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將計就計

這樣擾人安眠的漫漫長夜,不知有多少人無法閉目睡去,又不知有多少暗流洶涌在黑夜裡悄然滋生。黎明前微露的晨曦中,夜雨驟停,然而天青色的高天上空依舊暗雲密佈,魔界大殿內一片燈火通明。

“魔皇大人,引靈殿裡已經設彀藏鬮準備就緒,就等着不軌之徒自投羅網了。”桀桀笑着,匍匐在魔皇悎仲腳下,那陰陽怪氣的引靈君起身湊耳過來悄聲稟告着,眼裡有欣喜若狂的精光,彷彿癡迷於自己的幻術,面色迫切而狂熱,亟不可待等着魚兒儘快上鉤。

“龍族餘孽怎麼也想不到,本皇會在攝魂丹上留一手。”似乎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悎仲從高臺上下來,一步一步踏下丹砌,幽幽開口:“務必確保大婚當日以計行事。我魔界乃龍潭虎穴之地,他們必定會爲鈈金聖珠和攝魂丹而全員出動,到時六珠聚齊,便可一網打盡。 ”

面具男子提劍肅靜站立一旁,只靜聽着兩人的商議,不發一言,然而黑色面具遮掩下的目光卻暗沉下去,心如刀絞。

莫說他能否擡起手來,用指尖去觸碰那根本無法僭越的女子的臉,就連高高在上貴爲魔界公主的她自己,也不過是魔皇手中一顆棋子——即便是魔皇視爲掌上明珠,必要之時也不過利用她的感情來誘敵深入。

魔皇連月牙要嫁的龍族後裔都不放過,又豈會饒過背叛魔界的幽魂,豈能放過這天下蒼生?

“這…魔皇?這月牙公主可是對那姓言的情深意重…”怯生生提醒,聽到那樣令人不寒而慄的冷聲宣告,不威自怒的氣勢嚇得引靈君再次後退,匍匐了下來貼着悎仲的鞋面,囁嚅:“三日之後大婚,公主便是他的人了,真要將他也趕盡殺絕?”

陷入沉思的幽冥猛的一震,神經也跟着緊張起來,臉隨着面具擡起,同樣靜候魔皇的回答。

“呵,愚蠢的東西,你以爲這大婚真能順利舉行?”冷嘲一聲,悎仲一腳踢開擋路的引靈君,大踏步走向大殿中央,負手而立,側過頭俯視匍匐於地卑躬屈膝的引靈君,眼底閃過一抹必勝的得意之色,“莫說姓言那小子會不會娶月牙,若他真要娶了,洪浩天的女兒豈能甘願受此屈辱?”

“何況這世間有人能逃得過本皇的千里魅音之法嗎?本皇不過小小地煽風點火,那洪雪綿就已經痛苦得不得了了,別說她必定會來我魔界,說不定還要來跟我們家月牙“搶親”呢?實在是有趣,哈哈哈哈。” 黑袍下的雙臂忽然揚起,悎仲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狀若魔鬼, 黑眉揚起,陰邪惡毒之色盡顯。

“搶親?哈哈哈。” 聽到魔皇那樣玩笑十足的嘲諷,引靈君也顧不得尊卑,禁不住隨聲附和着大笑了起來,枯瘦的手掩住嘴,“魔皇真會說笑,那雪山聖女昨日受此屈辱,將那小子千刀萬剮也不足解恨啊,若是搶親,豈不是再次自取其辱嗎?”

“所以引靈大人就拭目以待這場曠世好戲吧。” 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桀笑,悎仲幽幽甩下一句話,便擡眼望向一旁肅靜待命的幽冥左使,眼珠子一轉,便喚。

“幽冥!”

“屬下在,魔皇吩咐便是。”上前一步,幽冥抱劍聽命。

“月牙的婚典,就交給你去籌備了,這點兒任務應該能完成吧?”饒有意味地一笑,魔界至尊下達着命令,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卻同樣讓人無法反抗不容辯駁,“我堂堂魔皇女兒的婚典,自然是要恢宏壯觀,熱鬧氣派點兒,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這世間再沒有什麼比給自己心愛的人籌備一場和別人的婚禮更讓人心碎的事了。

俯首聽命的面具男子只覺渾身一震,全身剛勁的肌肉都不由得開始瑟瑟發抖,如鯁在喉地,幽冥半天說不出話來,然而卻不得不逼迫自己開口儘快領命。

“屬於這就去辦。”

面對這樣顯而易見的陷阱,他不過一個無名小卒本就無可奈何,只能唯命是聽,幽冥說完便邁腳準備退下,悎仲卻陡然擡手叫住了他。

“對了,聖雪山洪宗主爲長子洪澤奇舉辦婚禮,本皇也曾前往。”

