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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三佛齊的使者猜霸看到遠處緩緩移動的輅車。巨大的輅車完全按照帝王規格,二十四匹高頭大馬在前面拽着,深黑色傘蓋上面,一條象徵着大明帝王的赤色長龍張牙舞爪,一片片龍鱗鑲嵌金線,這樣站在觀禮臺上看去,粼粼金光閃動,這傘蓋上的赤龍就像活過來一般,彷彿只要一會兒不盯着,這赤龍就能夠騰空而起,盤旋於九霄之上,傲視蒼生。
一名名使者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周圍一排一排的禁軍將士已經陸續就位,伴隨的還有禮部挽着衣袖來往指揮的官吏,一面面赤色龍旗沿着一條大道豎起來,迎風獵獵舞動。
猜霸的臉都別的有些紅暈,手也在微微顫抖。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強盛的無與倫比的大明,一個重新佇立在這肥沃土地上的天朝上國。而且猜霸也很清楚大明對於三佛齊有多麼的重要。在大明徵服南洋的道路上,三佛齊是除了占城第一個向大明表示忠誠的,而顯然大明也很喜歡把三佛齊拿來作爲南洋的一個例子和榜樣,非但沒有如同吞併真臘那樣直接將三佛齊的土地納入自己的版圖,反而多有賞賜,並且派遣將軍和官吏進入三佛齊幫助三佛齊訓練士卒。
因爲大明的全力扶持,三佛齊不但在短時間內平定了國內南部的叛亂,而且一躍成爲整個南洋數一數二的大國。對此三佛齊王室在感激不盡之餘,自然也將自己牢牢的綁在了大明的戰車上,追隨大明的赤色龍旗。正是因爲三佛齊全盤“明”化和他們的軍隊經歷過戰火考驗,所以大明對三佛齊和對其餘國家也有區別對待,三佛齊的軍隊在諸國軍隊當中地位最高,待遇也是僅次於大明,三佛齊人也經常以大明最忠實的屬下自居。
也正是因爲大明的區別對待,讓其餘諸多藩屬國在儘量討得大明歡心的同時,對於三佛齊或多或少的都有意見,畢竟大家都當走狗是可以的,但是你這傢伙比所有人都走狗,那就不行了。所以三佛齊這半年來隱隱約約受到其餘國家的排擠和非難,這也使得三佛齊更加需要向大明靠攏,只要有大明這棵參天大樹遮蓋着,在酷熱的天氣都好乘涼。
當然,如果三佛齊人知道其餘國家排擠自身的背後本來就有明人在攛掇的話,會是什麼感受。
看着強盛如斯的大明,猜霸自然是激動萬分,他不只是三佛齊的使者,更是國中王子,下一任國王的繼承者,這一次前來大明,除了觀禮之外,他更主要的一個任務就是給天朝上國的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同時也能夠從天朝上國這裡得到更多的支持。
大明和之前那些只知道給賞賜的國度不同,他們更喜歡進行等價的交換。而對於三佛齊來說,最便宜的東西便是土地,用租賃甚至直接給予大明無主之地的辦法,就能夠換來大明全方面的援助,對於三佛齊來說,何樂而不爲。尤其是一些南面的土地,比如被明人稱呼爲“星洲”的地方,本來就沒有什麼人居住,而明人顯然願意用很多的好處來換取這一塊土地的擁有權來停泊他們龐大的船隊。
(作者按:星洲,今新加坡)
畢竟對於三佛齊來說,他們那在小的可憐的船隊根本用不到這麼大的港口。如果明人願意的話,三佛齊王室甚至願意把自己的國都都給他們,在南洋這等險象環生的環境中,只有強大的軍隊和足夠的金銀纔是立命之根本,其餘的實際上都不過過眼浮雲。
畢竟南洋土著們對於耕作土地、開墾山林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就在猜霸暗暗激動,其餘使者也是議論紛紛的時候,那巨大的馬車已經在山海般的歡呼聲中緩緩地向着這邊走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使者都挺直了腰板。而站在他們前面的禁軍將士,已經紋絲不動的佇立很久了,至於那些禮部官吏,來往跑動,每一張年輕的臉龐上都掛着汗珠,不過他們的動作依舊強勁有力,彷彿這些人根本不知道疲倦。
到底是天朝上國的軍隊和天朝上國的官員!
