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一愣,隨即想起他心愛的女子葉紫來,他們相知,相愛,卻最後只能陰陽相隔,窮途末路。
想起剛纔田蕊兒的問題,他低聲道:“若是再有一次機會,我也還是寧願她死,這樣,留下來痛苦的,只會是我,她解脫了,不用每日都念着我,心如死灰。”
田蕊兒一震,是吧,她還是太年輕了,如今,痛苦的,果然是隻有她一個,這樣,也好,免去東方青城思念她。
許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東方青城死了,是件好事。
碧空嘆口氣:“可是,若是真的能重來,我想和她拋開一切,過着神仙般的生活,忘記我們是仇人,只要愛着彼此,就好……”
田蕊兒聽了,突然哭了,她知道,無論是碧空還是她,他們都沒有機會再重來了。
捂着嘴轉身跑開,她這一生,註定要在思念和痛苦裡度過。
碧空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最後還是嘆口氣搖了頭,看來,無人能擺脫情魔的爪子。
九月的夜,一點涼風也沒有,四周動物叫聲連成一片,田蕊兒雙手環着膝蓋坐在窗臺上,靠着窗框看着那淡淡的月光。
十指緊扣纏繞,在月光下奔跑,什麼都不想要,你愛我,就好。
想到這一句,田蕊兒又是淚流滿面,呆呆地就這麼坐了一整夜,直到天邊發白,她趕在主持他們做早課前見了他。
“在貴寺叨擾良久,許多事我也想通了,所以這就準備告辭了,多謝師傅一直以來的關照。”田蕊兒恭敬的雙手合十,對主持行了個禮說道。
主持見她如此說,心裡也清楚她的確想通了很多,於是很安慰:“施主能自行想通,的確是美事,施主要記得,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也沒有忘不掉的事,世間最高的境界便是寬恕,饒過一人,更是饒過自己,也是放過了一羣人。”
田蕊兒點頭:“多謝師傅教誨,蕊兒定謹記於心。”
主持點點頭,道:“施主救了老衲,老衲也沒有什麼好報答的。”說着將手裡的念珠放到田蕊兒手裡:“這念珠跟着老衲幾十年,也頗有靈性,如今就送與你就當作是一個吉祥物保佑施主平安吧。”
田蕊兒自然是推辭:“這怎麼好,這是師傅您的東西,跟着你這麼久,給了我你會不習慣的。”
主持卻釋懷的笑道:“開始是會不習慣,但是,總會習慣的,時間,能淡了一切,等我有了新的念珠,很快便會忘了它了。”
一語雙關,說得雖然無情,但是世界上的人事,不都是這樣的嗎?田蕊兒收了念珠,再次拜別主持,然後揹着包袱離去了。
東方青城已死,哥哥不知道收到消息沒,也不知道哥哥現在如何,她自私的躲了這麼久,是時候去面對了,躲,也不能安生。
許多事,她都還沒來得及去做,比如,替爹爹報仇,爹爹,您就原諒女兒的自私吧。
京城,皇宮,落華殿。
田夢兒早就已經到了京城,住在京城最大的客棧裡,今日一早,東方司果身邊的貼身婢女將她帶進皇宮來,這是她第二次進宮了,一晃,已經快半年了,半年,發生了好多的事,蕊兒和傾城王至今音訊全無,她和東方司果都很着急,奈何就是找不到人。
不知何時,京城裡已經傳出傾城王死亡的消息,牽動了皇帝,皇帝便派了人去找尋東方青城的下落,到如今還沒有回來上報過東方青城的蹤跡。
今日東方司果要她進宮來的用意,她不明瞭,只是,他讓婢女給她換了一套宮裡的裝扮,然後還梳了宮裡的發誓,這一打扮下來,倒是顯得華麗高貴起來,似乎宮裡的女子就該是她這樣端莊賢惠的。
一襲深棕色的衣服,面料上用金線勾勒了華麗的紋路,束腰的緞帶讓她的水蛇腰更是盈盈一握,用一根緞帶系成了一個蝴蝶結,然後垂下直到裙襬,隨着走動飄動。
腳上是一雙做工精緻的鳳鞋,前端豎起,還繡了好看的芙蓉花,顯得華麗非凡。
走路時,會露出裡邊紫紅色的裙襬,很是好看,脖子上還戴了一條名貴的瑪瑙項鍊,頭髮全數梳起,頭髮正中央戴了一個黃金鳳凰,鳳凰的頭上還額外的多出來一些黃金流蘇,垂在光滑的額頭上,但是並沒有貼在額頭上,一下子,就感覺從小市民成了皇妃一般的華麗。
