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殤寒衣

國之殤 寒衣

杜衡心扯得很疼。再多的疼愛又怎比的過親生母子的舐犢情深。她看着思衡紮在茯苓懷裡嚎啕大哭着,茯苓摟着思衡全身顫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的摩挲着思衡,看到思衡健健壯壯的,才放下心來。漸漸止住了哭。

趙老太太摸着健康的思衡,看向杜衡,第一次聲音微顫着說道:“衡兒,謝謝你。”

杜衡微微屈膝,向趙老太太做了個禮,那個禮數,依舊是舊時媳婦向婆婆行的禮,輕聲喚了一句:“老太太。”茯苓的心顫了一下,杜衡的禮數,表明她並未當自己是已被休的媳婦,難道她還要按趙家少奶奶的身份再回去嗎?但此刻,她已沒有了先前的糾結,從前她是害怕杜衡回去的,但現在,不知爲什麼,她看見杜衡,就彷彿看見了少爺。她說不上這種感覺,她和他,是那麼的相似。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她看不懂,達不到,走不進的境界。

趙老太太第一次擡手去扶了杜衡,這個兒媳,她到如今才真正的看懂。她的兒子是有眼光的。而她的偏見,也許或多或少,都是因了石南對她的那份狂熱和赤誠,那是她耗盡了一輩子的時光,一輩子的心血,都未曾在她的丈夫那裡得到的情愫。趙老太太拍了拍杜衡的手,似乎有許多話,卻只說了一句:“衡兒,趙家會一直感謝你。”頓了頓,又說道,“日後,你自己多保重。”

按着舊禮,即便是丈夫去世,妻子也是夫家的人,要在夫家守寡一生。但杜衡卻該怎麼回趙家呢?一則,石南生前就已經把她休了,而且族譜除了名,石南一死,再無人有權將她重新收回趙家;二則,杜衡是受過新思想的,讓她服侍着趙老太太去過後半輩子,趙老太太也幾分不忍。她既然無子無牽掛,過個幾年,再尋戶好人家嫁了,也算個福分。

杜衡心中也瞭然,她雖不以趙家下堂妻的身份自居,卻也從未動過回趙家的念頭。她和那個家,終究已是相隔千里了。她淡淡笑笑:“多謝老太太成全。”看了看思衡說着,“日後若是得空,也可帶着思衡多走動走動。有什麼難處,可以找我大哥。”

趙老太太點頭。又敘了幾句,趙家便要起身回去。思衡臨走的時候,仍然不住的回頭看着杜衡和杜鵑,孩子還小,只當日後還會像以前一樣相見容易,對杜鵑嘻嘻笑着:“下次藏個地方,你一定找不到。”又對杜衡說着:“衡姨,過幾天我就來找你。”

杜衡不捨的凝望着思衡揮手笑道:“好,衡姨等着你,記得溫習功課,不要總是貪玩。”

杜衡獨留下了雙葉,再陪她住幾日。二人數載未見,抱頭哭了笑,笑了哭,雙葉和杜衡雖是主僕,卻勝似姐妹,雙葉住了三日,從雙葉和冬桑的婚事,聊到杜衡和石南的往昔,不免又是唏噓,又是灑淚。

說到小魚,雙葉嘆道:“那錦葵一輩子算計,怎麼就沒算計到自己會餓死呢。可見人心不能壞的。後來我聽素問說,那年戲臺出事,也是她割的繩子呢,那晚她回來的很晚,素問就起了疑,又聽匠人說是有人割了繩子,素問便知道是錦葵做的。只不過錦葵有老太太撐腰,她一直沒敢說。直到錦葵被少爺關了起來,纔敢講給我們。”

杜衡淡笑着搖頭:“都過去了。”人已經都去了,往事已矣。

杜鵑不會忘記,那樣的夜晚,在昏昏的燭光裡,她聽着姑姑和另一個姑姑講着往事,兩個年輕的女子,卻都是一臉的滄桑。杜鵑覺得很美,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日,也有那種淡然和風霜。她的印象裡,姑姑的這份淡然,便是女人的極致了。

