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程府。
飯廳裡,碩大的西洋時鐘不時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坐在紫檀木桌子邊的葉雪妍,只感覺時間從未有過如此的漫長。
其間,時韻慧在丫鬟的攙扶下終是走了過來,只沒有見到沈建安的身影。程太太倒似是失了說話的興致,只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韻慧更是視葉雪妍如無物一般,只拿着一枚精巧的指甲剪,打磨着自己的美甲。
終於,自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程太太眼皮一跳,立時便站起了身子。
葉雪妍也是擡眸像屋外望去,下一秒,便對上了一雙冷冽的黑眸。
“鄭帥,可是將您給盼來了。”程太太一改先前的沉默,見到鄭北辰一行走近,立馬喜笑顏開起來。
鄭北辰將視線從葉雪妍身上抽回,看向眼前的官太太,道了句;“是鄭某來遲,讓程夫人久等了。”
“鄭帥言重了。”程啓剛立時說道,語畢復又向着自己太太解釋道;“方纔鄭帥隨我與建安在書房談了些事情,所以這就來遲了些。”
“鬆言,建安,不是我說你們。鄭帥平日裡肩上擔了那麼多的大事,好容易今兒個有空能來咱們家吃頓安穩飯,你們倒好,還拉着鄭帥商議國事,待會兒,可要好好像鄭帥多敬幾杯!”程太太只笑的如沐春風,妙語連珠。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霎時融洽了不少。
“對了,雪妍,這位可是聲名赫赫的東北司令,鄭大帥。你快來見過。”程太太一副方纔想起來的模樣,將葉雪妍拉到了鄭北辰面前。
“鄭司令。”葉雪妍迎上男人的視線,一顆心似小鹿亂撞一般,卻仍是定定的打了招呼。
鄭北辰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了一抹譏誚之色。這程太太倒真是見縫插針,想必定是知道那天在前廳,他爲她撿取錢幣,並且送她回家的事了。今天,便安排了這一處好戲。
鄭北辰心念轉動,神色卻一如既往般的冷峻。只是看向葉雪妍的眼眸中,幾不可見的隱含了一絲疼惜。
是心疼她因着自己的原因被人所利用?他自己也說不清。只覺得每次看見她,自己的心都會莫名其妙的變軟,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
“原來葉小姐也在。”他語氣淡然,只向着眼前的女孩點了點頭,說完,便向着餐桌走去。
程太太見他如此,眉頭卻是隱隱一皺。
席間,程太太不時爲葉雪妍佈菜,不知道的望去,甚至會以爲她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心疼自己孱弱的女兒。
而時韻慧,對着沈建安卻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一時讓自己的丈夫爲她舀湯,一時又要他爲自己挑菜。
沈建安倒是神色如常,似是早已習慣這種支使。英俊的面容卻讓人看不出一絲表情。
程太太無奈,一雙鳳眼也不知瞟了她多少次,良久,終是像坐在主位的鄭北辰笑着道了句;“小妹不懂事,還請鄭帥多多包涵。”
時韻慧倒是不樂意了;“大嫂,您說誰不懂事?”
程太太再好的涵養,此時也是忍不住了,剛要數落幾句,卻聽鄭北辰只說了句;“無妨,沈先生夫婦乃是伉儷情深。”
沈建安聞言,一雙如汪洋般的眸子像主位上的男子看了一眼,脣角,卻是勾勒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桀驁。
葉雪妍只低眸,靜靜吃着自己碗裡的菜飯,對這一切仿似是置若罔聞。心裡卻是暗暗叫苦,看着自己眼前被程太太布的有如小山般的菜餚,她真是無論如何都吃不完。礙着禮貌,即使已經吃飽了,她卻還是一筷筷的將食物往自己的小嘴裡塞。
“若是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一道男聲,響在自己耳際。
葉雪妍一怔,嘴巴里含着滿滿的食物,擡起那張清麗的小臉,向鄭北辰望去。
男人英挺的眉頭微微皺着,一雙銳利的眸子裡,似是含着淺淺的不忍。
葉雪妍似是被他的眼睛震住了,一口氣兒不順,嗓子裡的食物竟是噎住了!程太太瞧着她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一句;“這是怎麼了?”剛說出口,還未來得及爲她去拍後背,就見鄭北辰捧了一碗湯,送到了葉雪妍面前。
當下,葉雪妍也沒有客氣,只將湯舉起來,喝了個乾淨。一口氣纔算是順了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還不快謝謝鄭帥。”程太太取出絹帕,爲葉雪妍擦拭着嘴角。眼底卻抑制不住的閃爍着喜悅的光芒,自己這一注,算是押對了。
葉雪妍粉臉通紅,卻仍是坐直了身子,向着鄭北辰誠摯的道了謝。
鄭北辰眼眸染了一絲笑意,只搖了搖頭,說了句;“下次小心點。”細聽下去,語氣裡竟是包含了一抹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