猜霸看着這些將士和官吏,恨不得能夠一把抓過來將他們帶到三佛齊去,將那些好吃懶做的自家人從座位上踹下來。
而站在猜霸身後的一名打扮奇怪的使者,喃喃說了兩個詞。
猜霸曾經苦學漢語,所以知道這人說的絕對不是華夏語言。
南洋各藩屬國已經全力推行漢化半年有餘,有本事站在這裡的南洋使者,誰不是把華夏語言說的行雲流水一般,纔有能耐被派遣到這南京城代表整個國家的形象。
這使者和大多數身穿漢服的南洋使者不同,身上雖然也是漢服樣式,不過看上去更古老,頭上用白帶扎着小辮子,鼻子下面留有一撮小鬍子,下面也是白襪子蹬木屐,這一身打扮和南洋使者們相比有些不倫不類。
“敢問上國大人,這位是什麼人?”猜霸微微側頭,對身邊禮部配屬的一名小官吏說道。他們這些使者畢竟是外來人,禮部不能放任他們亂跑,所以每一個使者身邊都配一名官吏。
在禮部日久,那小官吏自然也明白三佛齊對於大明的重要性,所以並沒有擡架子,低聲說道:“猜霸王子,這是來自東面海上日本的使者,也是前來向大明朝貢的。”
猜霸頓時輕輕吸了一口氣,他自問博學多識,卻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說明大明的威懾力真的已經遠涉重洋,一直影響到很遠的東方國度。猜霸環顧四周,那些使者已經面帶激動神色看向越來越近的陛下輅車。猜霸頓時心中緊張起來,對於三佛齊來說,大明的支持不可或缺,尤其是現在三佛齊一旦在大明這裡失寵,很有可能遭到周圍國家的圍攻;但是對於大明來說,三佛齊卻並不是無可替代,天朝上國永遠都不缺少的得力走狗,一個三佛齊不聽話,還有千千萬萬個聽話的三佛齊等着。
大明的武備、大明的財富、大明的先進用具,這些都讓諸多尚且處於刀耕火種的南洋國家眼熱,只要給他們一個獻殷勤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那日本使者見到猜霸看過來,也是微笑着頗有禮貌點了點頭,不過旋即就把目光投向輅車和向前涌動的人流,顯然對於他來說,瞻仰大明王朝的風姿威儀,遠遠要比和一個南洋小國的使者打招呼來的重要。
猜霸眉毛一挑,問站在日本使者旁邊的禮部官吏:“上國大人,剛纔這日本使者說的什麼?”
禮部作爲朝廷六部之一,雖然一直被認爲是最清閒的部門,但是實際上也不是一無用處,比如禮部四夷館的官吏,都是從翰林院和學士院精挑細選出來,專門學習蠻夷諸國的禮儀,從而能夠更好地接待這些化外之人,讓他們感受到天朝上國的強盛。
猜霸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讓那官吏也不好意思拒絕,低聲說道:“剛纔他所說的兩個詞,是威武、活力。”
猜霸微微錯愕,一邊謝過官吏,一邊將目光投在那禁衛和禮部官員身上,頓時他明白過來,這日本使者關注的,實際上不是龐大豪華的輅車,而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卒和官員。
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的士卒和來往跑動的官員,實際上用這兩個詞正好可以完美無缺的概括。
威武的將士,充滿活力的官員。
偌大的大明,看似中心是那一輛向前的輅車,但是實際上大明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同樣少不了周圍的這些將士和官員。並不是每一個國家都能“五百年當有王者興”,但是隻要軍隊做到了如此威武,官員做到了如此充滿活力,就算是沒有明王殿下這樣的神武之君王,照樣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猜霸眼角目光瞥向那日本使者,這個傢伙,雖然看上去謙恭老實,但是猜霸在這一個彷彿感受到了這個人和他背後國家的野心。
他們與其說是來討好大明的,倒不如說是來學習大明的。學習大明的長處,然後或許他們還在想辦法把自己變成一個和大明一樣的強國。
還真是一個棘手的傢伙。猜霸暗暗想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把心中所想如實報告給天朝上國。至少對於這個日本,要多加提防。
鼓聲咚咚響起,將猜霸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胡思亂想當中拽出來,擡頭看向前方,輅車已經通過觀禮臺,兩側的藩屬國使者和大明的文武官員都用敬佩和期待的目光看着輅車通過。
輅車中的王者將會帶着他們走向光明和勝利。
對此,他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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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南洋三佛齊的使者和王子猜霸正在南京城外觀禮臺上想着三佛齊未來的時候。就在距離南京城八千里、距離三佛齊五千裡的南洋更南,兩艘海船正破浪前行。
海浪拍打着船身,雪白的船帆在熱風中呼呼鼓起來,象徵大明的赤色龍旗獵獵飛舞,旗幟上的赤龍張牙舞爪、幾若騰空。
雖然還是四月份,但是南洋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春夏秋冬之分,基本上從一月熱到十二月,在南洋呆了這麼長時間,將士們自然也已經習慣這種天氣。船帆的陰影中,十多名赤膊的士卒正在擦拭甲板,而遠遠近近的除了三四名士卒放哨之外,其餘人都躲在甲板下面。
不過甲板能夠躲得過太陽的曝曬,卻躲不過天氣本身的悶熱,基本每一個人都是汗流浹背。
站在船樓上,王達撐着千里眼看向前方,漫漫海面彷彿恆久都沒有盡頭。他已經不清楚這兩艘海船已經在這一條漫長而單調的道路上艱難跋涉了多久,但是他很清楚,再這樣下去,必須找個地方補充淡水和糧食了。
“這麼熱的天氣還捂着,不熱啊?”白怒濤身上已經只剩下了一條短褲,不過從來不離身的刀還是提着,大步走到王達身邊。
王達笑了一聲,指着自己溼透的前襟:“反正穿不穿都是一樣的熱,穿着還有那麼幾分將領的樣子。”
白怒濤咧着嘴想笑,不過最後還是決定節省力氣:“前面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王達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不過他的聲音卻是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白怒濤分明看見王達一直穩穩端着千里眼的手突然間開始顫抖。
“陸地,是陸地,大片的,翠綠的陸地!”王達霍然將千里眼塞到白怒濤手裡,然後大步向着後面跑去,“快,全部人集合,前面發現陸地,弓弩隊和火銃隊準備上岸!”
