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那個人喝着酒,一瘸一拐走來,身影陌生。
“孫、孫九海?你、你還沒死?”
趙大虎瞪大了眼睛,我明顯看到他拿着槍的手都在顫抖。
能讓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露出如此恐懼的樣子。他到底是誰?
只見這男人四十多歲,頂着一頭凌亂的雞窩發,身上的衣服在燈光下一晃舊的都褪了色。
走路左右搖擺,好像左腿有些殘疾,一邊走一邊喝酒,晃晃蕩蕩,給人一種隨時要倒下的感覺。
就是這樣一個邋里邋遢的醉漢,竟然讓趙大虎嚇得臉色發白,舉槍的意念都沒有,腳步下意識的後退。就要跑。
孫九海?
我心裡再次默唸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我一來你就咒我死,你他孃的幾個意思啊?”孫九海打了一個酒嗝,腳步踉蹌的朝趙大虎走去。
“臥槽,九爺?真的是你,今天全場你最拉風。”張晶鑫看清孫九海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只能用興奮來形容。
他甚至都不擔心趙大虎手裡的槍。急忙朝我跑來,好像只要這個孫九海出現,我們的危機就全部化解。
“林飛兄弟,你玩命啊,流這麼多血是要死人的。”張晶鑫看着我腰間洇溼的血跡,立刻將他的T恤撕爛,重新給我包紮。
孫九海醉眼惺忪的也看了我一眼,將手中的半瓶酒扔過來,說道:“沒事,屁大點傷死不了人,喝點酒就不疼了。”
酒瓶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傷口上。我一咬牙,當時氣得我想罵娘,老子都要掛了,這傷叫不重?
張晶鑫趕緊把酒遞給我說:“這是好玩意,喝完你能好受很多。”
我接過酒瓶,卻把張晶鑫往後一推,說:“不用管我,快去救葉瑩,再不送醫院她就會死了。”
我身上的傷不是致命的。但流血過多卻能要了我的命,葉瑩那一刀也不知道被砍沒砍中要害,昏迷在地生死不明。
張晶鑫一挑眉,說了句:“你媳婦兒還真多。”接着就走過去,檢查葉瑩的傷勢,爲她包紮。
這時,劉精那裡的戰鬥也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趙大虎和孫九海身上,孫九海就那麼不緊不慢的走過去。
流氓氣息十足的吊着菸捲,菸頭四十五度直衝天上,一邊走還一邊抓撓一頭亂蓬蓬的雞窩發。
“趙大貓,你拿個呲水槍嚇唬誰呢,乖,給爺爺放下。”孫九海說道。彷彿他眼前站着的不是十惡不赦的大毒梟,而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你、你現在沒權力捉我,不要過來,別逼我,我可以把人都放了,給我一條生路。”趙大虎的眼睛陰晴不定,目光看向四周,顯然是在找退路。
我心裡疑惑更重,這孫九海就是個乞丐造型,也沒什麼氣場可言,趙大虎爲什麼那麼怕他?
