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獵場回京歌城內的尚書府的一路本都是官道,然前些日子連降大雨,有段官道被積水沖刷得不成樣子,正在修理當中。因而趙莘的馬車便繞路走了一段羊腸小道,殺手們就等着她來呢,早在小道兩邊的樹林裡埋伏好了。
勢單力薄的一輛馬車,僅有一個趕馬的車伕,並沒有其他的僕人。
殺手們都感到意外了,就這麼容易的一趟差事,僱主怎麼就肯出那麼高的價錢?他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趙家小姐是什麼人了,不過,好奇歸好奇,拿了銀子就要替人.消災。全副武裝的殺手們漸漸逼近了馬車。
車伕的臉上並無半點懼色,站在車子就大喝一聲,“大膽!你們知道車子上坐的是什麼人嗎?還不快滾?”
嗬!都被圍困了,還這麼橫!殺手頭子也算是開眼了,這主子有點意思哈,換一般人早嚇得逃跑了!
他陰狠一笑,“管你什麼人!老子只認車子,不認人!”
凡大戶人家,每個府裡的馬車上都有其獨特的徽記,而今日尚書府裡只有趙莘乘坐趙家的馬車出行。來獵場的時候,她與燕雲澈魏珣共坐一輛燕世子府的馬車,小喜與飛錦她們就是坐在趙府的馬車緊隨其後。飛錦是想騎馬的,可小喜不會,便難得的遷就她一回,一起坐車。現在回府,自是主僕三人一起。
車伕卻道:“馬車裡坐着的可是金枝玉葉!爾等快滾!饒你們一死!”
殺手頭子壓根就沒把這一輛馬車放在眼裡,他們一共好幾十個殺手,還對付不了馬車上區區幾個人嗎?更何況他們要殺的是趙家的小姐,區區一個小女子,他們就更不放在眼裡了,好歹他們也是道上日前最厲害的殺手!
“是嗎?那老子就來看看到底是誰死!”殺手頭子做了一個手勢,殺手們揮着刀就朝馬車衝了過去。
一場撕殺在即!
馬伕的功夫很是不弱,馬鞭一揚便將衝在最前面的兩個殺手,打傷在地。只是憑他一個人,功夫再好,也一人難敵四手。殺手們輪番上前,從不同的方向衝向馬車,對着馬車又刺又砍!
馬車裡的丫頭們以守護主子爲第一要務,護着主子左躲右藏,適時反擊殲敵。然而,她們的劣勢越來越明顯!
沒支撐多久,馬匹被殺,車伕受傷,馬車也翻了!
殺手頭子冷冷地看着那一車做着困獸之爭的主僕,他已經沒心情跟她們玩下去了,他只想拿趙家小姐的頭顱回去換剩下的那一半買金!又擔心會不會有其他的達官貴人繞到這條小道,遇見了總是麻煩,他不想節外生枝!
所以大聲催促道:“殺!一個不留!”
殺手們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打算用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來了結這幾個人的性命。
被死死護在中間的矇眼少女也受了一些輕傷,她昂着高貴的頭顱,大聲質問,“是誰派你來的?”
殺手頭子從鼻子裡冷哼,“你到陰曹地府去問吧!”手一揮,殺手們舉刀,蜂擁而上!
可是下一秒,並不是殺手們手起刀落,把那主僕幾人身首異處。而是他們的刀還沒有落下,他們的人就已經倒了下去!因爲他們的背後都中了一支利箭,直透心臟!
殺手頭子頓時大驚,“是誰!?”
林子裡,涌出一支足有一兩百人的人馬,個個人高馬大,裝備精良。那殺手頭子是有點見識的,這些人都是保護皇宮重地的禁衛軍!而統領這支人馬的竟是一個女子,一身漂亮別緻的緊身裝扮,眼蒙白紗,手持弓箭,那箭頭就指着殺手頭子的腦袋。
“怎麼?你的買主讓你來殺我,竟沒有告訴你,我是誰嗎?”女子的聲音帶着徹骨的冷冽!不是別人,正是趙莘!
“趙……趙家小姐?”殺手頭子傻眼了,怎麼會有兩個趙家小姐!
“臭殺手,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是當今天萬歲的九公主!”被兩個侍女護在中間的小姑娘一把拽下她眼上的白紗,露出了九公主稚嫩的面容。她比趙莘小了幾歲,身形聲音都比趙莘稚嫩,殺手居然一點也不懷疑自己殺錯了人。這些殺手都是豬腦袋嗎?
“這……這?”殺手頭子一下子慌了神,他的腦子就是比豬還蠢,到了這個時候也該知道上當中計了。於是急令撤退!
“想跑?你跑得了嗎?”趙莘一箭就射倒了殺手頭子的馬,殺手頭子從馬上墜落,異常狼狽!