雙葉住了三天才走,臨別時,杜衡把手裡的鐲子摘了一隻給她:“這個留着給思衡吧,將來他若是娶了媳婦,我總是要有點心意的。只這個還能留些時日,當個寶貝。你幫他收着吧。”看雙葉一愣,杜衡接着說道:“不要讓茯苓知道,她也許會不高興。”

雙葉心下有些不是滋味。杜衡這是從未把自己當成趙家以外的人啊。連思衡娶親都想着了。雙葉把鐲子細細收起,點頭道:“我會交給他的。”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安定了下來。杜鵑在重慶上了新的官學,裡面都是國民政府高官要員的子弟。爲了名正言順讀官學,杜鵑的學名跟着大伯的姓,改成了喬鵑。而喬遠看着整天失魂落魄的杜衡,心下幾分着急,顧少尉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也沒家眷,喬遠有心把顧少尉和杜衡湊一起,便時不時的喊着顧少尉來家中吃飯。

幾次三番,杜衡也看出了端倪。顧少尉自然也有此心,往杜家跑的更勤。佩蘭幾分擔憂,私下和杜仲唸叨:“你有時間和大哥說說吧,不急在一時。衡兒對石南的情分,不是尋常一個男人能替代。別弄巧成拙,讓衡兒心裡不痛快。”

杜仲愣怔着:“衡兒沒反對呀,我看那個姓顧的蠻不錯,斯斯文文的,不像一般當兵的那麼粗俗,衡兒也和他說話聊天呢。”

佩蘭搖頭道:“衡兒越是這樣,心裡直怕越不痛快。她是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心裡越難受,面子上越掩的過去。給她點時間緩緩。”

杜仲“哦”了一聲,“大哥去成都了,等他過幾天回來我就和他說,他忒着急。”

卻是還沒等到喬遠回來,第二天,杜衡就不見了。佩蘭一早找杜衡便找不到,看到杜鵑在假山邊看書,不禁走過去問着:“見你姑姑沒?”杜鵑搖頭。佩蘭一眼看到杜鵑手上的鐲子,圈大的直晃盪的要掉,忙伸手抓過去:“這是哪來的?”

杜鵑回答着:“姑姑昨晚給我的,還給了一身裙子。說是讓我保存着。不過又說要是哪天必須得扔掉,就扔掉吧,東西沒人重要,只要有人在,比什麼都好。”杜鵑一板一眼的學着杜衡的話,忽然愣了一下,心裡有絲陰鬱,“娘,姑姑哪去了?”

佩蘭心中直覺得不好,又裡裡外外找了一番,找到了杜衡留的一封信,叮囑家中每個人保重。結尾處只說了一句:“大哥,二哥,嫂子,不要再爲我擔心。再過十天就是十月初一了,我要去看看石南,他等我太久了。”

佩蘭看到這封信只覺得五雷轟頂,整個人滑到了地上,杜鵑急的直喊人,不多時杜仲和下人趕了過來,看到杜衡的信,杜仲氣的直拍大腿:“這個衡兒,怎麼死腦筋啊。揚州現在都是日本人,別人躲還來不及,她回去做什麼?!”

佩蘭哭出了聲:“十月一是寒衣節,她一定惦記石南在那頭冷,送衣服去了。”

杜仲想了半天也沒個主意,喬遠不在,杜仲只好把顧少尉請來商議。顧少尉頓了一下說着:“這邊派人趕快去成都通知喬師長,我去路上截杜小姐。興許半路上能截得住。”說完匆匆趕了出去。

農曆的十月初一,是民間傳說的鬼節,也叫寒衣節。傳說孟姜女帶着棉衣尋到死在長城下的丈夫,給丈夫的屍首穿上棉衣並安葬。那一天,就是農曆的十月一。於是從那天起,中國便有了寒衣節的由來。揚州城裡的婦人,在這天,也按着風俗,給自己的丈夫把準備好的冬衣拿出來穿上身試試,圖個吉利。

趙家的祖墳裡,來了一個穿着青布衣裙的女人。如今趙家人丁四處逃離,揚州城中沒剩下幾支,祖墳也失了修,圍牆倒了幾處,守墳的人只在前門,也看不住。

那個女人從一處倒塌的圍牆處進去,細細的找着,終於在最東南的角落,找到了她要找的墳。石南的墓,簡陋的連碑都沒有來得及細刻,除了名字,沒有墓誌,沒有描金,一看就是匆匆而就。

