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蒸騰,羅幕層層。
“鈴鐺,輕點兒,奶奶的疼死老子了!”
隱隱約約傳來葉應武的咆哮聲和鈴鐺的帶着笑,十有八九不是真心的道歉聲:“使君,奴婢沒有用力,明明是你······”
“哪裡這麼多廢話,讓你上個藥你差點兒把老子疼死!”
守在外面的綺琴只是默默的翻着手中的書卷,彷彿不認識裡面那個很沒有形象的夫君。而周圍的幾名婢女想必忍笑忍得很難受,一個個都低着頭拼命的抖動肩膀。
似乎已經忍受不了葉應武沒來由的百般刁難,鈴鐺滿頭大汗的衝了出來,下意識的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片刻之後才知道自己失儀,又火急火燎的跳了起來,委屈的說道:“娘子,奴婢······奴婢明明還沒有碰着那淤青的地方,使君他······他就喊疼······”
綺琴輕輕一笑,隨手將書卷放下:“鈴鐺,你帶着她們都退下吧。你看你一身汗的,哪像是堂堂團練使家的大丫鬟?也去洗洗吧。”
“可是······奴婢遵命。”鈴鐺詫異的眨了眨眼,還是帶着周圍都快忍不住要笑噴了的婢女們退下,大丫鬟畢竟是大丫鬟,總要有自家的架子的,所以鈴鐺還不忘訓斥兩聲,“你們笑什麼笑,去把家裡的衣服都洗乾淨,聽見沒有!”
看着鶯鶯燕燕走開,綺琴伸手拔下碧玉簪放到一旁,任由瀑布般的秀髮披散下來,然後掀開羅幕走了進去。
“郎君?”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斜地裡衝了出來,兩個人當下滾作一團,直摔入旁邊散發出滾滾水霧的池子中,掀起陣陣水花。其間還伴隨着葉應武的爽朗笑聲和綺琴的驚呼聲。
幾名還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婢女聽到突如其來的水聲,下意識地想要回頭看去,鈴鐺掐着腰叱道:“你們幾個,看什麼看,都洗衣服去,怎麼這麼好奇!”
等着幾名丫鬟委屈的走遠了,鈴鐺方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看向人影綽綽的浴室,臉上自然是通紅。沒想到最瞭解使君這朵奇葩的,還是自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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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應武身上只穿着一層薄薄的麻衣,眯縫着眼睛躺在軟榻上,迎着陽光。絲絲縷縷的清風從空隙中鑽進來,無比的涼爽。
已經連綿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於算是晴了。而且在軍營中迎着風雨和那幫子廝殺漢摸滾打爬了好幾天,熱飯沒吃上幾口,反倒是嗓子都喊啞了,泥水也不知道怎麼喝了不少。
可憐這個時代的人身體還沒有像後世那樣經歷過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化學藥品的考驗變得百毒莫侵,再加上和江鎬那幾個小兔崽子面對面的搞單打,葉少爺身上多了不少淤青,差點兒就一病不起。再加上文天祥和謝枋得他們認爲一軍統帥不應該整日裡把自己當成新兵蛋子扔到軍營裡去,所以一連多日前來想請,各種不知道從哪本書上參考後得到的大道理說了一通,再加上文天祥作爲那幫子真假指揮使們的師兄,自然有一股獨特的威儀,結果嚇得江鎬他們黑壓壓的跪了一地請求指揮使回城休息。
綜上所述,葉少爺只好一一拜別了那些目光炯炯的士卒們,在士卒們因爲感動得稀里嘩啦而喊出的效忠聲中,悠悠然回城“處理公務”,暫時結束了第一階段的收買人心。從效果上來看,第一階段還是很成功的。下一步就是要親披鐵甲、身先士卒了,想到這裡無論前世今生,充其量也就是在街頭打打架的前富二代、現官二代葉使君表示壓力山大。
