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幾日的趕路,本應很疲憊的羽菲,在梳洗過,又與雲音等人聊過天后,在她們離去,林鷹出去覓食,自己躺在鬆軟的牀榻的此時,竟是睡意全無地大睜着湛藍色的眼睛,直直盯着白色紗帳。
這雙眼睛,再回不去了嗎?
羽菲的左手緩緩撫上自己在青國密林裡自變成湛藍色後,便沒有再改變過的左眼,在心底無聲地問着自己。
在密林裡時,沒有人和羽菲提起過自己雙眼眸色的變化,她自然也沒多加註意,可自來到人多的街道上後,羽菲極好的聽覺便聽到旁邊的百姓議論着她眼睛眸色的問題。
“啊?還真的有湛藍色的眼睛啊?!”
“天龍之子不該是男子麼,這女子不會是妖怪吧?”
——
這一系列關於羽菲身份和湛藍眸色的疑問,不斷地傳進她的耳朵中,雖然在這期間,羽菲察覺到只要蒼軒炎燁一聽到這樣的話題時,就會身子側向那邊發出聲音的源頭,而後那討論的聲音便會消失無蹤,可這並不代表百姓們的心中沒有疑問,不會感到害怕。
她的身份,似乎並不只是能帶來好運,“天龍之子”啊,這無疑會是各國君主爭奪的目標吧,她會不會給東楚國帶來災難呢?
帶着這麼個疑問,羽菲那雙湛藍得能溺斃不知多少人的迷人雙眸,終於難抵睡意地徐徐闔了上,左手也無力地滑落到了純白的枕間——
當蒼軒炎燁從勤政殿出來,結束了蒼軒炎文的談話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了自己十二年前所居住的華燁殿,只是在華燁殿和琴意殿的分岔時,蒼軒炎燁略微地停頓了下,那雙金色的眸子在看向琴意殿時流轉出了異樣的光彩。
即使如此,直到最後蒼軒炎燁仍是進入琴意殿,而是腳步一轉,向着自己的寢宮——華燁殿而去。
蒼軒炎燁在華燁殿的大門外,便見四個如門神般穿着宮中侍衛服飾的御林軍目不斜視地守衛在那裡,本來他們這樣盡職的舉動是不會引起蒼軒炎燁任何關注的。
只是在經過這四人身邊時,他們身上那淡得不能再淡的只有在炎王閣的死士們身上才能聞到的特殊味道,卻是令蒼軒炎燁邁上臺階的步子頓了頓,進而打量起了這四個“侍衛”。
片刻後,蒼軒炎燁才沉着嗓子,對着站在左邊最後面的那個炎王閣的死士厲聲問道。
“炎四在哪裡?”
在蒼軒炎燁接管了炎王閣後,在雲亦塵有意無意的建議下,蒼軒炎燁將當初那些同樣被鬼閻不知從哪裡抓來的,進行實驗或者訓練成殺手的人,全部變成了爲自己所用的死士!
這羣死士的首領,一共五個,蒼軒炎燁爲方便將他們命名爲炎一、炎二、炎三、炎四、炎五。
除了炎三是惟一的女性,且武功不高只是用毒高手,和炎四不執行殺手任務,專門訓練人來保護蒼軒炎燁外。另外三炎,都是殺手中的精英。
而其中炎二和其它四人又不一樣,他原本是浪跡江湖的劍客,卻因惹了官家被追殺,被當時一時興起的蒼軒炎燁所救,最後被雲亦塵收進了死士隊伍,成了蒼軒炎燁最爲忠心的部下之一。
另外四人對蒼軒炎燁的忠心程度,雲亦塵便不那麼確定了,只因這四炎的身上全中了當年鬼閻所施的不知什麼毒素,而其保有他們的性命,不讓他們毒發身亡的緩解之藥,卻是需要由蒼軒炎燁身上的“天血”爲引子做成的藥丸。
所以在每年特定的日子裡,雲亦塵都會發這種“藥丸”給四炎,讓他們能安然活到下一年。
對這樣的情況,雲亦塵就不得而知,他們是真心效忠蒼軒炎燁,還是因保命不得不這麼做了。
雖然這四炎全是在鬼閻的手下,斬殺了無數的性命,染上了無數鮮血才存活下來的精英殺手,可雲亦塵卻不以爲有人是天生愛殺戮,不喜寧靜生活的。
只是現在的炎王閣,必需要有這樣的人來支撐;現在的他們,必需要有自己的勢力;現在蒼軒炎燁,必需要有自己的忠心屬下。
即使這個“忠心”還有待考察,但總比力單勢薄來得強。而現在蒼軒炎燁所問的炎四,不用多加思考,他都知道這四個人一定是他在雲亦塵的授意下派來的。
如此的話,五炎是已經知道他東楚國燁王爺的身份了?
