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嗎？”蕭祁忽然站住了。
洛笙深呼吸了一口帶着涼意的空氣，搖頭，“還好。”
“嗯？”
他望着那雙水映星空般的眸子，脣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那就好。”
洛笙也笑了，一股暖意從胸口深處涌起。
她很少能從這個男人臉上看見這種笑，淡淡的，帶着一種溫和的感覺。
他的眉宇和脣線都太鋒利，表情又總是很冷硬，即使微笑也給不了別人絲毫溫暖和放鬆，倒像居高臨下的嘲諷。
蕭祁看着女孩光潔的額頭，睫毛乾淨而整齊，盈着幾滴細細的水珠。她的嘴脣上有一層暖色脣膏，好像夏日裡最誘人的一顆莓子，讓人忍不住想低頭去親吻一下。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兩個人在雨中繼續走，手心裡似乎還殘留着微微的暖意，熨帖着惡魔早已冰凍成鐵石的心。
他擡起頭，望向天空中鉛灰色的雨雲，很多很多的畫面在眼前一一飛逝。
把刀鋒插進年輕人心臟的瞬間，他最好的朋友滿臉死不瞑目；一座木屋外，他聽見搭檔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我怎麼會喜歡那種傢伙？只是他太好騙了，可以當成一把殺人的快刀啦”；漫天大雪的倫敦，女孩躺在寒冷的積雪層中，溫熱的血染紅了視野……
一生中他永遠在錯過，在失去。
每當以爲遇上了什麼重要的人，就會在下一個瞬間失之交臂。
也許他真的是個惡魔吧？背叛了天國、被雲層之上的神所厭惡。
於是神給他設計了一條充滿惡意的命運線，讓他生不如死，不斷地痛苦掙扎。
就不要再奢求什麼了吧……沒有家人，沒有同伴，也沒有戀人。
他就這樣一個人好了……一個人跋涉在復仇的絕路上……一直到死！
“洛笙。”
蕭祁輕輕吐出一口氣，站住了，“我有話要告訴你。”
“怎麼了？”聽他語氣嚴肅，洛笙不由自主地站直了。擡起眸子，認認真真地聽他說話。
“其實……我要結婚了。”
“你說什麼？”洛笙怔住了。
那一瞬她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本能地感到有什麼不對，好像心脈裡忽然躥出一條毒蛇，不安地遊動着。
“我說，”蕭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我要結婚了。”
“這樣啊……是嗎。”
幾乎用盡了一生中所有的理解力，洛笙才終於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
不知爲何，她忽然覺得頭變得很重，像要壓斷頸椎那樣，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難，肺葉生疼。
“她……”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沙啞的聲音，“……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蕭祁無聲地笑了笑。
他想原來連你也不能免俗麼？會下意識地去和別的女孩比較，語氣裡含着敵意，好像她搶走了你的什麼珍貴的東西。
“不太清楚。”
他想了想，“俄羅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有女公爵的頭銜。聽說倒是個美人，不過我還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