“郎君,喝點兒水吧。”綺琴從一旁遞過來茶杯。剛剛沐浴過的佳人身上同樣穿的很單薄,好在後院在清理乾淨之後就趕走了所有的僕人,只留下婢女,所以葉應武暫時還不用擔心老婆被佔便宜。溼漉漉的烏髮垂在肩膀上,而且佳人一如既往的素顏,不過即使是素顏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
葉應武伸了一個懶腰,嗅了嗅那伸過來的衣袖間洋溢着的幽幽香氣,眼睛直直的迎上了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眸。綺琴眼波流轉,當真是風情萬種,不得不說,自從某一天把這臨安花魁就地正法了之後,綺琴身上原本還夾帶着的有些格格不入的青澀已經徹底地褪去,一顰一笑都帶着別緻的風姿。
只是這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看的葉使君心花怒放,打心眼裡感謝之前的那位葉應武長達兩年的殷勤鋪墊才讓老子剛剛穿越過來就有人投懷送抱,還是在後世還沒有見過的傾城佳人。
偏偏這佳人還遠沒有那份爭強好勝的心,也遠遠沒有後世姑娘的奔放,甚至有些不喜歡見生人,每日裡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看書、彈彈琴,撐死天也是和文家、謝家兩家夫人相互走訪。這也使得葉應武好幾天不着家也不用擔心頭上綠油油的了。
“總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葉應武一邊喝着七百年前的清茶,一邊感慨良多。清茶、微風、陽光、美女,這纔是一個古代的官二代應該有的生活標準。他奶奶的老子拼死拼活了一個月,竟然只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天符合標準了,真是說來都是淚······
綺琴伸手給葉應武揉着肩膀,似乎猶豫了很久方纔吞吞吐吐的說道:“郎君,你是不是應該娶來一房大婦了?家中只有妾身一人傳出去也總是······”
葉應武詫異的眨了眨眼,旋即明白過來,他葉應武的長子,說什麼也不能由家中的妾來生,否則到時候免不了會爆發慘烈的嫡、長之爭,要知道幾百年後康熙皇帝一世英名,最後大兒子和太子鬥得不亦樂乎,事情越來越惡劣最終發展成了九龍奪嫡,其間陰謀詭詐之處更是有傷天和,究其根本還是因爲皇長子不是皇后生的!
更主要的是,雖然對於一夫多妻制,葉應武絕對是把第五肢拽出來也要大力支持的,但是現在突然身臨其境了,反倒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當下默默地握住綺琴的手,葉應武有些無奈的笑道:“若是如此,你就不怕寵愛更少?要知道現在這大宋風雨飄搖,北面韃虜氣焰囂張,以後怕是也在外時日多於在家中了,能顧及到你們的時日,怕是······無論怎麼說,這家中後宅,誕下子嗣纔是重中之重。”
綺琴垂着頭默然良久,方纔苦澀一笑:“妾身已經想不了那麼遠了,只想在這世間難得的安寧之處度完此生,至於誕下郎君血脈,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可別這麼說,我爹孃還在撫州等着葉家的第一個孫子呢。”葉應武湊到綺琴耳畔輕聲說道,提到爹孃,內心突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也不知道七百年後自己真正的爹孃,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也想原來那樣掛念着自己?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終於有一天也會想他們的時候,會不會感動?
就在葉使君感慨良多的時候,前方雖然細不可聞但是絕對不能忽略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婢女快步的沿着長廊跑了過來,看那匆匆忙忙的樣子不用說也是有人找,嚇得葉使君差點兒從榻上滾下來。
老子是烏鴉嘴啊!
