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顏對他笑了笑,“呵呵!姜書吏是你的手下,你說與你無關,那你這衙門知府怎麼當的?”
張廣仁一口狠氣,“腿長他身上,他要去哪我管得着?你是親耳聽到我讓他去刑部的,不是讓他跑沒影的!”
這口氣,比耍無賴還無賴,聽得夜顏忍不住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沒想到張大人的嘴皮子功夫這麼厲害!換句話說,張大人就是想我們隨便處置你了?”
張廣仁突然不說話,只是目光帶恨的瞪着她。
對這股子恨意,他不需要明說夜顏都知道,肯定是因爲她殺了他兒子的事。
可對她來講,她沒殺錯,更沒做錯。
要知道,當初張元彬可是要強暴她,這種人不殺難道要她忍受對方凌辱?
不是他張廣仁死了兒子纔能有恨,想起這事她也有恨的!
她收起嘲諷的笑,冷着臉走近他,“張廣仁,想來你應該知道諸葛顏就是我、我就是諸葛顏,諸葛昌明和張蕎茵應該都告訴你了吧,要不然你今天不會幫他們做事,寧可貌似也要把我令牌奪取去。”
隨着她的話,張廣仁眼中的恨意變得猙獰,“夜顏,你殺我兒,不報此仇,我無顏面對我張家列祖列宗,今日我就跟你拼了——”
他話未完,原本癱在地上的身體猛然躍起,十指如鋒利的暗器朝夜顏脖子襲去。
“顏顏!”
“顏兒!”
這一幕讓呂心彩和慕凌蒼同時大驚,因爲都看得出來張廣仁傷得挺嚴重,沒想到他只是在蓄力等待爆發。
然而,還不等呂心彩鞭子甩過去,也不等慕凌蒼飛撲過去救人,只見夜顏用着比張廣仁還快的速度抓住他的手腕。
“喝!”
她嬌小的身子猛轉,伴隨着一聲低喝,只見張廣仁被她從肩膀上狠狠摔下。
突如其來的翻轉把準備上去救人的慕凌蒼他們都給弄得目瞪口呆,當場石化在原地。
誰能想象她這麼瘦弱的一個女人能不用內力就把一個男人給舉過肩頭?
而張廣仁後背落在地上,痛得當場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吃痛的悶哼。
夜顏早就料到他不會放過自己,而他這一出手也直接加劇了她的殺心。不等他再做任何反抗,她上前一步將他扭翻趴在地上,反剪住他一隻胳膊的同時,也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
‘咔’!
張廣仁張着嘴,突凸的眸孔漸漸的失去焦距。
一旁的三人看得那真是倒抽冷氣。
呂心彩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隻雞蛋了,而祁灩熠走到慕凌蒼身側,壓低了聲音問道,“皇兄,皇嫂這招哪裡學的?”
他以爲自己的女人已經很厲害了,結果真是應了那句話,一山更比一山高。
人家可是什麼兵器也沒用就兩招把人殺了!
慕凌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低低的回了一句,“夜家的功夫,我也琢磨不透。”
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有多與衆不同,這種事只能他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提及。若有人起疑,那就推說是‘天生神力’。
方纔的一幕確實讓他驚豔到了,但他回想起一些事後,也很快釋然。
當初張元彬被人擰斷脖子,就是她做的。
還有祁馨沅的奶孃曾經也被她如此摔過,當時沈秀蘭在場看到了,只是說給他聽的時候他沒往心裡去。
這種制敵的招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狠、準、利落,不給人一點回轉的餘地就能取人性命……
想到什麼,他冰冷的眼中突然染上了笑意。
如果這些招式能讓軍營裡將士學會……
確定張廣仁斷氣後,夜顏才直起身,還不解氣的給他補了一腳,“敢偷襲我,看我勒不死你!”
本來還想逼他招認一些事的,沒想到他這麼想死。那她也不介意做一次好人,讓他早點下去跟他兒子團聚!
她讓開後,祁灩熠疾步過去,假裝彎腰探了一下張廣仁的鼻息,然後不滿的朝夜顏問道,“你怎麼把他殺了?他可是朝廷命官!”
夜顏下巴揚高,不屑的道,“朝廷命官又怎樣,他縱容手下搶走皇上給我的令牌,殺他是應該的!”
