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後,慕容煙還是在幾名侍女的攙扶下回了新房。因爲這一日,幾乎整個東城上下的達官貴人都來參與了這一場婚事,靜王還得忙着招待。
這場婚事似乎並不是交代靜王的終生大事,而是在變相訴說着如今東城朝堂上的格局一般。皇子中最早封王的靜王與吏部侍郎之女的婚事,與其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還不如說是鐵錚錚的政治聯姻。
本來在靜王被褫奪封號之後,許多人都不再看好這位皇子,可誰知只兩日的時間,皇上就改變了心意,不但如此,還賜了京城郊外的封地給他。這樣的皇恩任哪個皇子都從未享受過,照這樣的局勢來看,怕太子之位應該沒什麼懸念了。
一夜之間,來靜王府送禮的人幾乎都要踏破了門檻,什麼奇珍異寶,價值連城的東西都要塞滿了庫房,每個朝廷官員都不遺餘力的想要投靠到‘準太子’的這一邊來。
但方俊才卻將方婉儀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歸咎於九皇叔和靜王的頭上,若是方婉儀在靜王府受了半點委屈,那方俊才定是要乘以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晚上的喜宴,就連安王都來湊了熱鬧,不過對於靜王這種內斂的性格,着實是不太喜歡這樣應承的場合。好在有九皇叔在那裡周旋,除了多灌幾杯酒以外,今日的喜宴也算被靜王躲了過去。
可喜宴過後,卻有一個更大的問題等着他去面臨。東廂房的方婉儀和西廂房的慕容煙,這樣的一個新婚之夜,他該如何選擇。
雖說他與方婉儀是皇上賜的婚,畢竟也是個無辜的女子,即使再不濟,不該追責到她的頭上來。可是無論如何靜王也做不到與她圓房,思忖了半天,還是決定去給她一個交代。
守在東廂房門口的兩個侍女看到靜王爺的到來也是一怔,本來早就做好了打算,靜王爺今晚是鐵定不會過來的,但沒想到,喜宴一結束,靜王就直奔了東廂房。這可把兩個侍女給樂壞了,連忙屈身行了禮,打開了房門。
只
見方婉儀有些失落的坐在牀榻上,喜帕也早就掀了去,在裡間服侍着的貼身丫頭見靜王前來,手忙腳亂的幫她重新蓋上了喜帕,遮住了臉。只這樣轉瞬的一瞥,倒也讓靜王覺得她是個恬靜的女子。
“靜王爺。”那丫頭怯生生的向靜王行了個禮便轉身退出了房門,順手帶上了房門。
喜帕下的方婉儀神色異常的緊張,眼睛一直盯着靜王的腳下,兩隻小手害怕的緊拽着牀單,使得大紅色的牀單都被她抓出了一條條的皺痕。
靜王緩緩走到方婉儀身旁坐了下來。
這個動作讓方婉儀呼吸一滯,無措的連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調整了幾次,一會擱在牀上,一會又交疊於腿前。
“你很緊張嗎。”
突然間聽見靜王開了口,聲音是這般的溫柔,輕聲細語的猶如一縷微風輕輕的撩動着方婉儀的心房。
不知該如何回答,方婉儀捏着裙襬一言不發。
“婉儀。”靜王剛開口卻又突然停滯,轉而望了一眼蓋着喜帕的方婉儀,試探的問道,“我可以這麼叫你吧。”
喜帕下的方婉儀漲紅了臉,羞怯的點了點頭。
“婉儀,我這次來是想跟你道個歉,讓煙兒與你一同進門委屈了你。”
方婉儀因爲靜王的這句話明顯的一怔,揉捏着裙襬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凝滯。
但靜王卻沒有察覺到這些,繼續說道,“以你的條件,本該嫁個好人家,卻委身下嫁於我。我與煙兒從小一同長大,我對她有着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你如今嫁進了靜王府,你便是這裡的女主人。煙兒這人沒什麼心眼,希望你以後也能與她好好相處。”
方婉儀的心頭泛起了一絲涼意,她不蠢,自然是知道靜王這番話的意思。新婚之夜,他來這裡的目的竟是與自己說這些。那個慕容煙,真的如同靜王說的那般單純嗎?
酸澀與委屈的淚水瞬時便涌了上來,方
婉儀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害怕被靜王察覺。
沉默了許久,方婉儀淡淡的開了口,話語中難掩失落之情。
“靜王的意思是,從今往後,你我只是一對名義上的夫妻,而無夫妻之實是嗎。”
沒想到方婉儀會如此直白的問出口,雖說靜王也本就是這個意思,但總想是夫妻一場,也該留些情面,況且這方婉儀也由不得自己,嫁給了靜王卻落得個獨守空房。
可回頭想想,又不想拖沓的讓她誤會。思忖了片刻,靜王從鼻尖發出了一聲悶悶的回答。
“嗯。”
方婉儀的淚水已經沾溼了喜帕,在皇上賜婚之前,她是如此驕傲。吏部侍郎的獨生女,有着不錯的容貌,又懂得些琴棋,更畫的一手上好的丹青。在此之前,她是多少人家趨之若鶩的官家小姐。
可一紙婚書卻讓她的人生成了一個大寫的悲劇,聖旨剛下,自己未來的夫君便當着天下人的面奏請皇上,欲仿娥皇女英,要求皇上成全這史無前例的兩位正妃。大婚前夕,又被歹人設了個圈套,用一把掃走柄奪走了最爲珍貴的貞操。結婚當日,夫君信誓旦旦的來到洞房,央求自己好好照顧他的另一位夫人,而與自己之間,卻要永遠的相敬如賓下去。
可笑,難道她方婉儀活了十幾年就是爲了這些時日來的羞辱嗎?
“婉儀。”
靜王開剛開了口,卻被方婉儀打斷,她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沙啞,低低的很是悲慼。
“好了,靜王不用再解釋了,婉儀明白,我也不是那般無趣之人,既然靜王心中沒有婉儀的半分位置,我又何苦強求。時辰不早了,靜王快去西廂房吧,別讓妹妹等急了。”
靜王心裡溢滿了自責,可若是不給方婉儀一個交代又放不下心來,誰知卻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無奈的嘆了口氣,靜王站起身,說,“你早些歇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