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好幾人心裡同時一咯噔,沒想到皇上會突然降旨。
特別是向敏之,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反而是兩個當事人,老神在在,絲毫看不透喜怒。
正當殿內陷入空前的沉寂之時——
一道突如其來的玉石之聲,驀地響徹大殿。
“父皇,你這婚,賜錯了!”
侍衛不緊不慢推着輪椅來到殿中央,木輪的嘎吱聲,在此刻安靜的大殿中,尤爲清晰。
當輪椅恰好停在師煙煙的身旁,黑衣侍衛像是怕被連累似的,垂着頭一咕嚕就消失了。
留下一個不能自己行動的七皇子,孤單地坐在輪椅中,身軀更顯瘦弱。
羣臣內心暗嘲他大膽犯上,竟敢直言說皇上錯了!
果不其然,君玄齡臉上的喜色慢慢褪去,卻沒立即發怒,面對君飛羽,語氣少有的深沉。
“你說說,朕怎麼錯了?”
君飛羽像是沒感受到來自聖上的壓力,幽幽地一側腦袋,反倒將目光轉向了身旁沉默的師煙煙。
他此刻的眼神,裹着一層迷離的溫柔,幾乎要將人溺斃於其中。
可惜,對方壓根沒擡頭,自然也沒接收到。
他也沒受師煙煙的冷臉打擊,轉而堅定地面向君玄齡,振振有詞道:
“父皇,您說錯了一點,心繫煙煙的不是四哥,而是兒臣!”
“什麼?”皇上有些震驚,“你,你——”
這回皇帝是有些糊塗了,他壓根就沒想到,師煙煙怎麼和七皇兒扯上了關係!
還,還得了他的青睞和喜歡?
“父皇,兒臣真心喜歡煙煙,懇請父皇賜婚,兒臣願以正妃之位迎娶她。”
即便是在大殿百餘人的探尋目光中,君飛羽眼神無一絲閃爍,字字鏗鏘,言語真切。
“這——”
剛剛纔下旨賜婚,口諭難收,這會兒就有來搶婚的?
還是在百官面前,兩個還都是自己的兒子,君玄齡一時做不了決定。
那廂,君飛羽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想握住身旁之人的小手。
可惜,被對方毫不留情地避開。
君飛羽也不惱,笑盈盈地看着她緊繃的側臉。
眼中只有她,只剩她,溫柔繾綣,愛意昭昭。
“父皇,兒臣此生,只願娶她一個,再無旁人。”
話雖溫柔,卻重愈千斤,擲地有聲,絕不回頭。
聽了這話,師煙煙擡起臻首,默默地瞧了他一眼,發現他眼神中毫無戲謔,不似玩笑。
可惜的是,面罩遮住了臉上多半表情,師煙煙一時也辨不清他話中的真意。
今日,二人方第一次見面。
若說一見鍾情,師煙煙是絕不相信的。
如果不是,又爲什麼?
殿內衆人皆有些驚住,有些都還沒從那一場劍舞中回過神,就又來了這麼一遭。
就連師夜白,都有些應接不暇。
君玄齡未發話,師煙煙沒表態,君飛羽不想錯過良機,繼續道:“父皇,兒臣所言,絕無一字虛假,況且,兒臣與她——”
話說一半,膽子大得敢觸犯龍威的七皇子殿下,竟然害羞起來,面色泛紅,有些踟躕。
引得大傢伙遐想無限,猜想他話後邊的意思。
害羞的七皇子殿下,眼疾手快,拉住旁邊小人兒的一截袖袍,如靈蛇一般將自己的手掌貼了進去,迅速地裹住她欲要逃脫的小手,在她還來不及反抗之時,語帶暗啞道:
“兒臣與她,已有了肌膚之親——”
……
大殿內如降下一聲巨雷。
先把師煙煙他爹師夜白,給劈得僵硬,聞着有些焦了——
本來剛纔聽他對自家小煙兒的表白,覺得他算個男子漢,這回——
師夜白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好個小子,怪不得要請小煙兒單獨坐他的馬車,原來就想着好輕薄他閨女,這回還敢不打自招,說已經有了什麼肌膚之親!他才三月不在府裡,怎麼就發生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
桌上的那柄寶劍,將將才收回鞘,這會子,又被師夜白的怒氣,震得是嗡嗡直響。
彷彿下一瞬,師大將軍,又要亮出三尺青鋒,來個怒斬皇子!
當事人之一的師煙煙,送了他個白眼。
他胡謅的本事,還真是與生俱來,防不勝防!
演的這齣戲,也是越來越大,她都猜不到接下來要上演的劇本了!
“什麼?”皇上嗆得咳了一聲,幾乎要從龍椅上站起來。
他沒聽錯吧?這七皇兒病弱弱的樣子,不僅敢在殿上搶親,還已經,已經和人肌膚相親?
穩穩坐着的月妃娘娘,面色一變,狠狠瞪了師煙煙一眼,這才陰着臉看向一臉堅定自在的君飛羽:“皇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母妃,兒臣所言非虛。”
“你——”
“母妃”君飛羽立即打斷她,“兒臣喜愛煙煙,便無時不刻想着親近她,這乃人之常情,並無任何過錯。就在今日,兒臣還……還與煙煙親密過,不小心讓師將軍撞見了——”
君飛羽微微羞窘地,給師夜白遞去一個眼神。
本就在氣頭上的師夜白,更是惱怒,大掌一揮,桌上的劍猛的一震,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君飛羽不急反笑,目的達到。
果然,君玄齡和在場諸位一看師夜白這反應,此事明瞭。
七皇子和師煙煙,看來是真的——
君飛羽再接再厲:“兒臣冒犯了煙煙的清譽,求父皇和母妃成全,兒臣想娶她。”
皇上舉棋不定,月妃卻態度堅決。
“皇兒,你父皇纔剛給你四皇兄和師小姐賜婚,聖上口諭不可更改,你就別在這裡搗亂了!”
她眼神中蘊含着太多情緒,唯獨沒有對此事的祝福與認同。
她忍住怒氣,好言相勸,“你身子虛弱,如何能與師小姐有什麼肌膚之親?聽母妃一句勸,不要妄言,惹你父皇生氣!”
一句話,就要將君飛羽打回原形。
此話,幾乎如同於向衆人宣佈,他如今根本不能行那人事!
殿內衆人默默垂下了頭,偷偷哂笑。
十分好奇那七皇子,是怎麼和師家小姐親密的……
一直在心底裡暗自盤算的君飛寒,總算開了金口。
“父皇,此事光憑七弟一人之詞,恐有不妥,還是問問師將軍的意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