“你……”祁灩熠氣得說不上話來。
眼看着兩人因爲張廣仁的死而起爭執,慕凌蒼眼角睇了一下後堂的方向,然後低沉道,“人走了。”
夜顏和祁灩熠以及呂心彩都豎着耳朵聽了聽,確定沒人在偷聽後,才各自恢復正常的神色。
“走吧,我們還是回魂殿,這裡說話實在不便。”呂心彩最先提議。
怕她演不好被人看出破綻,祁灩熠事前就提醒了她,讓她儘量少說話,只管聽夜顏吩咐做事就可以了。
一直不說話,憋得她可難受了,當然就想趕緊回去。
祁灩熠拉着她的手,這纔有時間仔細打量她,“可有受傷?”
呂心彩信心滿滿的笑道,“有鞭子在,別人想傷我沒那麼容易的。”
祁灩熠用指腹颳着她手心裡的繭子,再看着她臉上不以爲意的笑容,既心疼又欣慰。
壓下想抱她的衝動,他牽着她的手先離開了衙門,“走吧,我們先回去。”
見呂心彩回頭看他們,夜顏擺手笑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和凌蒼還要留下來善後。”
…
通過調差,張廣仁升職到衙門知府,都是祁司塵的‘功勞’。
至於那個姜書吏,也確有其人。
這些人聯繫在一起,中間的過程和貓膩一點都不難想。
而祁灩熠帶着呂心彩回魂殿後,沒多久他一個人離開魂殿回了皇宮。
阿奇已經在等他了。
看着他手裡金燦燦的令牌,他笑着上前,“恭喜阿奇管家替丞相拿到令牌。”
阿奇也不吝嗇的贊着他,“這也多虧了太子從中相助。”
祁灩熠謙虛擺手,“阿奇管家過獎了,我也沒出什麼力,要說功勞最大,還是張大人功勞最大。”頓了一下,他突然嘆氣,“只可惜……”
誰知阿奇從椅子上起身走向他,不以爲意的道,“太子不用替張廣仁惋惜,他就算今日不死,我們相爺也不會讓他久活的。何況他今日差點壞了相爺的大事,真是死不足惜!”
祁灩熠心中暗笑。
張廣仁確實差一點辦錯事,要不是那個姜書吏出來制止,這假的令牌都讓皇嫂給收回去了。
張廣仁的目的應該不是要令牌,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想殺皇嫂。
面上,他配合着阿奇道,“張大人今日確實有失穩重,好在姜書吏及早出現,否則等伏戾王一到,休想再拿到令牌。若這麼好的機會都錯失,那對我們來說,真是太可惜了。”
阿奇掂了掂手中金燦燦的令牌,笑得異常愉悅,“我這就把令牌給相爺送去。”
祁灩熠突然皺起眉,“阿奇管家,丞相究竟何時到京城?他不出來主持大事,我們後面要如何動手?我都迫不及待想對付伏戾王了,被他們欺壓太久,我實難再忍。”
看着他眼中的恨意,阿奇安慰道,“太子別心急,相爺很快就會出現的,到時他自會與你商議如何對付伏戾王他們。”
祁灩熠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這才安心的點頭,“那我就等着恭迎丞相回京吧。”
阿奇急着帶斬令牌去向諸葛昌明邀功,很快離開了皇宮。
祁灩熠不敢去追,現在去追,一旦被發現,他們演的這些戲也等於白費力氣了。最主要的是,萬一打草驚蛇,諸葛昌明那隻狐狸只會繼續深藏。
…
衙門的事發生後,連續好幾天阿奇都沒有回宮。
這天午後,夜顏正在書房陪慕凌蒼看奏摺。自假祁曜失蹤以後,朝中好些大臣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有些人會如以往一樣按時把奏摺送來魂殿,但有一部分人乾脆不交奏摺了,就算交來的奏摺也是三言兩語敷衍了事。
看着桌上一日比一日減少的奏摺,夜顏都忍不住打趣,“這就跟學生交作業似的,老師不在,大家都以爲解放了、可以放飛自己我了。就算有代課老師頂替,學生也不會當一回事。”
慕凌蒼看着手裡寥寥幾十個字的奏摺,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如此不正好麼?他們省了事,將來皇上回京也會省不少心。”
夜顏笑道,“你還真想得開!換做是我,立馬把這些人押來面前挨個打一頓先。反正他們以後也要完蛋,還不如先收拾收拾出一口惡氣。”
慕凌蒼脣角狠狠一抽,沒好氣的剜了她一眼,“不覺得累麼?僅是聽他們求情的聲音,本王都倍感厭惡!”