那人也顧不得了,爬起來就跑。不跑就是等死啊,就他手下這些人,怎麼能敵得過裝備精良、武藝高強的禁衛軍?更不要說他們的數量是自己的好幾倍!所以,此時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
可是趙莘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第二箭,直接射入了殺手頭子的小腿肚子上。那殺手頭子的功夫自是不差,只是碰上趙莘精心改良的利箭,以及苦練多日的箭術,當他感覺到背後有冷風追來之時,小腿便跟着一痛,他整個人就中箭倒地了。
他不服,還想跑,趙莘卻不肯再爲他浪費一箭了。箭上有毒,他跑不了!
果然,那殺手頭子沒跑兩步,就渾身無力倒在地上使不上勁了。其他殺手想拉上他一起走,又怎麼可能呢?
有趙莘開了一個這麼好的頭!她帶去的那些禁衛軍,又怎能放過那些勢要傷害九公主的人呢?誰不知道九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心頭肉,誰不想白撿這麼一個大功勞,回去邀功請賞、加官進爵!
這場撕殺,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禁衛軍只以少量輕傷的代價,就把那羣殺手給制服了。除了死的死,以及重傷的以外,總還是活捉了好幾個活口,連那殺手頭子在內。
接下來的事情,趙莘就不用管了,與她一同前來的二皇子趙焰自會出馬。那殺手頭子不是不肯說出他的僱主是誰嗎?沒關係,二皇子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或許有些人的確不怕死,但是再不怕死的人,恐怕也害怕生不如死!
皇后帳內,再無之前命婦貴女爭相奉迎的景象,經過了慧嬪一事,誰不害怕被牽連?便是再有心討好皇后,也只能按捺住當下的心思,等風頭過後再說了。就連凌皇后唯一的親兒子,太子趙熾也不在跟前侍候。
此刻,凌皇后正無力地癱坐在她的鳳座上,她手扶着額頭,鳳目緊閉,似乎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可她另一支不停用手指在膝頭敲打的手,卻把她此刻的不安全部泄露了出來。
她本來對今日的一切都胸有成竹,覺得兩個法子無論哪一個成功,都足以要了趙莘的命。可是她沒想到趙莘的反應是那樣迅速,還擊又是那樣漂亮!她與榮貴妃鬥了幾十年,都沒有敗得這樣慘過,如今竟折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上,怎麼能讓她不恨!?
所以,她要趙莘的命!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她只要看到趙莘的人頭!
“娘娘!娘娘!”皇后的貼身宮女神色十分慌張地跑了進來。
“是不是成了?”凌皇后倏的一下站了起來,急聲問道。她可是花了重金,請的最好的殺手,對於一個弱瘦不堪的趙莘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那宮女狠狠地嚥了一口唾沫,纔出聲道:“不好了,娘娘!殺手……殺手失敗了!”
凌皇后一下子跌坐到鳳座上,竟然敗了?這麼可能!難道趙莘有三頭六臂嗎?連殺手都奈何不了她?
“娘娘!娘娘您事吧?”宮女急忙上前去扶凌皇后。本是一片好心,卻重重捱了皇后一個耳光,“沒用的東西!”
“娘娘息怒!”宮女立即跪了下來,滿面是淚。殺手是皇后自己選定的,她不過是在中間跑跑腿罷了。現在是殺手們無用,關她什麼事?好端端的,竟來打她?
凌皇后頓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怎麼敗的?”不就是讓趙莘多活兩天嗎?這點小事她還是承受得起的!
宮女急忙回道:“那趙莘根本是給咱們演了一齣戲,讓咱們以爲她提前走了,落了單。其實她的馬車就在官場上等着二皇子與九公主呢,九公主乘着趙莘的馬車先行,就被殺手當成是趙莘,動了手!”
“什麼!?”凌皇后吃驚地瞪起了眼睛。殺手失誤不是意外,居然是——趙莘的主意!
可是更是皇后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因是九公主跟着二皇子去追趙莘,皇上還特調二百禁衛軍隨行保駕。那個趙莘等殺手們對九公主動了手,纔出手將殺手們一舉抓獲。殺手的頭領已被生擒,已經招……招……”
“他招了!?”凌皇后一雙怒目恨不能生生瞪出血來。
“二皇子使了手段,那頭領已然全招了!”宮女一襲話令凌皇后全身冰涼,可是宮女的話還沒有說完,“九公主受了輕傷,二皇子已經派人送信給太后了,只怕太后知道消息必然震怒!”
“啊——!”凌皇后慘叫一聲,險些暈死過去!
這一回,她何止是敗了?簡直敗得太慘了!
“娘娘!娘娘!”宮女急忙跪着去扶住凌皇后,“現在怎麼辦哪?二皇子已經把人還有證詞都交到皇上那裡了!”
若是凌皇后僅僅是買通殺手暗殺趙莘,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現在糟糕的是九公主摻和了進去,而且她還受了傷。她可是皇太后最心愛的外孫女,就算皇帝看在凌威大將軍的面子上不對皇后重罰,可是皇太后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傷了她的九公主,簡直比割她的肉還疼!
第一次,凌皇后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害怕!皇帝……皇帝會不會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