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宥則是一邊喝茶，一邊旁觀，完全是副看熱鬧的心態，只有封亦寒不緊不慢地拿起茶盞輕呷了一小口茶。
鳳姐看着他們四人形態各異的反應，有些尷尬地動了動脣，正要開口喝斥這幫失了規矩的丫頭，卻聽得門口傳來一聲清冽好聽的女聲。
“這兒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們在些吵吵鬧鬧？”
此聲剛落，整個雅室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姑娘都跟小媳婦見了公婆似的低下頭小聲叫道：“無雙姐。”
緊接着一道纖挑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襲白色長裙，烏黑的青絲只用一根雕花玉簪鬆鬆挽起，饒是如此簡單的裝扮也別有一種風情。她精緻無瑕的臉上略施粉黛，看上去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般，不失人間煙火。
她的身後，跟着兩名侍女，一個抱着把古琴，一個擡着張小小的竹桌。
她那水色的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卻又帶着淡淡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越過衆人，她走到封亦寒面前，盈盈一拜：“少主今日想聽什麼？”
封亦寒轉臉看向雲初陽：“你有什麼想聽的曲子？”
雲初陽對古代的音樂一點也不瞭解，只得又繼續轉臉看向坐在旁邊的江清淺：“你想聽什麼？”
江清淺只顧着欣賞眼前大美人了，哪有空閒想其他，便隨口問向坐在最外側的夜宥：“你想聽什麼？”
“鳳求凰！”他們三人未點曲子倒平白便宜了心心念念要來看沈無雙的夜宥，他想都不想脫口點了她當年一曲成名的《鳳求凰》。
沈無雙徇聲朝他看過去，欠了欠身淺笑道：“原來是五殿下，無雙失禮了。這兩位姑娘倒很面生，不知是哪家千金？”她說着又轉眸看了眼江清淺和雲初陽，最後的視線在雲初陽身上落定。
“那位是右相的掌上名珠江清淺，這位是雲將軍家的千金雲初陽。”封亦寒接過話，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便對她道，“既然五殿下要聽《鳳求凰》，你便奏上一曲吧。”
“是，那無雙便獻醜了。”她走到琴案前坐好，纖白的指尖在琴絃上一撥
，悠揚的琴音便孱孱而出。
她邊彈邊唱，那輕柔又鏗鏘的聲音彷彿要化入人心底。雲初陽看她粉面白皙如玉，歌喉清雅雋秀，由衷地發出一聲感嘆：這位沈無雙果然有才有貌，難怪名聲如此之大，多少青年才俊對她趨之若鶩。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好一個‘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一曲唱罷，雲初陽不禁鼓起掌來，讚道：“沈姑娘的琴當真是天下無雙啊！”
“雲小姐謬讚了。”沈無雙對她略略頷首，退到一旁，伺候在封亦寒的左右。
“封七少真是好福氣啊，到哪裡都有美人環繞。”夜宥似乎是吃不到葡萄，巴巴地看着沈無雙。
封亦寒看了雲初陽一眼，笑道：“有美人在旁那叫魅力，有美人在旁依然坐懷不亂，那就是自制力。”
“時間不早了，我想先回去。”雲初陽忽然站了起來，對在座幾人道，“你們如果還沒盡興就繼續，我有點累了。”
“哎——四嫂！”雖說見沈無雙一面很難得，但是自家四嫂的安慰更重要，這大晚上的，萬一要是遇上壞人，他可擔不起。想着，夜宥丟下茶盞追了出去，“等等我呀！”
好不容易在大門口趕上她，夜宥氣喘吁吁道：“四嫂，你走慢點兒。”
“怎麼不陪陪你的沈姑娘？”雲初陽轉頭見只有他一人追上來，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沈姑娘哪有四嫂重要，我送你回府吧。”夜宥殷勤地跟上她，走着走着卻發現這條路竟不是通向瑞王府的，“四嫂，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沒有。”雲初陽腳步未停，說道，“我爹爹近日身體欠佳，我回府照看他老人家。”
煙花樓內，江清淺見他們走了，自己再留下也是無趣便也尋了個理由起身告辭。封亦寒招了樓中兩個身手不錯的小僮，讓他們負責護送她回家。
不一會兒，整個雅閣裡便只剩下沈無雙與封亦寒。
封亦寒淡淡睨一眼身邊的美貌女子，眼角微
揚：“事情進行得如何？”
“回少主，夜宕原本就對夜宸等人深懷戒心，此次定然會中我們的計。若是屬下猜得沒錯，他近日就會有所行動。”
“他終究是沉不住氣，比起夜宸，倒也不足爲懼。”封亦寒冷冷勾了下脣角道，“其他幾人，你繼續盯着，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本少。”
“是！”沈無雙此時神情凝重，哪還有半分剛纔柔媚的小女兒姿態。
青樓不僅是供男人消遣找樂子的好地方，更能打探得各種消息。無論是口風多緊的人，幾壺酒一下肚，再加上美人在枕邊吹風，什麼秘密都有可以無意間泄露出來。
這也是封亦寒建立煙花樓的最終目的，外間盛傳沈無雙傾心於他，可誰人又知，這不過是他的用來捧紅她的方法。西樑並不缺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人，但是視金錢如糞土又不趨炎附勢的個性美人卻極少。像這樣癡情於封七少爲他守身的女子，在其他人眼中自然就成了想要征服的對象。
男子又對她交待了幾句，叮囑她要小心行事，說罷就轉身就離開了。
沈無雙依在門前看着他的紅衣一點點融入夜色，幽幽道：“少主，你可知道我對你的仰慕並非只是爲演戲而裝出來的……或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又或許，你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她一直站在那裡，保持着送他離開時的姿勢。許久許久之後，一名丫鬟進來取琴，見她在門口發呆，便道：“姑娘，七少已經走遠了，你也早些回房歇着吧，夜深了當心着涼。”
聽了她的話，沈無雙脣邊露出一絲苦笑：那人看似對誰都有情，卻其實最是無情。就連像這樣一句簡單的關心，他從來不曾對自己說過，可偏偏自己便是那樣的死心塌地。是的，她的願望很小，只要能遠遠看他一眼就足夠了。
她本以爲少主待誰都是冷淡如水的，可是今晚當她看到他瞧雲初陽的眼神時，她就知道他對這個女子是不一樣的。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雲初陽似乎是四皇子夜宸的王妃，那少主爲何還會對她特別？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少主也許只是想借她除去夜宸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