幽冥回身,便看到魔皇那霍然騰起銳氣的可怖雙眼,悎仲嘴角勾起冷笑,想起洪浩天如今一心只爲萬民謀福,不再插手江湖紛爭,便是氣得暗自咬牙,側頭對魔界左使幽幽吩咐:“爲了禮尚往來,幽冥,即可派遣一隊黑衣死士親自前往聖雪山“請”洪宗主前來我魔界參加婚宴。”

聽着那樣意有所指的吩咐,各中意圖幽冥自是心知肚明,便默然點頭領命。

“左使且慢!”一旁側耳恭聽的引靈君終於沉不住氣了,畢竟心細如塵,他擡起半空中哆嗦的乾枯瘦手來,慌忙阻攔領命的幽冥左使,渾濁眼珠子卻轉向悎仲,冷聲提醒,“ 魔皇大人,我看洪浩天那老傢伙用不着來魔界了吧,早日解決掉那老叛徒斬草除根,否則一旦投奔了神龍兩界,恐怕後患無窮啊。”

“好!就按引靈君的吩咐去辦,另外加派人手。”稍作思索,悎仲若有所思地點頭,揮手囑咐幽冥,冷笑,“如今洪氏父女反目成仇,聖雪山孤立無援,那少宗主又是個提不起的阿斗,不足爲懼。小心對付聖雪山三千鐵騎兵和洪浩天就是。”

末了,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悎仲目色一沉,冷聲提醒:“特別小心提防那姓趙的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很不簡單,可不比洪雪綿好對付。”

“是。”依然是目無表情地,幽冥機械領命,聲音冰冷至極,似乎已聽不出任感情變化。

留下心滿意足的兩人依舊在大殿之上竊竊商議,幽冥提劍頭也不回地領命離開。

長夜已經過去,殿外明亮的光線在頭頂晃悠,廊下的風吹起他微長的頭髮,幽冥擡起面具下的臉望天,然而那樣溫暖的亮光卻到不了男子俊美無儔的容顏半分,他垂下手中緊握的劍,第一次深切地領略到了無路可走的滋味。

天光越發亮堂起來,一夜的雨水沖刷掉了昨日的塵土污垢,然而終究再衝刷不掉人世間太多的紛擾糾葛愛恨情仇。

黎明前的黯淡曙光裡,夜雨悄然停了。隔壁石室內隱約傳來了嘈雜的交談聲,雪綿從噩夢中醒來,在石榻上強撐起身子,全然不顧包紮厚實的手腕以及破亂不堪的長髮衣裝,擡腳下牀。

在黎明時醒來的女子彷彿從不曾經歷昨日那樣天翻地覆的改變,那樣痛徹心扉的劫難和折磨似乎與她毫無關係,她平靜得似一汪湖水波瀾不驚,坦然自若地踏出石室朝隔壁屋子走去。

然而慘白黯淡的面色證明昨夜曾真切受蠱毒折磨過,渙散無神的大眼終究出賣了她若無其事面色遮掩下傷痕累累的心。

“哎呦呦,你小子的小命是我們幾個聯手救回來的,就算你不投奔洪姑娘,也終究逃不掉我老頭子的債了。”扶榻上昏迷中醒來的黑衣男子起身,天醫端過玲兒熬好盛上來的一碗黑乎乎的藥遞給幽魂,嘴裡自顧自嘟囔着,探頭過來,指了指窩在石椅上痛飲的天玄老頭兒,“喏,以後就跟着我們倆老頭子吧。”

湯藥見底,幽魂才擡起頭來,環顧石室內救他命的衆人一眼,“幾位拼死相救恩同再造,以後幽魂這條命就是你們的了,只是……”

似乎有些遲疑,幽魂頓聲,卻見石室拱門那裡多了一抹窈窕身影,眼中喜色一閃,欠身下牀,躍過人羣擔憂問向來人:“洪…洪姑娘可還好?”

天醫見狀訕訕收了藥碗,暗自嘀咕那臭小子重色輕友不識好歹,卻聽見自家大弟子秀秀一把上前拉住進了石室的女子,又喜又驚,“雪綿?你醒了?”

白衣女子強打起精神朝幾人微微點頭,笑了笑,衆人才放了心。

“幽魂兄,還是擔心擔心你身上的傷吧,昨日你筋脈盡斷,我從山上揹你回來差點沒被你嚇死。”玲兒身旁站定的劍聖少年開口了,環臂抱劍於胸膛,斜依着那梳着大辮子的尊醫少女,望着一臉擔憂的幽魂,樂楨想起昨日揹他回來時的場景,仍然覺得心有餘悸,不由朝身旁女子縮得更近了些,目光轉向雪綿,溫聲安慰:“雪綿姐姐也不必擔心,兩天後言哲大婚,我們藉此進入魔界幫你拿到蠱毒解藥便是。”