那名婢女並沒有看到葉應武已經徹底陰沉下來的臉色,只是喘息着說道:“使君,文大人和謝大人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葉應武下意識的擡眼看看,喃喃說道:“老子是不是和這個亭子有仇,不行,無論多少錢,拆掉,從另外一個方向重新建。就不信了,好不容易出來曬個太陽,竟然還有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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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淳二年五月初五。
大江北岸,黃州地界。
前幾天的陰雨過後天氣已經轉晴,太陽正熾,灼烤着剛剛因爲連日不斷的暴雨而變得泥濘不堪、難以行走的道路。本來在風雨滋潤下茁壯成長的連天蓑草,也都再一次無聲無息的垂下了腦袋想要縮進旁邊夥伴的陰影裡。
數百名當地百姓服飾的壯漢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濘的道路上前進着,手上或是軍中才有的朴刀,或是家中常備的菜刀,各式各樣的兵刃更是顯得這一夥人不倫不類。
“前面就是大江了,大家加把勁兒,否則張家那兩位哥兒又要急了!”領頭的大漢振臂鼓舞士氣,“說什麼咱們這些蘄州的好漢們也不能輸給了他們黃州的,收拾韃虜人人有份,走!”
“就是,說什麼咱們蘄州也不能落下!”另外一名壯漢隨聲附和,很快被曬得奄奄一息的壯漢們被這麼一鼓舞,紛紛提了一口氣,腳下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已經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喧囂的聲音,想必距離大江畔相約定的地方已經不遠了。透過層層掩映的樹林,可以看到足有數百條漁船聚集在一起,黑壓壓的遮蓋了半條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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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和謝枋得看見面色不善的葉應武大步而來,只能相視苦笑,看來他們兩個每次結伴而來總能撞破些什麼。當下行過禮後,文天祥率先開口:
“啓稟使君,北岸探子來報,蘄州、黃州當地豪傑正在聚集人馬,組成義軍,似乎想要北上相助蘇劉義將軍抵擋韃虜。”
葉應武一怔,歷史上可沒有這一出啊,難道是自己研究的不精細?當下也不得不皺着眉問道:“北岸是誰派出的探子,有沒有探聽清楚到底是何人主持?其目的又是否是真的想要相助蘇將軍?還有,這件事情蘇將軍、張將軍可知道?”
下面還沒有什麼經驗的兩名文官,被葉應武連珠炮一般的發問問的一愣一愣的,不過好在這些關鍵細節還是不敢疏忽的,當下裡謝枋得急忙稟報:
“啓稟使君,北岸巡哨的統屬於江指揮使。據探子來報,統領義軍的,是當地的兩位江上漁民,喚作張貴、張順,卻是兩兄弟,幾位指揮使已經詢問過軍中本地士卒,此二人平日裡便任俠仗義,在漁民甚至當地豪右之中頗有威名,而且張氏兄弟的父母歿於鄂州戰亂當中,和北方韃虜乃是殺父弒母之仇,想必應該是真心相助。至於蘇將軍······”
文天祥見謝枋得有些發愣,急忙接過來:“蘇將軍已經北上黃州邊境,距離此處尚遠,好幾日前便已經沒有了信使來往。而張將軍也一直在準備戰船、訓練士卒,停靠在永興縣城左近網湖中的那支偏師也已經拔寨北上和張將軍會合。張氏兄弟聚集起來的這支義軍多是漁民,恐怕想要投靠也應該投靠張將軍。”
被兩人喋喋不休的嘟囔了半天,葉應武伸手按住隱隱脹痛的太陽穴,沒有想到,隨着時局的變化,不但北方蒙古軍隊提前變得蠢蠢欲動,就連六年之後方纔跳上歷史大舞臺並且在救援襄陽的過程中一戰成名的張氏兄弟竟然在鹹淳二年就出現了,而且還並不是因爲夏貴的招募,而是民間的自發行爲。
