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的臉都黑了。這個鳳無雙是真傻還是假傻,行禮都不會,現在問話也這麼不知尊卑!這樣的女人,真不知道老三是看中她哪裡了!
這樣粗鄙無禮的女人,要不是她運氣好救了老三的命,根本連踏進秦家家門一步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想想之前和丈夫商量過的,這次老三去參加考覈還需要倚重這個女人,年夫人還是強忍着心中的不滿,儘量用自己最柔和的語氣說道:“無雙啊,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鳳無雙自然能夠感受到年夫人對她並不喜歡,所以聽着她這種語氣,全身都十分別扭。
她向前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年夫人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這要是聰明的女孩子,早就乖巧地走到近前,一臉孺慕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誇獎,營造出一種分外投緣的氣氛來了。到時候她拉着小姑娘的手誇兩句,褪下一個手鐲塞給她,那就是一個其樂融融啊。
哪像這個鄉下女人,白長了一張聰明臉,腦子簡直是榆木疙瘩,根本不開竅!讓她過來,她就真的只過來兩步!
她怎麼不蠢死呢?難道從小到大這女人就只知道修煉,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
若真的是這樣也好,這女人沒有腦子不懂交際,只要老三好好籠絡,就能把這個女人給哄住了,到時候是他的一大臂助,對四房的未來也有好處。
想到這裡,年夫人心情好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真切了:“乖孩子,來來來,到我跟前來。”
鳳無雙不理解她的情緒變化,只能再次向前走了兩步,距離年夫人不過一米之遙就停了下來。
年夫人擡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鳳無雙,按照自己的劇本繼續表演:“這孩子真是惹人疼,我一看見就喜歡!”
鳳無雙只好回以一個微笑:“謝謝夫人。”
在場的女人們都非常熟悉這種套路。
這個時侯最好是出來一個小輩插科打諢,假作和這個新來的爭風吃醋,撒嬌抱怨年夫人不應該喜新厭舊,然後年夫人跟着笑一場,也賞點好東西給她,新人舊人都跟着一樂,好像整個四房的女人都圍着年夫人的喜怒而生活。
這樣才能夠滿足年夫人這種當家主母的成就感。
不過今天秦文海的妻子戴氏沒有興趣配合,她只是帶着若有若無的微笑看着年夫人和鳳無雙;老二秦文濤的妻子高氏更不敢隨便開口,她的丈夫是一個不討父母喜歡的庶子,她也只能夾着尾巴做人。
秦靈鶴剛剛被罵了,這會兒也在角落裡裝鵪鶉。
其他幾個庶女平時就不敢隨便插話,這會兒更是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出風頭。
年夫人感覺到周圍氣氛的尷尬,心中被壓制下去的小火苗突突直跳。從她真正掌握四房中饋之後,已經有一二十年沒有人能把她弄得這麼不舒服了。
方纔勝出的一點興奮和喜悅瞬間消失。
不過年夫人作爲秦府最特殊的四房的當家主母,和其他幾個妯娌周旋這麼多年也沒吃過什麼虧,當然也不是沒有城府的人。她眉目慈善,嘴角含笑,伸着手吩咐人將繡墩搬來一個放在自己腳邊:“來,無雙就坐在這裡,讓我好好看看你。”
鳳無雙心中的耐性幾乎都要磋磨光了,她方纔從風荷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動用了楊柳依依——雖然楊柳依依還不能傳達詳細的信息,但是卻能夠傳遞方位。
秦文淵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夠發現她是一路向着明心堂去了,而鳳無雙特意將這樣的路線信息傳送給他,顯然是不喜歡去應付年夫人之流。
怎麼秦文淵還不來?
鳳無雙心中不耐,臉上卻一片平靜:“多謝夫人賜座,我還是站在這裡的好。”
那繡墩那麼矮,一般的十四五歲小姑娘蜷着腿也就坐下了,可是鳳無雙比同齡的小姑娘都要高上四五寸,坐在上面絕對要憋死她的大長腿。
年夫人臉上的笑容差點崩裂。這個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一句不懂規矩能夠形容的!給她賜座她都不坐,非要站在這裡,這是準備隨時拔腿離開?難道這明心堂就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成?
不等年夫人發作,鳳無雙就再次平靜地開口:“王嬤嬤說,夫人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到這個問題了。
鳳無雙覺得王嬤嬤沒有那個膽量把年夫人拿出來說謊,可是年夫人這裡見了面卻盡說廢話,到現在都沒提到一點有用的內容。
真是讓人受不了。
年夫人終於忍不住了,她沉着臉看了看周圍:“我有些累了,今日就到此爲止吧。”
戴氏、高氏以及年夫人的幾個女兒都十分識趣,雖然她們都很想留下來看看這個傻乎乎的鄉下女人還會出什麼醜,可是年夫人既然發話了,她們也只能應聲行禮,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無雙留下。”年夫人看鳳無雙似乎也準備跟着出去,不得不咬牙切齒地說明了一句。這個鄉下女人!蠢得要死!要不是看在她修爲不錯的份上,年夫人絕對不想跟她再多說一句話!簡直快要被她氣死了!
鳳無雙應了一聲,站在原地,一雙鳳目坦坦蕩蕩地看着年夫人,等着她繼續說話。
年夫人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全身彆扭,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跟着年夫人好幾年的大丫鬟連忙上前給年夫人續了一杯茶,端給她,年夫人才回過神來。
她垂下眼皮,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輕輕將茶杯放在身邊的案几上。
這期間鳳無雙都筆直地站在她面前,簡直像是一根青竹,一點兒女子的溫順柔美都看不出來。
年夫人心塞無比。
不是說那天她穿着一身紅裙去參加晚宴的時候冷豔風情,讓人目眩嗎?怎麼這會兒到了明心堂就變成了這樣一個硬邦邦的模樣?要是不看她這張臉,年夫人真以爲這是秦家最精銳的護衛頭領呢!
她到底是傻,還是桀驁不馴?是不是覺得自己修爲高強,心就大了,根本沒有把秦家的規矩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年夫人冷冷地問道:“無雙,你既然跟了文淵,就應當謹守婦道,不能再像過去在鄉野江湖之中那樣沒有規矩了,你知道嗎?”
鳳無雙蹙了蹙眉頭,這就是王嬤嬤口中的要事嗎?
“昨夜,你私自出門,深夜不歸,若是被人知道了,我秦家顏面何存?”年夫人昂着頭,一臉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