被蒼軒炎燁這麼一問,那個明顯是這四人中的首領的男子,立即應聲跪下,很是惶恐地快速回答道。
“炎四和炎三大人在南雀國尋找炎一和炎二大人,現今炎王閣五炎的全部死士皆由炎五大人掌握,在東楚國保護閣主及夫人的安全!”
在炎王閣裡呆得時間不算短的這個死士,雖然只聽到蒼軒炎燁問了炎四一個人的情況,但他仍是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五炎的消息一口氣全部報告給了蒼軒炎燁聽,只希望這位在炎王閣裡,喜怒難測的閣主,和現在身爲東楚王爺的主人,不要遷怒於他們。
“嗯。”
炎一,炎二——
現在已經恢復了所有記憶的蒼軒炎燁,已經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排斥炎王閣裡的死士們了,特別是憶及炎一和炎二爲救他們,留在南雀國斷後,不知生死的此時。
輕應了聲,蒼軒炎燁終於再邁開步伐,向着自己的寢室而去。
當蒼軒炎燁繞過記憶中的花圃,走過拱橋,路過假山,走在長長的迴廊上,看到房門外守候着的雲音時,一直想見羽菲的那種焦躁的心情,纔算是慢慢平復了下來。
在外面守候着的雲音,一見蒼軒炎燁比預計的時間更早到來,在呆怔了一會後,便對着他行了行禮,識趣地退了下去。
只因此時的雲音知道,她們王爺一定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和小姐的相處,且有王爺的相伴和守護,她的能力確實微不足道了。
“王爺,雲音告退了。”
只是在臨走時,雲音想到了之前從房中傳來的微微嘆息聲,不由停下步子,大着膽子提醒蒼軒炎燁道。
“王爺,小姐方纔睡下,且睡得不是很安穩。”
已經進到屋內的蒼軒炎燁,在聽到雲音好意的提醒後,必未回過身,也沒說什麼,只是用着已經快復原的右手向後擺了擺,隨後便在雲音的注視下輕輕闔上了門扉。
見此情景,雲音本就討人喜歡的臉上由衷地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她知道蒼軒炎燁聽進她的話了,單是從他關門的力度便可知,他們王爺有將小姐給放在心上。
小姐,有王爺的真心喜愛,您在我們東楚國,會呆得安心的!
當蒼軒炎燁輕步來到牀沿之時,映入他金色眸底的便是蓋着青綠色薄被,羽菲一年多沒剪的烏黑亮髮柔順地貼在枕間,而她則是向左側着臉,將臉龐靠在左手上,臉上露出平常見不到的嬌憨表情。
蒼軒炎燁捲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隨後慢慢坐到牀沿,伸出左手遲疑地撫上羽菲右側的臉頰上。
這不是蒼軒炎燁第一次見羽菲的睡顏,卻是第一次覺得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
雖然他們身處不同的時空,但一個卻是身賦異能,一個卻是能化形爲虎,現在雙眼的眸色更是一個金黃,一個湛藍——
所以一年前在南雀陵墓時,亦塵纔會說“她不屬於這個世界,這裡沒有她的立足之地”麼?
蘇羽菲,如果這裡沒有你的立足之地,那麼與你如此相似,更甚者以後都沒可能再化爲人形的我,那麼我的立足之地又在何處?
頃過身子,蒼軒炎燁在離羽菲鼻尖前只有三公分左右的距離停下,想到稍早之前在勤政殿和蒼軒炎文的那翻談話。
他完全變成白虎的時限提前了,而羽菲現在的能力也沒有完全覺醒,如果他再不控制自己使用天血及獸化的力量,那麼在盅咒解除之前,他便會完全的變成白虎,再無變幻成人形的可能。
眼一閉,蒼軒炎燁的腦海裡又浮現了在勤政殿裡蒼軒炎文那副嚴厲的表情,及他脫口而出的警告。
“炎燁我告訴你,如果你再私自用天血,超負荷用獸化的力量運用冰寒劍,那就別怪我這個兄弟沒提醒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蘇羽菲了,現在,將你的冰寒劍給我交出來!”
蒼軒炎燁伸手摸向自己空空如野,再也感受不到那陣涼意的腰間,心底頓時涌現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暖意。
皇兄,即使知道你是爲我好,可答應她的事,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父皇可是教我們,承諾過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況承諾的還是個女子呢。
不就是變成白虎麼,早在十二年前,他便做了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都要用自己的天血護好父皇、母后和蒼軒炎文及雲亦塵,天龍之子的出現,只是給了他們希望,可這並不代表着就一定能夠解除盅咒。
與其抱着那虛無的希望,蒼軒炎燁寧可再試一試,將羽菲的胞妹給帶到天龍大陸。
不過這必需是在確定了羽菲的聖女之力真的無法覺醒的情況下,否則蒼軒炎燁無法說服自己的兄長,而這之後也會令羽菲在東楚國過得很艱苦。
菲兒,我要是變成了白虎,相信你一定會把我照顧得很好,到時候皇兄便可少操些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