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的話語和京默不同,她是用了幾分功力的,她的話語傳得很遠,話音落下之後,剛纔還氣勢洶洶的南詔軍此刻全都愣在了當場。
如果城樓上那個女人說的是事實,那他們這次的攻罰到底算什麼?
“你胡說八道。之前就有人說溫意身體好了起來,怎麼可能……”南詔軍自然不願意相信這樣的話語,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他們就是師出無名,那他們偷偷潛入大梁國境內,怕連回去都難了……
“你們這羣口口聲聲指我媽媽是紅顏禍水的人,如果我沒猜錯,四個多月之前的瘟疫你們中也有人中招吧?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感覺怎樣?你們也聽傳言說過,我媽媽的血就是你們唯一的藥引吧?是我媽媽流盡了全身的血才換來了你們的命,卻沒想到你們恩將仇報,今天連她的名聲都不放過,忘恩負義,狼心狗肺,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人,還有你們。”
京默慷慨激昂地說話,說到最後的時候,她轉過身來看向城內的百姓。
“我的媽媽不顧自己有身孕,豁出性命用自己全身的血救了你們的性命,可是你們現在卻爲了自己的性命,不管我媽媽有沒有錯,就要逼着我父皇交出媽媽是吧?”京默笑着看城樓下的百姓,嘴角全是嘲諷的笑意。
“如果我的媽媽知道自己救的是你們,會不會後悔呢?”話語帶着淡淡惋惜,可是她臉上的那笑意,卻如刀一樣扎進所有人的心裡。
一個六歲的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她說出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羞憤異常。
“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就不多言了,從媽媽回來就一直在爲父皇奔走,飛龍門表明態度守護皇上,克州軍叛亂更是我媽媽不顧自己受傷力挽狂瀾,朝中奸佞如樑珪,張先輝之流更是我媽媽拼力壓制,後來克州,京城發生瘟疫,我媽媽捨棄父皇不顧,捨棄我們兩個幼小的孩子,用自己一身的血做藥引救了你們的性命,如果不是她的金針術出神入化,可能在四個多月前就已經和我那未出生的小皇弟一起死去了,現在她終於在產子的時候醒來,卻慘遭南詔雲深公主的殺害,我飛龍門前任門主溫意,爲國爲民,問心無愧,現在我只希望她豁出性命都要保護的人能爲她報仇。”京默小小的身體,吐出的話語卻力重千鈞,讓人熱血沸騰,也讓那些將溫意當成禍國妖女的人開始動搖……
一面是不堪的傳言,一面是京默含淚的控訴……
莫名的,他們願意相信這個孩子的話語,因爲她誠摯的眸子不會說謊,因爲她的眼淚。
“京默小公主生了一張巧嘴,真是有你母親的防範。”宋雲禮看着在城樓上高聲哭喊的小女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重。
說完話之後,他還掃了一眼宋雲謙,笑着說道:“宋雲謙你這皇上也夠無能的,之前要溫意那個女人護着你,現在溫意死了,你讓這麼一個六歲的孩子護着,你真是……”
宋雲禮的話語沒有說完,但是意味深長,好像認定了宋雲謙就是個無能的人。
宋雲謙看着宋雲禮,心底恨極,他很清楚,今天這一切都是宋雲禮的手筆,對於他的挑釁,宋雲謙只淡淡地問了一句:“他們是我的親人,他們護着我不對嗎?倒是你到現在衆叛親離,就連你已經變得不男不女這件事情,怕都沒人告訴你吧?”
宋雲禮惱火地看着宋雲謙,在中軍面前,宋雲謙竟然說他不男不女。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他爲男人的面子,他以後要登上大位就不能允許有這樣的流言。
“宋雲謙,我只是中毒了,我的毒可以解的。”宋雲禮惱火地解釋,好像只有解釋了自己就可以不用揹着這不男不女的罵名。
京默聽了宋雲禮的話,臉上突然綻出了璀璨笑容,只是她笑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含着淚的。^
因爲今天的一切佈置,都是媽媽之前的囑託,她可能沒想到南詔軍和京城外的駐兵會圍攻京城,但是她早就知道,宋雲禮身上的毒只有可兒能解。
而可兒,已經沒有活路了。
“那我就恭喜你能解毒了,只是在你解毒之前,我要當着這南詔軍的面,爲我母親討個公道。”京默笑着對宋雲禮說話,看着京默綻放的笑意,宋雲禮心底突然慌亂不已……
“雲深公主,你害我母妃,今天我就讓你償命。”京默說話的間歇就從袖中取出了一柄利刃,狠狠扎進了身側可兒的胸口。
可兒沒想到,死亡會來得這樣得迅疾,她還沒有爲自己辯白,師哥還不知道自己是被冤枉。
她轉頭看着宋雲謙,拼盡最後的力氣將嘴裡塞着的布條吐了出來,她緩緩說道:“師哥,你相信我,我沒有害溫意,我……”
即使是恨溫意的,她現在都不想背上害死溫意的罪名,因爲她很清楚溫意在師哥的心底有多麼得重。
可兒看向宋雲謙的時候,眼底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情誼,這麼多年的癡戀,她只有師哥一人。
可是宋雲謙看他都不看一眼,只是溫和地看着京默。
溫意已死,他的心也就死了,別人的感情與自己何干?他現在在乎的只有這個站在城樓上女孩的喜樂。
因爲她是溫意的女兒,是他和溫意的女兒。
溫意走了,留在他生命裡的也就這幾個孩子。
“雲深公主,你沒有害死我母妃,那這匕首是誰插進我媽媽胸口的?是誰?你告訴我父皇,告訴你面前的南詔兵士呀……”
“是我,但是……”可兒呆呆地看京默那恨毒的眼神,許久纔在疼痛中緩過神來,她着急想解釋,可是話剛出口,宋雲謙就猛地一腳踹到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上。
可兒看向宋雲謙,他的眼睛裡全是冷漠和疏離,還帶着恨意。
“師哥,可兒是愛你的,你要我做什麼我就爲你做什麼,我從來都……”
可兒說話的聲音已經很輕了,但是看向宋雲謙的時候眼神依舊癡纏,好像只要這樣看着宋雲謙,宋雲謙就會報以溫柔。
可是她重生以來一直想求得的溫柔,宋雲謙卻吝於給予。
“可兒,我只想讓你死,不管是六年前還是現在。”宋雲謙的話語不帶任何感情,說完話後他就看向圍城的洶洶大軍,好像可兒是個和自己無關的人一般。
“師哥,溫意可以爲了你死,我也可以的,我真的可以,你想讓我死,那我就死,只是師哥,你要知道,我死,不是因爲我該死,而是因爲我愛你,我想和溫意一樣,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