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忽然站住,怎麼都不肯往前走,甚至摔着頭想要擺脫繮繩,還慢慢地往回退。
“應該在那邊。”
千夜猛地拉開了百來斤的弓,指尖勾着箭翎部分,瞄着周圍。
槿柔見千夜竟然輕輕鬆鬆就拉開了弓,不由驚呆了。
她並不知道千夜就是安平郡主,哪裡想得到,一個柔柔弱弱的纖瘦少女竟然能輕而易舉把一百多斤的弓拉到極致。
她急忙也開弓引箭,望着千夜目視的方向。
“來了嗎?”她不安地問,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人這麼少的情況下遭遇野豬。
千夜仔細看了看那氣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些灌木叢裡有不少樹枝被折斷,像是什麼東西壓倒的。
而灌木叢之間的空隙間,沒有被落葉覆蓋的地方還隱隱約約有蹄印。
千夜忽然喜出望外,對槿柔道:“公主,你把馬匹牽道紅松林外面隱蔽處拴好,我去前面看看。”
然後她就一躍下馬,握着弓箭,順着那蹄印往前潛行。
這裡果然有一條小路,並非人走出來的,而是野豬踏出來的。
再往前走,只見附近的灌木折斷得更多,而且連那些一人多高的荒草都被拽掉了。
“樹枝、茅草,這裡一定有一個野豬窩!”千夜開心極了,急忙折回,等槿柔拴好了馬,二人便並肩從那條路往前追蹤。
千夜悄聲囑咐槿柔:“野豬喜歡晝伏夜出,咱們去尋它的窩,可是很危險的事,一會兒如果找到了,不要出聲,先上樹,樹上便於瞭望和射擊。如果野豬撞樹,就跳到相鄰的樹上。”
槿柔訝然看着千夜的背影:“看不出來,沈司藥竟然是個老獵手啊!”
千夜回頭一笑:“山野裡有時候缺少吃的,捕獵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行軍打仗,糧草不足的情況時有發生,好在邊境不缺深山老林,林中自然有不盡的食物,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去取了。
走着走着,只見道路中間有一大堆的野豬糞便,槿柔嚇得急忙避開,差點喊出聲來。
千夜“噓”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用手帕捏起一塊糞便包着,然後在弓箭上擦了擦,又在身上的鎧甲上面擦了擦。
槿柔在旁邊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沈司藥,你這是幹什麼?”
“野豬視力不行,但是嗅覺靈敏,人的氣味,它一聞就聞出來了。要伏擊他,必須隱藏氣味和行跡。”
說着,她就把那包着糞便的手帕遞給槿柔。
槿柔只是聞着那個氣味已經快要吐出來,死命地擺手,拒絕沾染一絲一毫。
千夜笑着搖了搖頭,她知道這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不能要求一個嬌生慣養、在後宮長大的金枝玉葉,像她一樣什麼苦頭都能吃。
她是被生存逼迫的,可是槿柔不可能遇到快要餓死、必須冒險去狩獵的情況。
記得有一年,大雪封了邊關的道路,沈家軍的糧草已經所剩不多。
可是野豬也缺糧食,竟然深夜趁着兵士們都睡着的時候,襲擊了軍營的糧倉,只爲吃一頓飽飯。
結果糧食被糟蹋完了,沒被吃掉的也散落在雪地泥土中。
大家恨極了這羣野豬,便集結起來,一路追到深山裡,終於把它們剿殺,還用野豬皮做了好多手套和護腿來保暖……
一想到那時的情景,千夜就忍不住想起曾經軍旅生活的自由自在、快意灑脫。
就在這時,又一陣風颳來,帶來更加濃烈的豬臭味!
她快速往前跑了一段,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靠着山石的灌木地。山石傾斜,下方能避風雨。
山石下面,正是一個碩大的、樹枝和茅草做成的豬窩,那就是野豬的窩。
不過看着這豬窩的大小,應該是一隻公豬。
“公豬喜歡獨居,母豬帶着豬仔反而羣居。這個窩只能睡一隻,肯定是個公豬。”千夜對槿柔說道。
這就是讓槿柔有個心理準備,因爲公野豬是最難捕獵的,它生性兇猛,力大無比,攻擊力更是瘋狂。
現在槿柔不肯塗抹帶有野豬氣味的糞便,不利於隱藏
,所以千夜只能用別的辦法幫她隱藏氣味。
“上那棵樹。”
她看了一圈,發現一棵樹高大的樹,那個位置相對於野豬窩,剛好是逆風的方向,風會把槿柔身上的香味吹走的。
而且那棵樹四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好幾棵差不多高度的樹,一旦野豬撞樹,槿柔也能及時轉移到其他樹上。
千夜急忙吩咐槿柔上去,等槿柔上樹後,千夜摘下腰間的兩個捕獸夾,擺在了野豬回窩的那條必經之路上,在旁邊撿起一些松果擺在附近,撒上稻草僞裝。
接着她自己則選了一棵視野開闊的獨樹,這位置既能監視回窩的野豬,又能有最大的攻擊範圍。
等她爬上去之後,二人都一聲不響,潛伏在樹枝上面。
初冬的風雖然不算刺骨,但是鑽進人的衣衫中,那一絲絲冰涼的感覺也讓人直打哆嗦。
何況二人靜靜趴在樹上,一雙手挽着弓箭,時間久了,手臂簡直要凍僵。
風一陣陣地吹來,過了不久,只聽不遠處傳來灌木折斷的聲音,還有野豬的哼哼聲。
這哼哼聲越來越大,而那個隱藏於灌木叢中的黑色龐然大物,也終於出現在回窩的道路上,出現在千夜和槿柔的視線中。
千夜拈了三支箭,緩緩拉開了弓,瞄準了野豬的頭部。
野豬果然沒有察覺附近有人的氣味,懶洋洋地晃着大肚子往前走,走到捕獸夾前,只見茅草堆裡藏着幾個松果,它又嘴饞了,便急忙跑過去,用獠牙掃開稻草,張嘴就要吃松果。
可這時,稻草被掃開了,那捕獸夾子就露出了一點,看得千夜和槿柔心驚膽顫。
野豬似乎也察覺了一絲不對勁,慢慢收回了嘴,卻用前蹄一踢面前那顆松果。
松果骨碌碌滾到捕獸夾的旁邊,因爲捕獸夾太靈敏,便“咔嚓”一聲彈了起來,一前一後兩個鋼牙圈“錚然”扣合在一起!
糟了!這隻野豬真是成精了,居然懂得試探機關!
千夜急忙望向槿柔,對槿柔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