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看他板着臉,嘟嘴‘哼哼’起來。
小羿再清楚不過,她這樣子只是假哭,但還是有些不捨,於是壓低聲音跟她說道,“在你父王和母妃面前,你不能任性,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如此慣着你,明兒他們就不會讓你跟我玩了。”
小丫頭眼仁兒程亮程亮的盯着他,聽他說完後,也不鬧着要上天了,而是將他脖子抱得緊緊的。
她不會說話,最多能喊幾個人的名字,但小羿知道她能聽懂。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房裡傳來女人的聲音,“小羿,給我進來!”
小羿猛得一僵,眸光心虛的閃爍。
看了看懷裡還不懂事的小丫頭,他咬了咬脣,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房間裡,夜顏已經穿戴好,正坐在桌邊用早飯。慕昕慰坐在慕凌蒼腿上,既安分又可愛的看着對面吃東西的母妃,時不時吧唧一下小嘴。
夜顏吃了一口粥,見兒子盯着自己的手都不轉眼,她心裡頓覺好笑,趕緊舀了一勺遞過去。
“咱們昕蔚真乖,來,母妃獎勵你一口。”
小傢伙也不客氣,立馬伸長脖子張嘴,米粥雖然沒什麼味,但他一口就嚥了下去。
然後還指着夜顏身前的碗,“呃呃!”
夜顏擡頭朝慕凌蒼看去,眉頭輕蹙,“凌蒼,他們都一歲多了,能不能讓他們多吃飯菜少吃奶了?”
她擅自給孩子喂米粥,慕凌蒼也沒說什麼,只是聽她提議後,不太贊同,“他們還小,過早斷奶對身子不好。”
夜顏也不認同他的話,“難不成你還想讓他們長到兩三歲才斷奶?這會不會太離譜了?”
誰知慕凌蒼不以爲意的哼道,“有何離譜?皇上八歲才斷奶!”
聞言,夜顏瞪大眼,只覺得額頭上佈滿了黑線。
八歲……
這要放在幾千年後,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瞧她那震驚的樣子,慕凌蒼沒好氣的道,“難不成你老家的孩子都不用奶、一出生就用米飯?”
夜顏見兒子還眼巴巴的把自己的碗盯着,又舀了一勺米粥喂他後,才認真給他說道,“那邊只有月嫂幫忙照顧孩子,沒有奶孃這一職位,如果女人沒奶水,就給孩子吃奶粉。好些女人還要上班掙錢,別說休假了,就是有產假也沒幾個月,能吃奶到一歲多的孩子並不多見。”
這事她覺得很有必要跟他好好商量。
依照他們的觀念,她這兩個寶貝蛋何時能斷奶啊?別說七八歲,就是四五歲她都難以接受。
特別是男孩子,漸漸懂事以後,還要纏着奶孃吸奶,那場景她光是想想都無法接受。這哪是吃奶,分明就是逼着孩子早熟!
慕凌蒼濃眉蹙得緊緊的,“女人生產後還要出去掙錢?那豈不是太可憐?由此可見,你們老家那邊的男人真是極其無用。”
他說到後面眸底充滿了輕蔑和嫌棄,夜顏差點被他逗樂,“確實,我們那邊的女人生存壓力過大,不過她們大多都能自力更生、不會太依附男人過日子。雖然累,但擁有的自由和尊嚴卻是時下女人連想都不敢想的。”
頓了一下,她沒好氣的嗔道,“說孩子斷奶的事呢,扯那些做何?反正我不管,以後心暖和昕蔚要減少奶量,慢慢的讓他們多食五穀雜糧,直接吸收營養,對他們身體更有益處。”
“呃呃!”見她只顧着說話,慕昕慰又忍不住發出聲音,還伸出白白的小手指着夜顏身前那碗米粥。
慕凌蒼低頭看着兒子,沒想到一向乖巧安分的兒子也有猴急的時候,他薄脣揚高,深眸中全是笑意。
夜顏對他擡了擡下巴,“看吧,兒子自己都嚷着要吃米飯!”
慕凌蒼無話反駁,只能假裝沒聽到。
“王妃,您叫我?”小羿抱着慕心暖出現在門口。
其實他們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了。
夜顏斜了他一眼,“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麼嗎?”
小羿沒敢正視她,低下頭道,“小的不知,還請王妃明示。”
夜顏把碗放桌上,轉身指着他懷裡的小丫頭,板着臉訓起來,“讓你幫忙帶孩子,誰讓你寵她的?你喜歡心暖我不反對,可你不能事事都由着她。她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此下去,等她長大了,如何得了?你見過二世祖、見過紈絝子弟沒有?他們那種德性就是被寵出來的,你想心暖以後也變得無法無天?”