我看了眼手裡的酒瓶,喝了一口,這酒的味道十分辛辣,還夾雜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酒液順着我的喉嚨流淌,在我體內升起一團熱氣,五臟六腑既刺激又舒服。
腰間的疼痛頓時減輕不少,我詫異的發現,這酒好像跟之前孫月喬給我的酒差不多,只是味道更重。
孫九海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孫九海已經走到趙大虎跟前三米遠的地方,趙大虎咬着牙,大吼一聲:“他媽的,孫瘸子,給我去死吧。”說着,他就要擡起槍。
可他的手剛擡到六十度角的位置,孫九海手臂隨意的一抖,不知從手裡飛出去一個什麼東西,趙大虎啊的一聲,扶住手腕,手槍應聲落在地上。
“媽蛋,浪費老子一塊錢。”
孫九海撇了撇嘴,晃晃悠悠的走過去,一下踩住趙大虎的受傷的手腕,朝我勾勾手指說道:“還他媽能站起來不?你倆不是有仇嘛,這人交給你了。”
我早已目瞪口呆。
孫九海的出現完全打破了我的人生觀、價值觀。
原來,天下武功真是唯快不破,他用硬幣就能解決掉拿槍的趙大虎,這番手段,簡直令我歎爲觀止。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原本流逝的體力,稍微有一點恢復,我撐着身子走過去,捂着腰間的傷口,讓血不再往下流,但我眼前還是很模糊,意識愈發的不清醒。
這時,趙大虎的那羣小弟,全都慌了,腳步退縮的想要開溜,最後面的一個混子,丟下手中的棒子,轉頭就跑進黑漆漆的玉米地裡。
緊接着更多的混子丟下武器,四散開溜,那個邪魅男人袁訊見狀也想混出去,卻被劉精和孫月喬攔住。
我收回目光,艱難的邁着步子,朝趙大虎走去。
這時候,張晶鑫已經把昏迷的葉瑩擡上了車,將車開到我身邊,下車扶住我,說:“兄弟,別撐了,流血過多可不是鬧着玩的。”
“蠟筆小鑫,你廢他媽什麼話,給我鬆開。”孫九海鼻子一歪,指着張晶鑫罵道。
他嘴裡叼着的菸捲始終沒有彈過,菸灰已經掛得老長,一說話就掉在他褪色的破衣服上,他也不去清理。
張晶鑫張了張嘴,也不敢反駁,手就那樣拉着我。
我嘴脣已經乾裂的不成樣子,艱難擠出一個笑,說道:“鑫爺,不要攔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沒錯,就算我真的因爲流血過多而死,我死之前也要將趙大虎這個王八蛋千刀萬剮。
我拿開張晶鑫的手,倔強的朝趙大虎走去,五米的距離,對我來說好像登天一樣難。
我拖着沉重的身體向他靠近,撿起地上的一把砍刀。
沉重的刀身,幾乎把我的身體拖垮,我跪倒又站起,跪了又站,終於來到趙大虎身前。
這時,趙大虎的臉已經蒼白一片,膽顫地說道:“林飛,我沒想到你這麼好命,有這麼多人來幫你,我輸了,只要你放我一馬,我給你一千萬,怎麼樣?”
我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慢慢搖搖頭,說:“我不要錢,我只要你的命。”
說罷,我使出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砍刀直接插向趙大虎的肩胛骨,鮮血瞬間噴濺,灑到我的身上,流淌到了地上。
“這一刀,是爲我父母還你的。”
說罷,我把砍刀擡起,沉重的刀身,讓我單膝跪在地上,我咬着牙,雙手握刀,對準趙大虎的大腿,再次刺去。
趙大虎全身抽搐,哭喊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野。
“這一刀,是爲陳圓圓和葉瑩還你的,我不要你死,但……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我笑了。
趙大虎已經徹底倒臺,身上的殘疾一輩子都治不好,我想這個下場比死還要痛苦。
這是他的命,他欠下的,欠所有他曾經傷害過的人一個交待。
看着趙大虎躺在地上受盡折磨的樣子,我如釋重負。
媽,兒子爲你報仇了,您老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爸,我終於爲我們這個家,做出了貢獻。
我心裡默唸……意識卻沉得讓我擡不起眼,最後我兩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迷糊中,我聽到孫九海帶着酒氣的聲音,說:“還好,刀傷只深入一寸,要是再扎深點,神仙也救不活了……”
我沒聽到他後面的話,意識徹底消失,人事不知。
……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發現我在醫院的病牀上,病房整潔而乾淨,是單人的。
房間裡有電視和獨立的衛生間,明媚的陽光灑進來,黑暗散盡,此刻,是一個祥和的午後。
“34567順子。”
“2一炸,噢耶,我要贏了。”
“傻叉,做你的美夢吧,王炸,四帶二,給錢,不謝!”
我不知道房間裡還有別人,順手拉開病牀旁的簾子,發現張晶鑫、劉精、還有趙子峰,正熱火朝天的打着鬥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