打扮好,婢女攙扶着她出去,等在外邊的東方司果聽見腳步聲,擡頭正好對上田夢兒的眼眸,田夢兒對上東方司果的眼眸,頓時有些慌,匆忙的低了頭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絞着手裡的手巾。
東方司果有過驚豔,第一次見到田夢兒的時候,就知道她很美,沒想到這麼一稍作打扮,更是美得讓他窒息,定了定心,他今日也穿得很正式,不過顏色和田夢兒的衣服顏色倒是有點相襯的意思。
走到她身邊,東方司果頓了頓,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伸出他自己的手去拉起田夢兒的手,入手的細膩讓他心裡一蕩,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蕊兒的手他牽過無數,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的臉微微不由得有些發熱。
沒有帶下人,東方司果獨自牽着田夢兒走出了落華殿。
田夢兒一顆心怦怦亂跳,殿下竟然牽着她,她臉頰很燙,只好一直低着頭,但是走了一段,兩人都相對無言,她又有些忐忑,殿下這是帶她去哪?爲何讓她打扮得這麼隆重?
東方司果好像也察覺到這尷尬的氣氛,於是故作輕鬆:“可知我要帶你去哪?”
田夢兒咬着嘴脣搖頭:“民女不知。”
東方司果微微皺眉,有些不喜歡她的這種語氣,於是道:
“夢兒,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我要帶你去哪?”
田夢兒見他停下來,有些侷促起來,“民女,民女的確不知……”
東方司果勾起她的下巴,田夢兒看見了東方司果的臉,發現他臉色不是很好,心裡有些急,她,惹他不高興了?
東方司果本來有些不悅的,但是看她眼裡好像有些自責的樣子,便軟了心,表情也柔和下來,看着她道:“我今日要帶你去請旨,讓你成爲我的王妃,然後擇日迎娶你過門,現在,你知道了嗎?”
田夢兒愣在原地,就那麼呆呆地看着他,腦子一下子短路了,殿下,要娶她?這是真的嗎?
東方司果見她半天沒反應,不由得皺眉,難道他猜錯了?田夢兒根本不是喜歡他?他自作多情了?
想到這便道:“不過若是你有心上人不願意嫁給我,現在可以說出來,這樣我就不帶你去請旨了。”
說出這一句,東方司果心裡有些排斥,她,其實有心上人?若是這樣,他便好好的對她的心上人,也算是報答她和她家了。
田夢兒見他這麼說忙搖頭解釋:“不,我,我只是,怕,怕殿下被人笑話……”
“笑話?”東方司果不解她是何意。
田夢兒急忙解釋:“我家無官無爵,怕配不上殿下……”
東方司果明瞭,原來她是擔心這個,因此便笑了:“這個你無需擔心,只要你願意嫁給我就什麼都好辦。”
田夢兒緊張的咬着下脣,一顆心跳得厲害,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殿下要娶她,她要嫁給殿下了!
東方司果見她這慌亂的表情,眉眼裡都是笑意,道:“你要是不願意,我這就送你出宮去就好,走吧。”
說着就要擡腳離開,田夢兒卻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一臉怯怯的低着頭道:“我,我喜歡殿下……也願意,嫁給殿下……”
東方司果的心在聽到這句回答後不知爲何雀躍了起來,他笑了,笑得很滿足的樣子,只是低着頭的田夢兒和他自己都沒發覺罷了,再次拉起田夢兒:“如此便去請旨吧,你失去了家人,以後,我便是你的家人。”
他本來無心的這麼一說,可是聽在田夢兒耳裡就變了味,剛纔的喜悅一下子被苦澀壓下去了,原來,他娶自己,只是爲了照顧她,是爲了報答她嗎?
報答他們家救了蕊兒?擔心她現在獨自一人不能過活?她有些嘲諷自己了,她怎麼能妄想東方司果是真的愛她?
可是,就算知道是這樣,她也還是想留在他身邊,如他說的,她現在孤苦無依,若是能把心愛的男子當作靠山依靠,那麼,已經是最美的事情了,不是嗎?能在他身邊,已經很好了,她不能妄求更多的……
而且,他願意照顧她,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