她也不是嫌小羿沒把孩子帶好,這一年多來,多虧了他能幫忙帶孩子,要不然他們這些大人根本分不開身做其他事。
可是她也看出,小羿太慣孩子了。
感激歸感激,但關乎孩子成長的問題,她不能忽視。
小羿依舊低着頭,也不知是否是心虛,他兩側耳朵漸漸的發紅。
夜顏知道自己說重了,於是緩了緩語氣,“你還小,有些事還不明白。心暖是女孩子,身體上養嬌氣些無所謂,我們作爲父母,當然也捨不得她吃苦。可是在心理上,就不能太嬌慣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她要是長大後變得嬌蠻跋扈,以後嫁人都不好找婆家。”
小羿還是低着頭,但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低垂的眼眸開始轉動起來。
夜顏本來有許多話想說的,但見他一直不吭聲,就有些擔心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孩子,她這樣的指責也是不妥當。
人家辛辛苦苦幫他們帶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抿了抿脣,她起身走向他,語氣變得輕柔起來,“還有米粥沒有?我見昕蔚很喜歡吃米粥,你再去端些來,讓昕蔚和心暖都吃些。”
說完,她伸手將女兒抱走。
“是。”
見小羿要走,慕心暖‘啊啊’的叫喚起來,還舉着雙手要跟他去。
夜顏沒好氣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叫什麼叫,羿哥哥去給你拿吃的,你給我老實些!”
小丫頭眼巴巴的望着小羿離開的背影,然後扁起嘴。
夜顏真是被她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
這臭丫頭,也太黏人了!
不止她有些吃醋,桌邊抱着兒子的某位父王更是板起臉,“抱她過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捏了捏女兒小臉蛋,笑罵,“你呀,小心你父王打你屁屁!”
慕心暖還是扁着嘴,黑漆漆的眼仁兒望着自家父王的方向,就像受了委屈似的。
兩個孩子儘管與他們夫妻分開數月,可值得欣慰的是姐弟倆與他們一點都不生分。唯一有變化的是,姐弟倆漸漸長大,都有了一些小脾氣,不像小時候那樣稍有不稱心就哭鬧,現在的他們若是對什麼不滿,會把情緒表現在臉上和行動上。
比如吃飯,要是夜顏喂慢了,兩姐弟就‘啊呀呃’的叫喚,如果夜顏不小心多餵了一勺給弟弟,小姐姐慕心暖就會去抓她的手,還會撲着去搶勺子。
夜顏算是看出來了,自家的女兒一點都不省心,屁大點就知道爭強好勝。
她在心裡暗下決心,等一切太平之後,一定要親自調教女兒,敢不聽話,她就準備笤帚一天三頓的伺候!
…
確定自己真的懷了身孕,呂心彩也開始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了。還沒成親前她就盼着有孩子,現在終於有了孩子,她自然比誰都重視。
平常有點開心的事,她總喜歡連蹦帶跳、要不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自從昨夜到怡豐鎮後,都不用祁灩熠提醒,吃飯、睡覺、洗漱……她都是輕手輕腳的,然後摸了摸肚子,生怕自己做事會把孩子驚到一樣。
祁灩熠把她的變化都看在眼中,雖然嘴上什麼也沒說,但心裡樂得不行。
以前他還擔心過,像她這種性子,如果有了孩子,要如何讓她安安分分。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這天清早,他們剛起牀,就聽房門被叩響。
祁灩熠穿好衣袍去開門,看到來人端着食物出現在他們房門外,他還有些不自然的愣了一瞬。
“進來吧。”
見她給他們端早飯來,呂心彩都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過去接下,“母后,這些事讓其他人做吧,你不要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魏閔芝沒說話,把食物端到桌邊,安靜的爲他們擺放好。
呂心彩看了看一旁繃着臉的男人,眉頭皺了又皺,不知道他們母子的關係何時才能渙然冰釋?
祁灩熠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突然轉身朝外走去。
“灩熠,你去哪?”呂心彩忍不住喚他。
“我讓人再送些過來!”祁灩熠頭也沒回,冷冰冰的回道,“這點如何夠吃?”
呂心彩先是皺眉,但在看清楚桌上的食物後,她忍不住咧起嘴角,然後攙着魏閔芝坐下。
桌上的食物只夠兩個人用,他說去拿多的,顯然是要婆婆與他們一同進食。
“母后,你快坐下。”
“我……”魏閔芝望着兒子離開的背影,糾結中也帶着一絲怯意。
“母后,沒事的,灩熠去拿吃的,就是想你留下來與我們一同用。”
“真的?”魏閔芝眼中浮出一絲亮光。別說與他們同食,就是兒子的一個好臉色,現在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正在這時,夜芸出現在門外。
呂心彩見到她,趕緊招呼,“夜姨,快進來!”
然而,魏閔芝見到她以後,眼中的喜色瞬間就沒了,趕緊低下頭往兒媳身後靠,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
夜芸走進屋中,也沒拐彎,直接朝她道,“魏皇后,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你要是方便的話,咱們去花園裡走走。”
魏閔芝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平淡,也感覺不出有什麼惡意,咬了咬脣後,也走向了她。
夜芸又朝呂心彩笑了笑,“心彩,等我與你們母后說完話,我再來找你。”
對她,呂心彩是完全的信任,當然相信她不會欺負自己的婆婆,於是回笑道,“你們去吧,不過要早些回來哦。”
…
花園裡,坐在石凳上,魏閔芝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一會兒捏拳、一會兒鬆開,明顯緊張不安。
夜芸直直的打量了她片刻後,纔開口,“對心彩這個兒媳,還滿意嗎?”
