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嫣聽到母親病的這麼重,身體無力的晃晃,險些站立不穩。
局面徹底陷入僵滯狀態,治療會死,不治療就是等死,如何選擇全在病人家屬,也就是楚晴嫣的一念之間。
楚晴嫣調整了一下,嘴脣緊咬剛要表明態度,病房外又悠悠的走進來一個人。
“小飛,你找我來。給誰看病啊?”阿逸嘴吃着桃子,肩膀揹着舊到褪色的藥箱子,像是電影裡毫不起眼的路人甲。
他的出現卻吸引了房間裡所有人,態度迥異的目光。
“這、這就是你找來看病的醫生?”牛勵瞪大了他的牛眼,指着阿逸停頓兩秒鐘,隨後捧腹大笑:“哈哈,我不行了,笑死我了,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就學人看病。還敢來醫院叫板,我之前就知道你找來的人肯定是江湖騙子,只是沒想到騙的太明顯了,拜託,糊弄人也找個專業點的好不好,去勞動力市場花個一百來塊僱個力工也比找童工強啊。”
阿逸年齡小,穿着打扮跟世俗有些脫鉤,他即便言語難聽,卻是說出了衆人心中的想法。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走到楚晴嫣身邊說道:“這是我的師傅,他醫術很高明,西醫治不好的病,中醫也許會有辦法。”
楚晴嫣面露尷尬神色,弱弱地點點頭,心裡沒底。
“中醫?”大衛孫見狀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中醫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舊社會封建迷信的產物,有什麼科學根據,拿什麼跟現代西方醫學體系比?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這病人得的是帕金森綜合徵,而且,病情已經到了後期,基本上已經被判了死刑,我是這個領域的頂級專家,也僅僅有兩成的把握能治好,你居然大言不慚的說中醫有辦法?狗屁不通,大放厥詞,無知,愚昧!”
大衛孫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將中醫侮辱爲封建迷信,一文不值,話語極度難聽,奈何對方身份不俗,院長也沉着臉不敢反駁。
可阿逸不幹了。用力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揚起略顯蒼白的小臉,聲音發寒地說道:“無論中西醫,全是以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爲宗旨,小飛雖然言語有些冒失,但不至於過分,你憑什麼污衊中醫之道?”
阿逸一向崇尚醫學,侮辱中醫二字,比侮辱他人格還要嚴重。
大衛孫態度傲慢的冷哼一聲,冷笑道:“說了又怎樣?你們中醫本來就不行,說是封建迷信也不爲過,中醫有得過諾貝爾醫學獎?有得過拉斯克醫學獎的嗎?自從破除封建迷信之後,哪裡治病救人靠的不是西方先進的醫學手段,中醫算什麼?只是愚昧的窮人看不起病用的土方子罷了。”
大衛孫本身是中國人,流着炎黃子孫的血,卻這樣污衊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簡直舍祖忘宗,我也聽不下去了。
“師傅,到這份上了。別藏着掖着了,把病人治好,堵住他們的嘴。”我說道。
“有我在,哪有這個黃毛小子指手畫腳的份兒?病人的情況很緊急,必須進手術室觀察治療。如果耽擱時間出現其他意外,你們誰承擔得起,如果這小子插手,這病本博士就不管了!”大衛孫雙手環抱胸前,把頭一扭何等霸氣。
“晴嫣,現在你還相信這個小白臉的鬼話嗎?你看看他身邊都是什麼人,除了癟三、混混、就是江湖騙子,哪裡有好人,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見他,伯母的一切醫療費用我承擔了。”牛勵硬氣地說道。
“小兄弟。這裡是醫院,是寧省最頂級的著名醫院,不是鄉下的診所,也不是菜市場,你就別來這裡逞能,班門弄斧了。”院長微眯着眼睛看向阿逸,語氣不重,但處處透着輕視。
“可我還沒給病人看,憑什麼說我不行?”阿逸攥着拳頭,憤怒不已。
連看病的機會都不給嗎?他們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在他們眼裡我和阿逸與騙子已經劃上等號。
就在這時,病牀上的劉素華身體又猛地抽搐了一下,發出痛苦而微弱的呻吟。
楚晴嫣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用果斷的語氣說道:“讓他看。”
簡單三個字。落到衆人耳裡卻激起了軒然大波。
“晴嫣,你這是在拿你母親的生命開玩笑嗎?”牛勵皺着鼻子,有些氣憤。
“姑娘,大衛博士可是權威中的權威,你居然相信一個黃毛小子,未免不識擡舉。”院長也沉着臉。
大衛孫不屑的冷笑一聲,擺擺手說:“好啊,就讓他看,我倒要瞅瞅他能看出什麼花樣來,江湖騙子,自取其辱。”
楚晴嫣無視這些人的話語,堅定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俯身握住阿逸的肩膀說道:“小弟弟,希望你盡力,我相信林飛不會選錯人!”
阿逸點了點頭,放下肩上藥箱,走到病牀前。
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上,因爲沒底,大衛孫獲得過國際著名的拉斯克醫學獎章,又是帕金森綜合徵領域的權威,他僅僅有不到兩成的把握,可見劉素華已經病入膏肓。
阿逸不出手則已,如果出手沒有治好人,不僅辱沒了中醫的名聲,同時辱沒了鬼醫一門百年威名,我很自責,當初就不應找他來,畢竟他面對的是絕症。
阿逸在病房兩側走了兩圈,觀察劉素華的體貌特徵,臉上的氣血神態和病情的變化。隨後又看了下她的舌苔與眼白,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伸手摸向劉素華的手腕,想要給起把脈,卻發現她的手呈七十度角扭曲,除非掰開,否則無法號脈。
“裝模作樣,看了半天也無計可施,知道中醫還有什麼號脈但病人已經到了末期,手腳都扭曲成這樣,我看你怎麼號脈!”大衛孫越來越得意。
可話音未落,阿逸纏着紗布的手忽然探出,從布條中間射出一條纖細的金色絲線,靈巧的纏在劉素華的手腕上,整個過程太快了,沒有人見到那根線是怎麼射出來,又是怎麼纏上去的。
金線的一頭恰到好處的綁住,阿逸兩根手指搭在上面,認真地感受着絲線上的變化。
“懸、懸絲診脈嗎?真的假的!”院長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有些動容。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一分鐘後,阿逸收回絲線。擡手朝我伸了過來,我會意的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布裹,放在他手上,阿逸手臂一抖,布裹倏然展開。露出裡面長短不一的銀針。
“他、他這是要幹什麼,給病人扎針,他是想把人弄死嗎?胡鬧!”大衛孫跳腳大叫道。
我擋在他面前讓他安靜一點,牛勵在一旁冷笑不止,院長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阿逸手捻銀針,從劉素華頭頂百會一路向下,共下了十二根針,蜿蜒排列,每下一針的手法都不同,十二針過後阿逸又迅速將針拔出。再其他穴位又下了十六根針。
凌厲的手法讓人眼花繚亂,出手之果斷,行鍼的詭變難測,好像讓人目睹一場神奇的表演,前所未見的魔術。
他一刻未停,第三遍下針的時候,額頭已經冒出了汗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是補天煉,這是傳說中的補天煉,天吶,他居然會,真的有人會!”院長忽然發狂了一般,激動地搖晃一旁醫生的肩膀,想要吼出來卻怕打擾到阿逸不敢放聲。
他堪稱變態的轉變,就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