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師煙煙都驚歎她動作之迅速,這認罪也太快了些吧?
“回稟將軍,煙煙的月銀,實不相瞞,是由妾身親自負責,可——”
毫無預兆,她一瞬落下淚來,拽在手中的帕子,終於派上了用場,不停抹着流出來的那點淚花。
“妾身實在不知,香雲竟是那樣的一個人!妾身以爲,月銀交由她,定能好好帶回去給煙煙的,畢竟,她奶大的孩子,總要親厚些!妾身識人不清,想不到她能如此惡毒貪婪,私吞了煙煙這麼多月銀,妾身知錯,請將軍責罰——”
婷蘭伏在地上,一副柔弱的樣子,額頭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態低微。
她沒有擡頭,也沒有求情,只是聰明的認罰。
師玥兒看不過去了,衝到她娘面前,要將她扶起。
婷蘭輕輕拂開她,讓她回去,她急得叫道:“娘你幹什麼?又不是你犯的錯,你爲什麼要跪下?”
見她毫無反應,師玥兒上前幾步,苦着臉向師夜白求情,“爹,你讓娘起來吧!都是香雲的錯,和娘又沒關係!姐姐的月銀,也不是娘剋扣的,哪裡能想到這奶孃這麼大膽,你可不能罰錯了人!”
師夜白表情莫辨,沒有鬆口答應。
師玥兒一跺腳,指着師煙煙怒道:“你不會真的以爲是我娘和香雲串通的吧?誰稀罕你那點月銀,我娘纔不是故意的!哼,連你自己的奶孃都管不好,出了事就想誣賴我娘!”
語氣蠻橫驕縱,彷彿香雲之事牽扯出婷蘭,是師煙煙早就設下的陷阱。
還誣賴?她師煙煙說什麼了?
“放肆!怎麼對你姐姐說話的!”師夜白氣得把扶手都拍碎了,師玥兒才嚇得不敢說話了!
見師夜白怒瞪着她,她娘如今被連累還跪在地上,師煙煙又一副暗爽的表情,她心中一急,哭出聲來,“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娘!這個將軍府,容不下我們了!”
嚎啕之聲衝出院門之外,師玥兒把這兩天的委屈全發泄了出來。
從昨日進宮一直到現在,她越覺得師夜白不喜歡她,不喜歡她娘,要趕她們出府!
心中怨恨從來沒有這麼強過,她此時恨不得師煙煙立即去死。
“玥兒——”婷蘭在她身後虛弱地喚了一聲。
可師玥兒哭得太忘情,沒有聽見。
“爹,你偏心!”師玥兒哭得打了個嗝,“你只喜歡她,不喜歡我!可你知不知道,她在府外都和別的男人私通了,她敗壞了將軍府的名聲,你憑什麼還喜歡她!”
師玥兒大哭大叫,別人哭得是梨花帶雨,她簡直是雷霆暴雨。
脫口而出的話,院子裡的人,個個都聽得清清楚楚,皆急忙垂下頭,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師夜白太陽穴都在不停抽動,如果他有鬍子,恐怕鬍子都要氣得飛起。
“你知道私通是什麼?怎麼能這麼說你姐姐!”
他真的是想不到,她的煙兒,不僅被下人欺負,連她的二姨娘、二妹都是這樣對她的!
“我說錯什麼了?她自己先前承認的!她未出閣就和別的男人有染,根本當不起將軍府的大小姐!只你還當她是個寶!”
她罵完,退回她孃的身邊,一把拉住她孃的胳膊,將她扯了起來,“娘,你還跪着幹什麼?你又沒做錯什麼,不用給她跪!她就會裝可憐裝柔弱,咱們別上她的當!”
虧她之前還以爲她弱不禁風,都是看走了眼,在殿前都能舞劍!哪裡柔弱?
這時候香雲都認罪了,她僅憑一句話,就能將娘扯進去,心機不知道多深!
師玥兒此時將自己比做那無辜單純的小白兔,師煙煙就是罪不可赦的可惡大灰狼!
“啪”的一聲,師煙煙端在手裡的茶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掃視一圈內院,將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後又鄙夷地看了一眼那裝模作樣的兩母女,冷聲開口,“我自己的私事,輪不到你來插嘴!我當不起將軍府的大小姐,誰又當得起?你嗎——”
師煙煙譏諷地看着她,那張哭花了的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當着府中下人的面,又哭又叫又罵,她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理所當然就應該是這將府的大小姐!
“先把你娘扶上將軍夫人的位置,再說吧!”
而後,師煙煙不再欣賞她們的表情,轉身面向師夜白。
“哭哭啼啼,聽着噁心,我先回去了,剩下的,爹爹你看着辦吧!”
語氣中的冷淡,師煙煙也懶得掩飾。
要說她最討厭這時代什麼,就是每個男人都有個不安分的後院!
院裡只要有兩個女人,就能有一臺永遠也演不完的戲!
她娘沒陪婷蘭演到最後,如今,她這是被迫要替她娘上場了?
抱歉,她沒空閒玩那些後院女人的把戲!
要說婷蘭和月銀一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師煙煙絕不會信。
婷蘭是她爹的小妾,管教後院,是他的事,她不會給他操這份心。
月銀事小,身陷覓香樓這仇更大,趁婷蘭如今陣腳有些打亂,師煙煙倒要看看,她的狐狸尾巴,還能藏得多好。
“小姐,你爲什麼就走啊?應該多問兩句,我覺得這事,肯定和二姨娘有關係,絕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回去的路上,小陶憤憤不平,不懂她家小姐爲什麼不繼續審下去,二姨娘這罪,脫得未免也太輕鬆了吧!
“你都能看出來問題,別人怎麼會看不出?”
師夜白,又怎麼會看不出?
師煙煙就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查下去?是輕易放過婷蘭,還是扯出其中牽連。
若他放過婷蘭,她師煙煙也就當沒有這爹,樂得清靜。
若他追查下去,更好,婷蘭緊張之下必有動作。
“小姐——”
待師煙煙當先邁出去幾步,小陶在後輕輕喚了一聲。
師煙煙聞聲回頭,示意她有話快說。
小陶捏着自己的袖子,不好意思靦腆道:“小姐,我知錯了!”
“你錯什麼?”師煙煙有些疑惑。
“今兒早上,我不該因爲心情不好,就只給你準備白粥和饅頭的,小姐你幼時吃了那麼多苦,咱們現在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些,我應該多給小姐你做些好吃的!”
小陶邁着小碎步跑過來,睜大着一雙圓鼓鼓的眼睛,滿是真誠,“我只會做飯,小姐,你可別嫌棄我——”
真是個傻丫頭!
雖然有時嫌棄她嘮叨,但師煙煙心底對她還是有些特別感情的!
那種感情,不是前身遺留的,而是這些日子相處之後纔有的,因這丫頭一顆赤誠之心,明明白白是向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