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劫
晚間,玉皇山。
“司令,”鄭北辰甫一回到官邸,張副官便迎了上來,黑眸閃動了一抹複雜的神色,道了句;“黛齡小姐來了。”
鄭北辰聞言,棱角分明的眉毛微微一挑,只淡淡道;“哦?”
張副官接着言道;“黛齡小姐是一早上就到了的,看您不在,又去城裡一趟。現在正在客廳裡等您。”
鄭北辰點了點頭,脣角含了抹笑意,道了句;“這麼多年,她的脾氣還是如此。”
語畢,便大步向着客廳走去,張副官沉吟片刻,也跟了上去。
歐式的客廳裡,碩大的水晶燈只映照着眼前的一切都亮如白晝。落地窗前帷幔重重,將這盛夏時節的暑氣盡數擋在了屋外。
陶黛齡換了一身水紅色的真絲旗袍,胸口處別了一枚鑽石胸針,纖纖素手塗着豔麗的蔻丹,正倚在沙發上隨意的翻看着時下最流行的電影畫報。
她的眉目帶了幾分慵懶,舉手投足間當真是風情萬種,白如藕節般的玉臂上套着一個翡翠鐲子,碧綠盈盈的水色直襯得她的胳膊更是膚白勝雪。
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西洋畫中的東方女子,帶着絲絲神秘,絲絲魅惑,令人心蕩神怡,無限神往。
屬於她的香味縈繞在空氣裡,都仿似成了一種醉人的折磨。
“黛齡。”鄭北辰踏入客廳,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副扣人心絃的美人畫卷,他的眼眸波瀾不驚,語氣,卻是難得的溫和。
“將軍,您回來了。”陶黛齡聽到他的聲音,站起身子,衝着他嫣然一笑。站在客廳門口處的張副官,只覺得隨着她的這麼一笑,整個屋子都立馬生動了起來。古人有云,回眸一笑百媚生,也許說的就是這種女子。
“你怎麼來了?”鄭北辰堅毅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只令他過於剛硬的五官頓時顯得柔和了不少。
“黛齡在東北遲遲不見您回來,又想着自個也是多年沒有來過北平了,所幸就帶了幾個人,直接坐火車趕了過來。”陶黛齡眼波滿是溫柔之色,輕笑着回答。
“你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鄭北辰無奈的搖了搖頭,脣角卻仍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陶黛齡在說話間,卻是不着痕跡的將鄭北辰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個遍,看他面如往昔,精神如常,一顆憂懼不已的心方纔徹底的鬆了口氣。
當她在東北聞得他遇刺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知道她的心裡究竟是何滋味。即使報信的人再三強調他並無大礙,她卻仍是放心不下,當即連行禮都未及準備,便匆匆而來。直到趕到官邸,親自從張副官的口中得知鄭北辰的確一切安好,她纔算是微微放下心來。
在官邸安頓好後,她才發現自個竟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她又是不願帶着一身的風塵僕僕去見鄭北辰,從而,又有了出去購置衣裳,挑選料子的那一幕。
“我讓廚子準備了一些東北菜,您先歇會,我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有。”陶黛齡嬌豔明麗的臉蛋上掛着迷人的笑渦,眉梢眼底,皆是數不清的綽約風姿。
說完,也不待鄭北辰說話,她便笑着走了出去。她的腰肢是那樣的柔軟纖細,水紅色的衣衫穿在別人身上許是俗氣,穿在她身上,卻是說不出的豔麗逼人。
光是一個背影,就道盡了什麼叫做千嬌百媚。
不多會兒,便有丫鬟捧着一盞蓮子雪梨湯走了過來,說是黛齡小姐特意爲司令準備的。鄭北辰坐在沙發上,燃起了一支菸,打開那湯盞的蓋碗,一股子清香便撲面而來。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苦笑,又將那蓋碗合了上去。
“司令,黛齡小姐是擔心你抽菸抽壞了身子,這湯是潤肺的,您還是趁熱喝了吧。”張副官許是不忍見陶黛齡的一片苦心被辜負,硬着頭皮上前進言。
鄭北辰緩緩了吐出了一口煙霧,只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你知道,我最煩喝這些女人家的東西。”
張副官只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要不,你喝?”鄭北辰的面容含了一抹戲謔之色,瞧着自己的手下。
張副官一怔,只笑了笑,言道;“屬下沒有這個福氣。”
“福氣?”鄭北辰咀嚼着這倆個字,棱角分明的面容籠罩在煙霧中,良久,只是一聲自嘲般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