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與白玫瑰

紅玫瑰與白玫瑰

張愛玲曾說過,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朵紅玫瑰和一朵白玫瑰。而我現在好像也陷入了這種境地。凡苓說,趙以敬是我的紅玫瑰,熾烈的像火,能給我蕩氣迴腸的愛;而夏醫生是白玫瑰,宛如牀前明月光,能給我涓涓細流的生活。

“如果是你,選哪個?”我問着凡苓。

“當然選紅玫瑰。”凡苓笑得悽然,“因爲紅玫瑰纔是愛情。人這一輩子不容易,能遇到讓你愛的忘乎所以的男人,就別辜負,不是怕辜負他,是別辜負自己的那份情感。既然所有的未來都是不可控的,爲什麼不選個自己喜歡的?”凡苓是個遵從自己內心的人。

我沒有吭聲,凡苓揉了揉我的頭髮:“其實還用我說嗎,你自己不已經選出來了嗎?”

“我?哪裡?”我有些驚訝。我是想過這些問題,但心中始終都是敏感而糾結的。

“你在等趙以敬。”凡苓定定的看着我說道,“不到趙以敬結婚的那天,你不會死心的。其實你這樣對倆個人都不公平。”

我的臉紅了,被凡苓戳中了心事。我的潛意識裡,的確是不甘心的,我很想看看最後的結局,趙以敬到底會做什麼樣的抉擇。

“如果你愛着趙以敬,就和夏醫生說清楚,去等待趙以敬;如果你覺得夏醫生更適合,就應該選擇夏醫生。而不是拉着夏醫生陪你一起等。”凡苓的話很直接,“你選夏醫生,不應該建立在趙以敬背棄你的基礎上,這樣夏醫生會不自在,對你們以後的生活也會有影響。”

凡苓的話說到了我心中最晦暗的地方,也是我一直糾結的地方。儘管夏醫生說過“如果你要等他,我可以陪你一起等。”但是那樣做的確不太地道。矛盾,反覆,是我那時難以抉擇的心情。

我沒有凡苓爲愛豁出去的勇氣,卻也有着蠢蠢欲動的不甘心。從樓上凡苓那回到家裡,收到了夏醫生的短信:“我去接暖暖了,稍微晚點回去,大概七點半。”

我有些納悶,暖暖幼兒園一般四點半家長就陸續接孩子走了,夏醫生要幹嘛還弄到七點半纔回。我一邊在家做飯,一邊等着他們。好容易時鐘走到了七點二十,門響了,還沒看到人影就聽到暖暖的笑聲。

我迎了出去,看到暖暖正揹着一個小畫夾蹦跳着進來,我問着:“你們這是幹嗎去了?”

夏醫生站到我面前笑着:“清揚,我沒和你商量自作主張做了個決定。我給暖暖報了個繪畫班。”

“什麼?”我愣住了,“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也不突然了。”夏醫生拉着我坐到了沙發上,“以前給暖暖做治療的時候,經常會讓她畫個簡單的圖什麼的,那時就發現她的畫很有意思。她在畫畫方面很有天賦,有想象力。你沒發現嗎?”

我的心狠狠顫了一下,整天忙於生意奔波,我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關注暖暖的天賦,最多隻能照顧到她有沒有生病,情緒好不好。已經不易。我有些慚愧的搖着頭。

“她們幼兒園旁邊新開了一家繪畫班,我接她的時候看到了,帶她進去試了試,她喜歡的很,老師也說她畫的很好。”夏醫生對暖暖說着,“給媽媽看看你下午畫的。”

暖暖過來打開了畫夾,我被她震動了,暖暖筆下的太陽,花朵,色彩非常鮮豔濃烈,很有意思,花朵還好幾種形狀,不知她從哪看到的。“媽媽漂亮嗎?”暖暖問着我。

“漂亮。”我撫摸着暖暖的畫,心裡很不平靜。女兒的天賦,要一個外人來告訴我,我心中滿滿的愧疚。

“我報了週末班,週六週日去學兩個半天。”夏醫生說着,“現在的孩子,哪個不學特長呢?幼兒園附近的鋼琴班舞蹈班都爆滿了。暖暖的年紀,也該根據她的愛好,學一點什麼。”

我重重的點着頭,爲了給暖暖創造個良好的物質條件,我不是個負責任的媽媽,那一刻,我心裡的天平向夏醫生傾斜了很多。前世今生也好,熾烈的紅玫瑰也罷,都變得有些虛無。我只是個平凡而普通的母親,我需要一個能給我女兒幸福的男人,那比我自己得到幸福,似乎更重要。