靠在欄杆上無精打采打着瞌睡的傳令兵被這一聲大喊嚇醒,急忙竄了出去,伸手搶過鼓錘重重砸在了鼓上。無數的士卒幾乎是下意識的衝出船艙,一個個甚至衣衫不整,不過他們的目光之中卻分明帶着激動神色。
這麼多天來他們能夠聽到的只有單調的海浪聲,現在終於聽到了期盼已久的鼓聲。陸地,不管是什麼樣的陸地,終究是能夠讓大家縱情奔跑的陸地,終究是遠遠比這悶熱船艙大上很多倍的陸地。
白怒濤也是大步走到欄杆旁邊,看着王達:“用千里眼一眼都看不到盡頭,至少也是一個不小的海島,就算是不是咱們想要找的地方,也能夠爲兩艘船補充不少糧食、淡水。老子這幾天省吃儉用都快憋屈死了,到了上面說什麼也得找到兩頭野豬什麼的,好好打打牙祭。”
“你就想着吃。”王達顯然絕對不放過每一個抹黑同伴的機會。
這無聊的海上航行和日復一日舉着千里眼眺望的生活,顯然已經讓他感受到深刻的厭煩,而唯一的樂趣就是和白怒濤開開玩笑,對此一向脾氣暴躁的白怒濤也並沒有反對,最多隻是翻翻白眼。自從糧食淡水不夠,開始進行適量配給之後,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開始想盡一切辦法節省體力。
現在看來他顯然沒有白費功夫。老天爺沒有讓他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死去,而是將一塊久違的陸地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上岸!”白怒濤衝下船樓。
“上岸!”兩艘海船上飽受煎熬的水師將士們激動萬分。
舢板衝上海灘,靴子踩在銀白色鬆軟的沙灘上,王達掐着腰、眯着眼看向天空中依舊毒辣的太陽。而在他的身邊,無數舢板還沒有靠岸就跳入水中、衝上岸邊的士卒在王達身邊跑過,向着更深處衝去。
潔白而且漫無邊際的沙灘,幾乎透明可以看見海底每一塊卵石的海水······王達看着士卒們在歡呼、在吶喊,然後伸手拽住了想要向前跑的白怒濤:“你慌什麼,咱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白怒濤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最後一條舢板運來了一塊早就準備好的石碑,前面探路的弓弩手們已經尋找到了一塊不錯的地方。面朝沙灘大海,背後樹林密密,這一片草坪在緩坡上,俯瞰周圍。
“一眼望不到盡頭啊!”站在山坡上,王達用千里眼看向四周,綿延的樹林和原野,一直消失在地平線上。
白怒濤顯然沒有那麼多好心情,他更牽掛樹林中有沒有能吃的野豬或者其他動物,火急火燎的指了指山坡上:“就這裡了,挖吧!”
一個坑挖好,石碑直接佇立起來。
石碑上面赤色的“大明”兩個字,看上去令人賞心悅目。而山坡下面,一羣傢伙正扛着一隻不知名的動物喊着號子走過來,這東西長得更像超大的老鼠,更奇特的是在它的腹部有一個明顯的袋子。
“這什麼玩意,你們確定能吃?!”白怒濤擠着眉頭指向山坡下面那東西說道。
然而這些殺胚們在海上受夠了煎熬,哪裡還顧得上能不能吃。
先嚐嘗再說。
而站在白怒濤身邊,王達看着象徵大明的界碑,伸手放在上面,鄭重的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時爲大明鹹淳四年四月廿三日,南洋水師抵達此處,自此時起,此處便爲大明國土,其上之子民,當永遠效忠於明王殿下。”
王達並不知道,那些殺胚們正在烤着吃的東西叫袋鼠,也不知道這一天八千里之外的南京城,明王殿下登基稱帝,改元永樂,所以這一天以“大明永樂元年四月廿三日”稱呼更爲妥當。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爲他們站在了這裡,將界碑和赤色的旗幟插在了山丘高處,用純淨的海水洗滌他們滿是征塵的軍靴。
因爲從現在開始,這一片距離中原遙遠幾乎難以抵達的土地,便是大明的國土,直到大明滅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