說着,少年握緊了手中的天戟劍,彷彿隨時整裝待發,卻見衆人臉色一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偷瞄了雪綿一眼,吐了吐舌頭,在玲兒的怒目瞪視下忙不迭閉了嘴。

那門口的白衣女子卻彷彿沒聽見一樣,未曾在意樂楨話中敏感的話題,只是感激笑笑,心中已自有了打算。

“樂楨,我看你還是留下來保護天醫和玲兒他們的安全吧,順便麻煩照顧言心。”抱臂靜默的白袍男子開口了,斬釘截鐵拒絕了樂楨的意見,面色沉穩而冷靜,認真解釋:“畢竟此事只與我三兄弟有關,大家就不必跟着去淌這趟洪水了。若六珠皆前往魔界協助此次計劃,倘若一旦遭遇不測,我們便是全軍覆沒。這個險,言志冒不起。”

“是啊,樂楨,言大哥說得很有道理,六珠好不容易聚齊,倘若被魔界一鍋端,到時我們損失慘重得不償失啊。”玲兒見他躍躍欲試,知他少年意氣又重情重義,自然心下動容,然而私心裡也不願自己喜歡的人去冒險,便順口阻止,拉起藍衫少年的衣袖撒嬌,“ 我們就留下來守住陣地,照顧言心,等他們凱旋歸來嘛,好不好樂楨?”

樂楨安慰性拍了拍少女手背,依舊心有不甘,還有些僥倖地看向自家喝酒賣醉的師父,然而那邊雪綿卻忽然開口了,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寒眸如冰,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別指望你師父他老人家了,樂楨,爲了大家的安危,你必須留下來。”蠱毒未發作時的女子顯然周身自帶震懾力的,那氣場絕對不輸在場幾位武功高深的男子,口中吐出的話都充滿了不容插嘴的威嚴,看向同樣鎮定自若的言志,冷聲宣佈,“我跟你一起去。 ”

“不行!”這下輪到言志秀秀阻止她了,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出聲,卻被女子陡然擡手打斷。

“他大喜之日,我怎麼能不去呢……”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她戚然轉身,白裙在冰冷的地上劃過一圈孤寂的弧度,白衣女子站到窗前去,讓吹進來的晨風揚起她一頭參差不齊的青絲,她的水眸中明明盈滿了太多的悲傷和無望,再回過頭時卻盡數消散於無形,

頓了頓,雪綿勉強扯開一個慘淡的苦笑,正色道:“放心吧,我洪雪綿豈是黑白不辨是非不分之人?事有緩急,雪綿心中公私分明,自有定奪,不會誤了大事。”

然而這樣的話一出,連醉臥石椅上的天玄長老都不由得睜開醉醺醺的眼睛,驚疑不定地望過來。

衆人皆是一怔,心下各自揣度雪綿話中含義,面面相覷。

從小一起長大的秀秀自然敏感覺察到今日的雪綿似乎不同往日了,她忽然變得深不可測,變得更加孤冷,更加凌厲,卻也更加隱忍。

秀秀甚至猜不出雪綿意欲何爲,她忽然摸不透她的心思,事實上,恐怕連雪綿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麼吧?只是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要這麼做,宛若餘音繞樑,揮之不去。

“好。”

然而深知雪綿脾氣,言志卻是出奇地脫口答應,沒有再做反對,說完便不顧衆人錯愕的眼神,自顧自步出了嘈雜的石室,他現在必須一個人冷靜冷靜。

見那白袍男子毫無預兆離開了石室,秀秀不做遲疑,抿了抿脣,便擡腳追了出去。

雪綿淡然一笑,目光卻轉向石椅上半醉半醒的白髮老者,難得的恭謹謙卑,俯首淡淡開口:“天玄大人,雪綿有一事相求,不知……”

樂楨天醫等人皆是一怔,包括一旁始終沒說話的姬天玄女也是不解。

那石椅上的老頭兒彷彿料到女子必有所求,砸吧砸吧嘴,將酒葫蘆別回腰間,在石椅上晃悠着身子,擡眼望她,笑呵呵答:“難得洪姑娘親自開口,老朽豈有不幫之理啊。說吧。”

說着,也不顧自家弟子和天醫等人古怪的眼神,朝那難得開口的女子使了個眼色。

“此次我等前往魔界,雪綿自是無暇顧及,安排樂楨留下來保護天醫大人和芷玲等人的安危,因此想勞煩大人親自走一趟聖雪山……”雙目靈動,眸中精光變幻,然而女子談及聖雪山時目光卻忽然黯淡下去,彷彿觸碰到心底某處的傷口,眉心微動,通靈的白衣女子轉身,儘量保持冷靜和鎮定,微閉了眼,慎重道:“魔界三日之內必有大動靜,聖雪山恐怕要遭遇不測了……”