杜衡細細撫摸着碑上的字,坐在了碑旁邊。她所有的哀傷,在那一刻,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她和石南,挨的好近。隔着一抔黃土,杜衡似乎能聽到石南的呼吸,她微微的笑着:“石南,思衡很好,有奶奶和親孃照顧着,外有豺羽料理西南的生意,還有幾個本宗的叔伯幫着打點,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了。”

杜衡絮絮叨叨的和趙石南聊了好久:“我見到大哥了。你還沒有見過吧?大哥現在很威風,可以保護我們全家。我也可以安心了。”說着含淚笑道,“你知不知道,大哥還想幫我說和一門親事,石南,你起來啊,你再不起來,我要和別人成親了,你怕不怕?”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呼呼吹來的風,和隱約飄來的幾根枯草,打在杜衡流淚的臉上。杜衡的手用力的掰着石碑,直把自己的手磨出了血,她方纔還覺得好近的石南,怎麼忽然就這麼遠呢?就隔着一抔土,他爲什麼不說話,不回答?“石南,我想你啊-”杜衡哭着蹲了下去,不管她話嘮,還是哀苦,是流淚,還是流血,那個愛她的男人,再也不會起來了。

杜衡把帶來的棉衣燒了去,石南在那邊該不會冷了吧,他等自己,等的太久了,已經整整等了十一個月。

知卿心,千里送寒衣

天涯路,魂自歸故里

黃泉碧落去,從今分兩地

今生無相伴,來世再相惜

戰非罪,烽火燒幾季

千山雪,月下長相憶

兩相對望兮風細細。

顧少尉馬不停蹄的追着杜衡,又要躲避日本人的刀槍,又要打問杜衡的下落,一路追到趙家的墳園,卻只看到倒在趙石南墳邊的杜衡。

撕心裂肺嚴相逼一背後勢力相較衡深院靜進府摧眉折腰又如何惜流景相遇紅玫瑰與白玫瑰惜流景相遇離間終時故人歸是夢是真徒迷離風不定拖延關於更新的一點說明三顧茅廬得襄助冬夜暖意入心扉金門繡戶深似海關於更新的一點說明究竟誰是個傳奇風不定除夕深院靜帶走閒聊藉機敲雙帶隔樓相對心鬱郁再回故鄉解親愁三究竟誰是個傳奇殺雞儆猴堪爲先冰山一角之舊事深院靜說服無可奈何的信任深院靜報信似曾相識舊人顏兩心相知情繾綣氣節利益相權衡城陷風不定除夕究竟誰是個傳奇斯人斯景未同心情到深處無懼處究竟誰丟誰的臉深院靜盜方惜流景相遇錯裡因情生嫌隙逼急兔子也咬人二關於評論區的通知情幻生相見牆角青苔不知年釜底抽薪見曙光往昔已矣難釋懷冰山一角之舊事前世恍然疃疃現夢裡不知結局處深院靜對弈傾盡所有續成悅斯人斯景未同心報復他我不快樂再話昔日成悅錦風不定遇險我是他的第一刀情幻生改良深院靜帶走那晚夜色錯朦朧情到濃時意卻怯狹路相逢怨恨生步步維艱重重難相救爲探究竟再相見深院靜圓房風不定引誘厲兵前夜心暖暖一夜細雨終釋然深院靜誤傷惜流景隔閡情幻生且試細訴往生意綿長國之殤相聚作僞暫緩定風波談笑周旋刀鋒見深院靜螢火深院靜怨起深院靜怨起打敗我的是無鞋惜流景欲休新時新錦新成悅國之殤揚州病中相見情意切難爲解釋難爲情新錦爲媒訂姻緣歸鄉是夢是真徒迷離情幻生相見深院靜折磨惜流景逃離只爲能再看一眼一絲薄力系乾坤曾許諾今生不負狼狽之時又見他情幻生看望接二連三的挑釁二第一 次擦肩而過細訴往生意綿長曾許諾今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