對於這種按理說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義軍,南宋朝廷裡來是不太待見的,但是這並不代表着葉應武剛剛組建起來的天武軍不待見,更何況葉應武雖然不清楚這支義軍和歷史上那幾次三番殺透重圍的三千決死之軍有什麼區別,但是至少張氏兄弟便是難得的將才。
當今的局勢已經越來越複雜,這也導致了蘇劉義不得不率軍北上,而張世傑也不得不親自坐鎮位於大江岸邊的水師主寨,因此葉應武的天武軍已經組建了好幾天了,這位團練使也上任了好幾天了,愣是沒有和自己那個打水戰真的不靠譜的大姐夫見過面,更不要說和那位早就向北跑得沒影了的蘇將軍會晤了。
明明是三支軍隊一齊作戰,現在卻莫名其妙的變得各自爲戰了。
各自爲戰的後果是什麼,就連文天祥和謝枋得這等文官都想得明白,但是大軍草創,甚至連弓弩箭矢都配備不全,更不要說北上渡江支援蘇劉義了。每日裡能幹的,便是在城裡對着北方空嘆息,只祈求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夠再拖延一點兒時間。
兩名文官對於當下的局勢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且雖然對於這支剛剛聚集起來也算是有些聲勢的義軍有些不屑,但是也知道要是能將其吞併,啊不,吸納了,將會大大的增強天武軍的戰力。
“這樣,本官帶着天武軍後廂親自渡江北上,去會一會這張氏兄弟。”葉應武咬了咬牙算是下定決心,“另外,其餘三廂也不能閒着,都給本官拉到大江邊上去,佔據各處要地,沿江挖開溝壕,埋上鹿砦,同時命令馬廷佑、郭昶,如果糧草、戰甲、弓弩、箭矢還不能及時供上來的話,軍法伺候!”
文天祥大驚失色,急忙站出來:“使君,萬萬不可,使君是整個天武軍的旗幟,如果使君親自北上,萬一······”
彷彿自動將這幾句話過濾去了,葉應武看都不看文天祥,徑直在兩名文官之間穿過,走到堂前:“楊寶,給老子滾過來,備馬,老子去看看天武軍能不能打仗!”
文天祥從後面氣得直跳腳,最後還是謝枋得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伸出手去幫他將歪了的帽子扶正,苦笑着說道:“宋瑞,何必如此呢,還是去督促一下馬廷佑和郭昶吧,否則到時候看着他們兩個被軍法伺候咱們心裡也不好受。”
就在這時,本來已經吩咐好了站在一側的管家種種事務,並且三步並作兩步走出門的葉應武回過頭來,又加了一句:“宋瑞,君直,你們有一人替本官寫一封信,送往張將軍水師大營中,就說葉應武近幾日會前去拜訪,要快!”
兩人相視苦笑,還想要說什麼,外面已經響起楊寶的聲音和駿馬的嘶鳴聲。現在這隻突然出現的義軍就像是已經平衡了太久的天平上又新多出來的一塊砝碼,如果使用好了,勝利的天平便會倒向自己,如果使用的不好反而會拖累己方。
現在要看的,便是兩邊統帥的手段了。一想到葉應武的對手是成名已久的阿術,兩人總感覺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這時,本來已經消失在門外的葉應武突然又折了回來,還是沒有搭理不明所以的文天祥和謝枋得,直接向後院走去。
看到這位陰沉着出去的使君大人一臉肅然的大步走回來,即使是大丫鬟鈴鐺也不敢開口詢問,只能急忙帶着幾名丫鬟緊緊地跟在後面。而葉應武也絲毫沒有想要吩咐什麼的意思,只是一直沿着剛纔走過的長廊走到那八角亭裡。
綺琴已經披上外衣,手中依舊拿着書,清風拂過她的秀髮和衣裾,陽光灑在那散發着幽香的衣衫和白皙的肌膚上。看到葉應武這麼快就去而復返,綺琴輕呼一聲急忙站起來,卻被迎面而來那個充滿陽剛之氣的男人直接摟進懷裡。
葉應武在進入後院的剎那間已經想好了千言萬語,就像前世向不知道第幾任的女友道歉的時候那樣,來一個深情地表白,但是此時此刻卻竟無語凝噎。
已經意識到什麼,綺琴非但沒有掙扎,反而緊緊地抱住葉應武,輕聲說道:“要走?去哪裡?”
沉默了良久,葉應武方纔無奈的說道:“北上渡江,有一支義軍······唔!”