莫說她擁有世間絕無僅有的通靈能力,便是昨日魔皇衆目睽睽之下如此想置她於死地,雪綿便也不難猜想,此番聖雪山脫離魔界的後果有多嚴重,悎仲必定會借月牙大婚轉移所有人視線,再暗地裡剿滅聖雪山,如同十六年前滅言家堡滿門那般,悄無聲息。

雖然她與洪浩天父女之情已恩斷義絕,然而終究不願看到自己的兄長遭遇不測,不願看到掌管天下四方的聖雪山勢力土崩瓦解,那畢竟是娘和他畢生的心血吧………

“不愧乃雪山聖女,果然料事如神。”誇口稱讚一句,天玄長老也覺察到她話中事態的嚴重性,收起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酒似乎也醒了不少,正色,然而一出口仍然談笑風生:“那麼洪姑娘是想讓老朽趕往聖雪山救那知錯能改、改邪歸正的洪宗主咯?你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自家老爹的嘛。”

說着,從石椅上直起身子來,在屋子裡踱起了步,擡眼卻見那通靈的女子目色黯淡無神,面容憔悴,慼慼然惹人垂憐,不覺心下一軟,也不再囉嗦,連連擺手,“哎洪姑娘放心,老朽便帶了姬天玄女和我一同前去,一定替你守護好聖雪山,啊。”

說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不忘安慰,“洪姑娘不比那些世俗女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你做事老朽向來是放心的,被神皇大人看中、能召喚七珠聚齊的有緣人終不會讓大家失望,老朽沒有找錯人呢。”

那樣看似寬慰與讚揚的話語實則卻充滿了勸誡與告示。天玄大人是怕她意氣用事壞了大家的正事吧。

“雪綿自有分寸。”聰慧如雪綿豈能聽不出話外之意,只是不動聲色一笑,躬身謝過:“如此,便勞煩天玄大人了。”

“啊,無妨。”見這女子越發慧黠,天玄不知該喜該憂,只擺擺手,便回頭吩咐自家劍聖弟子, “樂楨,你就依照洪姑娘吩咐,留在這裡照顧大家吧。”

“是,師父。”少年無奈,又聽自家師父都發話了,只好抱劍領命。見事已安排妥當,雪綿滿意笑笑,捋了捋肩側髮絲,轉身答謝幽魂:“昨日感謝你能爲雪綿出面,你傷勢未愈,就留在天醫大人這裡好好養傷吧。”

說完,便朝餘下衆人微微頷首,毅然轉身,消失離開。

幽魂還來不及再與她說一句話,便見那身影已經不在,黑衣男子悵然若失地低下頭去,彷彿還有什麼話要說,安慰的、追隨的,卻再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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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大哥!”身後追過來的腳步聲漸近,女子的呼喊聲已近在咫尺了,言志頓足,卻沒有回頭。 “言大哥,我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截然打斷,男子語氣從未有過的嚴肅,心下一狠,冷聲拒絕,“秀秀,此次非同尋常,我不要你跟我去冒險。”

“我不管!我不管魔界是什麼龍潭虎穴。”她堅定的話語已略帶哭腔,言志只覺後背一熱,熟悉的溫暖貼了上來,一把從背後抱住了他,“我們說過的,生死與共,無論如何我要陪你一起去。”

“秀秀,此番將計就計深入魔界,等於鋌而走險,我跟言哲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稍有不慎很可能會遭遇不測,魔皇悎仲道法莫測,沒人見過他真正的功力,我怎麼能讓你跟着我去冒這個險?” 白袍男子沒有動,僵直了身子被她抱着,感覺肩側已經一片潮溼,言志心疼,擡起手來爲她抹着淚,抿了抿脣,終究還是下定決心,“秀秀,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也是我唯一的軟肋,如果你遭遇不測,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能不能…”

“可是你忘了嗎?我們是神之雙目啊,言大哥,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她也隨着他的哽咽開始無聲抽泣,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彷彿大海中抱住了浮木,“如果是你呢,如果是你遭遇不測呢?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在地下石室狹窄幽深的過道里,她就那麼抱着他,冰涼的淚水不停滑落,一直打溼他整個手背,他突然如同寂滅般沉默下去,陷入了無聲的痛苦的掙扎中。

“言大哥,我們是一體的,神皇有一雙眼睛纔算完整。所以…不要丟下我…不要…”脆弱的占卜師少女趴在他肩側泣聲開口,低沉的哭腔已帶嘶啞,她痛苦地緊闔上了眼睛,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這世上唯一、全部的的溫暖。

她本就無父無母,遇到他之後,他便是全部。

“如若生離死別,不如共赴黃泉路。”片刻的沉默,她再次開口,貼着他耳側呢喃,聲音低啞,卻堅決如鐵。他終於不再抗拒,然而仍然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擡起顫抖的右手來,修長的五指帶着特有的溫度,貼上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背,握住,再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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