夜顏翻了個白眼。
也就他低調嫌煩,要是換成別人,早就向那些大臣示威了。別人都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也只有他,拿着令箭當雞毛。
“王爺!王爺——”
小羿突然推開書房的門闖了進來。
某個小丫頭還被他用披風包裹在背上,見到自家爹孃,就像吃了糖似的,笑得可甜了。
“出什麼事了?”難得他咋呼,夜顏最先問道。
“啓稟王爺王妃,小的剛從藥倉對賬回來,聽說了一件大怪事!”小羿一邊喘着氣一邊快速稟道,“聽藥倉的人說,今日京城很多家醫館都遇到了得怪病的人。據說那些人的病各不相同,而且醫館的大夫們從來沒見過。最奇怪的是這些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村,醫館的大夫懷疑那地方鬧瘟疫,就把這事稟到了衙門裡去。衙門已經派人去查了,但是還沒有查出原因。”
聽他說完,書桌旁的夫妻倆都變了臉。
這太平盛世的又沒宰沒難,怎麼來得瘟疫?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瘟疫,又怎麼會病情不同?·
慕凌蒼沉着臉起身,“現在城中可還有病人?快帶我們去看看!”
小羿趕緊點頭,“有的,而且還不少!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已經把得怪病的人全安置在衙門裡,現在就等着查病因呢!”
夜顏也沒再遲疑,趕緊招呼起來,“小羿,快去把王爺的醫藥箱拿來,我們現在就趕去衙門!”
突然間出現大規模的怪病,想來就不正常。不管這些人是得怪病也好、還是瘟疫也好,他們都不能置之不理!
…。
自從幾日前他們大鬧衙門並且殺了張廣仁之後,慕凌蒼就親自指派了一名叫柳一航的人暫時接替知府一職。
聽說夫妻倆是爲怪病一事而來,柳一航也沒耽擱,趕緊把他們夫妻迎進一間大房子裡面。
因爲是臨時安置村民的地方,所以很簡陋。地上鋪滿了草蓆,十多個村民睡在草蓆上,一個個臉色發黑、神情痛苦,還有人哀嚎着,好似在經歷很大的折磨一樣。
此情此景,看得夜顏和慕凌蒼都很是震驚,一眼望去都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他們究竟得了什麼怪病?”夜顏最先問道。
“王爺、王妃,他們每個人的病症都不一樣,不信你們看看……”柳一航一邊向他們解釋,一邊拉開了最近一名村民的上衣。
在他肚子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洞正滲着黑色的血色,這位村民痛苦得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能用一雙無神又無助的眼神望着他們,好似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柳一航緊接着又撩起另一名村民的褲腳,在他腳踝上也是這麼一個流黑血的小洞,且小洞周圍的皮肉已經有潰爛的徵兆。
僅僅只看過兩名村民的病情,夜顏和慕凌蒼的臉色就徹底的變了。
夫妻倆相視一眼,怒火在他們眼中狂燒,簡直沒法用語言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蠱蟲!
這些村民居然全是中了蠱毒!
聽着滿屋子痛苦的呻吟聲,夜顏趕緊下令,“柳大人,趕緊讓人拿一隻空碗來!再派人去魂殿把我娘叫來!要快!”
她知道她的血能救這些人,可是這麼多人,到底每個人要用多少血量她沒有經驗。
她就救過三個人,一個是慕凌蒼,一個是藍文濠,另一個是季夫人辛氏。而她救他們的過程都是估算着用量,就算浪費點血液她也不心疼。
可現在這裡十幾個人,要是每個人都一碗,她還沒把人救完,自己就先完蛋了!
她現在只能試着給他們用血,如果不夠用,就只能讓她娘來當替補。
柳一航讓衙役取來空碗,夜顏又讓人拿了匕首,狠着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動脈,開始放血。
天知道她現在有多想殺人。
諸葛昌明這狗東西,把血盟莊的蠱蟲全騙到他手中,居然用來傷害這些無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