綺琴吻在了葉應武的脣上。
女孩的脣瓣冰涼,而且在不斷的顫抖。同樣冰涼的淚水滑落在兩個人緊貼着的臉頰上。
“啵”的一聲脣分,葉應武無奈的眨了眨眼:“放心,我一定完完整整的回來。到時候比忘了和今天一樣哦!”
話音未落,葉應武彷彿是不忍再等下去的,從女孩漸漸鬆開的手臂中掙脫出去,然後強忍住自己停留的慾望,大步而去。
目送葉應武離開,綺琴接過來身邊鈴鐺遞過來的手絹,默然了良久,方纔輕輕嘆了一口氣,脣角邊掛起一抹笑容。
“娘子,你這是怎麼了?”鈴鐺詫異的問道,這可不是自家娘子平日裡的作風,自家娘子什麼時候這麼主動過?而且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對那一個人如此珍惜。
綺琴無奈的笑了笑:“可能是入世太深。”
“那娘子,你真的······”鈴鐺將下人們驅散,然後湊到綺琴身邊輕聲說道,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兩個人都明白之後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小小的八角亭中氣氛不由的有些凝滯。
“我曾經恨過他,但是一個執着如斯的郎君,又到何處去尋?”綺琴輕聲說着,已經隨手掀開層層羅幕,陽光灑下,勾勒出美好的背影,看的鈴鐺都是微微失神,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自家娘子無論怎樣都是美的攝人心魄,使君還真是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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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大江之畔。
數百條漁船靜靜的停泊在陽光中。
岸邊的樹蔭下,兩名年輕男子一個提着破舊的朴刀,另一個握着一把魚叉,並肩站在一塊大石上,石頭下面或站或坐聚攏了上百名好漢,還有更多的人從樹林的各個方向鑽出來,手中也都提着千奇百怪的兵刃,一見到站在石上迎風巋然的那兩名年輕男子,都是下意識的拱手行禮,對於這一對兒兄弟,大家的敬意都是發自心底的。
“兩位張家哥哥,咱黃州、蘄州能叫來的都來了,上千好漢都是家中留了後的,你們且說說,我等如何行事!”一名漁民打扮的年輕小夥子見到周圍人來的差不多了,哪還忍得住,跳起來大聲喊道。
周圍自然是一片附和聲。
估計大約摸人來的差不多了,張家兩兄弟中的哥哥張貴用手倒握刀柄,向各個方向拱手,很快這片不大的樹蔭就安靜下來,張貴滿意地點了點頭,方纔朗聲喝道:
“諸位不光是在江上討吃的,還有從地裡刨食的,但無論如何,都是這蘄、黃兩州的地方豪傑,今日能夠給我張貴這個面子前來,我張貴萬分的榮幸。現在蒙古韃子已經頂到了咱們黃州的邊界上,如果不是蘇劉義將軍毅然北上紮寨和那些天殺的狗韃子對峙,恐怕咱們這兩州早就遭了毒手了。”
“張家哥哥,你就不用說這些了,韃子是什麼樣子俺們這些在邊境上販馬混吃喝的還不知道,還有那黃州的守兵他孃的是什麼樣子想必在座的諸位也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爲了支援襄陽,朝廷早就不要咱們了。可就算這樣,俺們說什麼也不能讓這麼好的土地白白的送給那些狗韃子糟蹋!這樣,俺們別的不說,這些銀兩還有數十馬匹都交給張家哥哥了,咱也不會打仗什麼的,一切都聽張家二位的吩咐。”一名戴着帽子的馬販子指了指樹林深處的那些蒙古健馬,頗爲得意。
平日裡不怎麼起眼的馬幫第一個跳出來表態,本來就聽從於張家兩兄弟的大江漁夫們自然坐不住了,領頭的一個精壯漢子飛快地站了起來,嗓門扯得大大的:
“他孃的可不能只讓這馬販子在這裡逞威風,咱大江上這麼多好兒郎,能輸給他們?張家二位兄弟義薄雲天,自當統領我們和那些狗韃子們分出個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