從那天起,我努力的收着自己的心,不去想趙以敬,以及和他有關的一切。除了生意,我儘量抽多時間陪着女兒,一些小事情都交給張帆他們處理。趙以敬偶爾會有短信電話的問候,我只能沉默再沉默。對夏醫生,我不再拒絕他對暖暖的關心,對我的幫助,我也在試着去關心他的一些生活,也會在他生日的時候,爲他做一桌子菜,送一件禮物。雖然心情,終究沒有那麼熾熱。

老鄧又拖了一個多月,我電話催了他幾次,他始終找着各種理由拖延。不說不撤資,但是總有着千奇百怪的由頭。我心裡不踏實,給他打着電話:“鄧總,什麼時候咱們好好敲定一下撤資的協議呢?”

老鄧搪塞着:“清揚啊,你別催我,我最近真的忙。等我有時間,我一定主動聯繫你。”說着不等我反應就掛了電話。幾次三番我看着也沒有希望,老鄧比泥鰍還狡猾,凡苓冷笑着對我說:“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答應了又不做,應該告訴趙以敬停了他的絲。”

我卻不好意思再去找趙以敬,唯一的辦法只是不停地給老鄧打電話。到後來老鄧都拒接我的電話了。

過了半個月,老鄧突然給我來了電話:“清揚,我今天在南京開會,你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吧,咱們談談撤資的事。”

我喜出望外,這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我和他約了下午六點鐘,在南京的一家飯店同他見面。夏醫生那天回去的早,帶着暖暖。我自己開車趕到了南京。

到了包間,等了十分鐘,老鄧到了,和我客套了幾句開始說正事。如今的老鄧,比起幾年前我認識的時候,少了許多青澀,多了成熟圓滑,我準備好的撤資協議,他只看了幾分鐘便挑出了一堆的問題“結算得找專門的評估會計,才能公平。”“違約款要提高。”-----

我竭力的忍着,只要他肯撤資,我就算損失大一點也認了。對他的要求我一一標註了出來:“行,我可以同意。”看我讓步到這個地步,老鄧也終於鬆了口,勾着脣笑笑:“清揚,你實在是個好的合作伙伴,我還不忍心和你拆夥呢。”

我抽抽嘴角說不出話,總吃虧當然是好夥伴。老鄧點了支菸悠悠的說着:“不過你着什麼急嘛,我都答應你有時間找你的,你怎麼又讓趙總給我壓力,弄的我很難做。”

我愣了一下,難怪老鄧突然找我,原來是趙以敬給他施壓了?我並不知道。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淡淡笑笑:“儘快解決就好。我多讓點利也沒關係。”

老鄧冷笑了一聲:“讓利?這話說的讓人不痛快。我覺得讓利的人,是我。公司的賬目都是你處理,你會把賬都做到明面上給我看?笑話。”

這就是老鄧的心結,永遠以爲我暗自吞了利潤,信任在他的字典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殆盡。我忍不住說着:“不管你信不信,利潤就是賬面上那些。我們也曾經一同共事,爲什麼現在連信任都這麼難?”

“好了。”老鄧打斷了我的話,“說這些也沒用,反正你有趙總做靠山,我不服也得服。”這話說的有些無奈,有些負氣。似乎是我用強權壓制了他。

有時覺得人心很怪,明明自己是始作俑者,卻能做出受害者的架勢。這也是一種難得的情商。

我不想和老鄧多言,基本敲定了撤資協議便和他一起往樓下走着,樓下就是一個小宴會廳,裡面正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着,有領導模樣的人進去,還時不時有人扛着攝像機進進出出。我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老鄧笑笑:“我得進去,我這次來南京就是參加絲之恆的這個慶祝活動。”

我的心嗵的一跳:“慶祝什麼?”

“成悅錦通過地標產品的初審了。要向媒體公佈宣傳。姚經理給我發了請帖。”老鄧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長,“你進去嗎?”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老鄧爲什麼選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來同我談撤資的事,他要把這次撤資中他受到的所有來自趙以敬的脅迫和不快,全發泄到我的身上。他明知道這種場合姚清蓮是一定會來的,讓我也來就是要看我這個見不得光的人的窘相。老鄧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卻對我這麼較勁,原來翻臉的朋友真的比敵人可恨。

我很想扭頭就走,可是成悅錦三個字讓我頓住了步子,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着老鄧到了門口。老鄧拿着請帖進去了,我沒有請帖進不去,也不想進去,在門邊看着裡面最顯眼的位置上,擺着一個類似文物展示的臺子,外面是玻璃罩,裡面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成悅錦。離成悅錦不過十幾步,我的心卻幾乎要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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