魏閔芝想都沒想的點頭,“嗯。”
再見她,夜芸都很是詫異她的變化。腦海中還存有她曾經雍容華貴的模樣,可再看看現在,她身上別說有驕傲的氣質了,就連看她的勇氣都不敢。
她也知道,這一年多她在外面吃盡了苦頭。對一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來說,這種苦算是最大的折磨了。何況,她還能在庵廟過那樣清苦的日子,想來她也是真的知道錯了。
“知道灩熠爲何如此在乎她嗎?”
魏閔芝想了想,低聲道,“她很善良。”
夜芸牽了牽嘴角,“既如此,那就好好珍惜她吧。灩熠能娶到她,也是挺不容易的。想必你應該清楚東龍國呂家的能耐,特別是近幾年,呂家在東龍國的勢力,灩熠和心彩的婚事,那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魏閔芝擡眼直視着她,目光充滿了複雜,“你不恨我?”
夜芸啞笑,“老實說,我夜芸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只要與血盟莊有關的人,我絕不心慈手軟。說起恨你,那還真是有的,但你若是真心悔改,爲了灩熠和心彩,我可以把這些恨放下。”
魏閔芝慚愧的低下頭,“我知道我做了許多不可饒恕的事,所以我皈依佛門,就是想在佛祖面前恕罪……”
夜芸打斷她,“別說這些沒用的,還是想想如何彌補吧。雖說這些話由我來說顯得太多管閒事,但他們這幾個孩子,有一個過得不好,其他人都會備受牽連,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成天去爲別人的事操心。”
魏閔芝再擡頭,眼中含着溼潤,“可是我還能再回去嗎?”
她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不再像從前那般滿身都是虛僞。夜芸呼了一口氣,嘆道,“皇上心中雖然沒有你,可你們到底做了多年的夫妻。既然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爲何現在又過不下去呢?何況,我二姐鳳玲早就過世,你妒忌一個不再人世的人,又有何意思?”
“我……”魏閔芝無言反駁,兩行清淚瞬間奪眶而出。
“行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心彩現在需要人照料,你想要灩熠重新敬重你,那就拿點誠意出來吧。當然了,究竟如何做還得看你自己。”
“我……我……”魏閔芝哽咽的張了張嘴,突然起身對着她鞠了一躬,“謝謝你剛纔那一番話。”
夜芸抿脣輕笑。
同樣是別人的續絃,她知道魏閔芝把哪句話聽進去了。
當然,她也知道她們之間的不同,藍錚在遇到她時才明白什麼是愛,而祁曜卻是在與鳳玲一同成長時就明白了。魏閔芝想要祁曜的心,可想而知難度有多大。
她傻就傻在沒有及早看明白這一點,還去跟一個過世的人計較,這不是自己找嫌棄受嗎?
轉身離開之前,她看着魏閔芝,突然正色起來,“怡豐鎮不是你們久留之地,過兩日我們會把你們送去羅華城。等這裡的事解決完後,我們纔會迴天秦國。這段時間,希望你好好照料心彩,皇上和太后都很喜歡她,你對她好,說不定迴天秦國以後,皇上和太后會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好自爲之。”
她離開以後,魏閔芝站在花園裡久久未動……
…
在怡豐鎮住了三日,除了夜顏、慕凌蒼、藍文鶴、祁灩熠外,其他人全由夜芸帶兵護送去了羅華城。
通過阿奇的交代,諸葛昌明和羅克會在這個月底派人前來鎮上打探情況。
部署了這麼久,狡猾的狐狸終於要出來了,他們當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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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了月末,鎮外依舊不見風吹草動,藍文鶴就有些耐不住了,找到慕凌蒼想把阿奇提出來重新審問。
“說月底來,現在都還沒動靜,這狗東西肯定是騙人的!”
夜顏沒好氣道,“他都變成一具傀儡了,怎麼騙人?再說了,你當諸葛昌明是蠢豬,會直接派人來鎮上?”
他們正討論着,突然有一名將來來報,“啓稟華玉王,羅華城派將士送糧草來了。”
聞言,書房裡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用眼神相互詢問。
最終的答案就是他們沒讓人送糧草來!
夜顏朝那名將軍問道,“吳將軍,確定是羅華城來的人嗎?”
吳將軍點了點頭,“據說之前負責糧草的單將軍被城主派去了別處,臨時換人來怡豐鎮送糧草的,末將查過他們的信物,來人姓周,叫周齊,確實是羅華城的人。”
藍文鶴突然露出一臉邪笑,“既然是送糧草的,那就收下吧。不過你去告訴姓周的,鎮上有規矩,不留閒雜人等,只許他一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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