問他吧。”
趙以敬和王總說着又走到了別處聊着,老鄧的目光卻從此圍繞着趙以敬轉個不停。好容易看到趙以敬身邊沒人,老鄧走了過去,我也順帶跟了過去。
“趙總,”老鄧笑着端起酒杯和趙以敬碰了一下,直接開口問着:“您剛纔說的5A的絲,能幫我通通路子嗎?”
“你?”趙以敬看着眼巴巴的老鄧,眉梢微微挑起,有絲冷淡,“你不是主做銷售渠道的生意了嗎,還要做着生絲?”
老鄧的河西是不做渠道的,一直主營生絲,做渠道的是我的何夕。聰明的老鄧馬上明白了趙以敬話裡的意思,看着我笑道:“渠道是清揚在做嘛,我大力支持她。”
“哦,”趙以敬的表情很淡然,說了句似乎不關主題的話,“王總對這批5A的絲很有興趣,已經打算回去就聯繫了。”
這句話更戳到了老鄧的腰眼上,王總要是看上了這家的絲,以後就真沒老鄧什麼事了。
趙以敬接着悠悠的開口說着:“另外,之前我們談的那筆生絲供應,還沒有正式籤吧?我再考慮焦慮。”
老鄧這回算是明白趙以敬是存心找着他的茬了,看了看我,又轉看向趙以敬:“趙總,生絲的事,我下面的人都和姚經理談好了--”
老鄧此刻拋出姚清蓮,又恰恰在我和趙以敬之間拋出,只是爲了試探我和清蓮到底哪個能左右他生意的影響罷了,夠直接。
趙以敬睨了老鄧一眼,把話說得更加直接:“她是她,公司是公司,採購生絲的事我會直接關注。”
趙以敬的話不多,卻字字很關鍵,老鄧已經徹底明白了趙以敬的意思,略微深思了一下說着:“趙總,如果我不再做代理,專心做生絲的話,是不是合作會更多呢?”
趙以敬的聲音清冷有力:“公司蠶絲被生產線的絲可以全部用你的。”我輕輕咳了一聲,趙以敬相當於用自己的利益換了我的解脫,我有些於心不忍,這又是何苦。
趙以敬沒有理會我的咳嗽,揚脣問着老鄧:“行嗎?”
老鄧的鬢角浸出了汗珠,一面是兩頭的大生意,一面是蒸蒸日上的何夕,我明白老鄧的爲難,誰也不想輕易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頓了頓,老鄧想拖延:“這個,何夕主要是清揚在管,我和她再商量商量。”我真佩服老鄧的嘴,何夕主要我在管?但什麼事他不插手?忍不住喝了一大口手裡的香檳泄着胸中的不滿。
趙以敬沒有給老鄧這個喘息時間,冷聲問着:“她的事和我的事有區別嗎?”
趙以敬的話讓我一震,嘴裡的香檳嗆到了嗓子眼,背過身不住的咳嗽了起來,這到底算哪門子的閒事。趙以敬接着說着:“難道需要我注資去支持你們?”聲音不大,卻氣勢十足。
趙以敬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他如果注資,何夕的三個股東,我和凡苓肯定同意,只有老鄧反對是無效的。如今我才明白何夕加入凡苓這一股多麼重要,就是致命的一票決定權。當初誰想出的這個絕妙辦法。而趙以敬一旦注資,資金量勢必不少,到時不止是何夕,老鄧的河西母公司也勢必會被反吞掉。
老鄧終於徹底明白了,壯士斷腕本來就是老鄧的特長,老鄧沒有猶豫:“我明白了,趙總。我會和清揚好好談談撤資的事。”說完看了我一眼,目光很複雜的離開了。
我舒了口氣,看着趙以敬有些心情複雜:“代價是不是有點大,我知道絲之恆的需求,本來是看不上鄧予浩的生絲的。”
趙以敬看着我目光有些沉重:“我只覺得自己能給你的,太少。”
我的心抖了一下,重重的堅冰,聽到這句話,忽然有消融的蠢蠢欲動。我低下了頭,手指糾纏着:“我不需要-”
“也沒什麼。”趙以敬換了個輕鬆的口氣,“再說蠶絲被都快停產了。”
“啊?”我驚訝的看着趙以敬,果然是無奸不商,這個人已經把商人的精明玩到了骨子裡的精髓。我心裡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晚宴十點多結束了,我坐上了趙以敬的車,剛纔的喧囂繁華,都瞬間散去,只剩下一如既往的他,我,和淡淡的月色。
那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也很亮,他在月光清輝下的輪廓依然讓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坐在他的車上看着他,覺得有點夢幻不真。
“看什麼呢?”他脣角一揚,淡淡的笑了。
“覺的不真實,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也許是月色加酒精,我的話有些傷感。
趙以敬轉過頭來,伸手把我的臉擡起,聲音低柔的也像夢境:“清揚,我很想你。”
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他的吻已經猝不及防的落了上來,依舊是帶着他淡淡菸草的熟悉味道,和他激烈的情動,把我揉的喘息不上,腦中是重重疊疊交織的影像,趙石南趙以敬,杜衡和我都分不清楚。我只是無力的化在了他的懷裡,被他的激烈“轟”的燃燒了起來。
我的內心理智的小角落就這麼突然的完全被他的強勢佔據,容不得我多想一刻。他的手探進了我的裙子裡,不止是他,還有我,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忽然他的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手機百折不撓的響着,我的手機也有短信的聲音,我從他的懷裡掙了出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皺眉摁了上去,想來除了清蓮沒有別人。而我打開手機,是夏醫生的短信:“清揚,你在哪裡,我去找你,我有話對你說。”
剛纔的情緒在一剎那,變得無比尷尬,是啊,我和他之間,已經隔了兩個人,卻又好像什麼都沒隔,真是太奇怪又太可笑了。
趙以敬的手再次撫上了我的肩,我用力的掙脫了,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轉看着趙以敬,聲音糾結無奈,卻又淒涼:“以敬,我不喜歡我們這個狀態。如果你真的認定了我,請做給我看。”
趙以敬怔了一下,手扶着方向盤沒有吭聲,過了半晌,看着我沉定的說道:“我知道了。”
車在五環路上繞了幾圈,一如當年那個晚上,他捨不得我下去,但最終,天還是會亮,不願看到的黎明,還是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