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拍拍仍撲哧着翅膀的體型碩大的林鷹,羽菲繞過它,來到眼眶裡有着熱淚打滾的小悅身邊,將她給拉過來,用着繡帕輕拭去小悅眼眶裡的淚意,對着歐梅露出一個淺笑,替小悅求情地說着。
“梅姐姐,別太苛責小悅了,她還小。”
羽菲因爲自己有着一個還比較快樂的童年,且在看到小悅後,會時不時想到她當初那句“小姐,你有一雙溫暖的眼睛”,這和她的母親說的如出一轍的話。
對此羽菲在對小悅時,總是會比別人更多的耐心,也更多的寬容。而小悅這小丫頭也乖巧爭氣,凡事都不用羽菲操心,就算有時候出了些問題,也只是小打小鬧,並不妨礙大局。
被羽菲這麼一說,歐梅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小悅的乖巧歐梅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一路上走來,這小丫頭總是跟前跟後地給自己解悶,似乎怕自己鬱悶,過於擔心羽菲。
但就是因爲小悅這乖巧的性子,歐梅纔會對她更加嚴厲,只因她不想小悅犯下什麼不可挽回的錯,最後丟了她的小命。
“小羽,你就是太慣着她了。”
不過說歸說,最後歐梅也還是不忍心地,摸上了小悅剛纔被自己敲過的地方,半是責備,半是寵溺地對小悅教訓道。
“以後說話看清場合,不知道隔牆有耳麼?”
說到這最後,歐梅還以眼神瞟了下雲音所在的方向,令羽菲很是無言地搖了搖頭。
女子之間的防備可以根深蒂固,女子之間的交好也可以來得很突然,對歐梅和雲音之間的事,羽菲還是決定不摻和了,還是讓時間來驗證吧。
而心思靈巧的雲音,一聽歐梅那意有所指的話,和她那向自己投來的眼神之時,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悶氣。
這個被小姐尊敬的歐梅,在倚舞樓她還不知道自己是東楚國探子的身份時,對自己的態度雖然算不上好,可也沒這麼敵視。
之後在來東楚國的路上,無論雲音怎麼示好,歐梅都無動於衷,更甚至一直將小悅和她給隔天,彷彿她是什麼傳染病源般,這真是令雲音很受挫。
但作爲探子的雲音,卻不能爲自己辯解什麼,畢竟那些事,確實是她所爲,她對小姐的監視,也是事實。
就在羽菲無言,歐梅和雲音心思各異,氣氛詭異的此時,因得到了羽菲的關注,同時也變相得到歐梅道歉的心思單純的小悅,終於又笑開了懷。
不過對羽菲要嫁給蒼軒炎燁這件事,小悅仍是耿耿於懷地記在心裡,只是在言談間,她終於長了教訓,不只聲音小了許多,就連語態也謙和多了地問着羽菲道。
“小姐,你真的要嫁給燁王爺嗎?你不是喜歡左相大人的麼?”
小悅這話一出,還閃着火光,正以眼神進行暗鬥的歐梅和雲音,齊齊都將視線移到了羽菲的身上,只因她們都很關心這個問題。
歐梅關心是因爲,在浮雲山的關於葉陽墨奇和羽菲之前的種種,她是見證人,當晚羽菲的心傷和從未顯露出來的脆弱,歐梅看到了。
歐梅不希望再見到羽菲露出那如同孩童般的脆弱眼神,再聽到她痛到不能出聲的無言哭泣。
對葉陽墨奇那個人,歐梅原先雖然談不上喜歡,但也絕對不至於會厭惡他。
可當歐梅知道了葉陽墨奇對羽菲的種種示好,及對她施展的柔情蜜意,竟然都是居心叵測、精心設計的,這便令歐梅對葉陽墨奇的好奇降到了冰點。
所以此時的歐梅,她是很怕羽菲對葉陽墨奇還存有男女之情的,哪怕只是一點點,那對羽菲來說都將是放大了無數倍的情殤。
而云音之所以關心羽菲對葉陽墨奇還有沒有感情,一則是因爲她自身的立場,二則是蒼軒炎燁是她的主子。
雖然葉陽墨奇對雲音也不壞,但無論怎麼說,雲音都是東楚國的人,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轉變過自己的心意。
且葉陽墨奇對羽菲的欺騙,雲音也並不是全然不知的,她沒想到那個溫雅的翩翩貴公子,竟然會對羽菲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想用情網來困住羽菲,令她幫助葉陽一族。
就在小悅好奇,歐梅擔心,雲音緊張之時,羽菲卻是在聽到小悅的問話後,心底不由反問着自己道。
我是喜歡葉陽墨奇的麼?
當現在在回想過去對葉陽墨奇的感情時,其實羽菲的心情是複雜的。
對那個和自己所揹負着同樣的包袱,不斷逼迫自己,每每總是身不由己做出痛苦的決擇,就連活着都覺得是如此累的葉陽墨奇。
在初聞葉陽墨奇對自己的欺騙時,羽菲是憤怒的,可在憤怒過後,她的心底更多的,則是對葉陽墨奇做出這種決定的悲哀。
只因在這一年多的相處裡,羽菲知道葉陽墨奇的無奈,知道他的隱忍,知道他所揹負的使命,爲的無非都是他們葉陽一族。
爲了葉陽一族,葉陽墨奇失去的太多,也走了太多的彎路,就算明知是錯,知道前方是懸崖,葉陽墨奇也不可能再停下了。
而葉陽墨奇對自己的欺騙,便是在最初就決定了,所以無論之後的相處中他有多麼的掙扎,有多麼的不忍。
羽菲都知道,葉陽墨奇是絕對不能停手的,他只有將這份計劃按照原定的步驟完成,才能終了——
其實換一個角度來看,葉陽墨奇對葉陽族的責任,他的這種大義,是很值得羽菲欣賞的。
只因爲在現代時,羽菲之所以選擇揹負那樣的責任,剷除血族,爲的並不是什麼人類的安危,世界的安定,更不是他們蘇氏一族的存亡。
羽菲由始至終,最爲在意和關心的都是羽忻,這個她僅有的一個,且答應過母親會好好照顧的至親。
可明白、理解,更甚至同情都是一回是,當羽菲真正想到葉陽墨奇所對她做的種種時,她能做到不怨,已是對葉陽墨奇最大的寬恕。
如果還要再牽扯其它感情,那麼除了怨恨,羽菲不知她對葉陽墨奇還能抱持着什麼樣的情感。
所以當小悅問羽菲道,“你不是喜歡左相大人的麼”的時候,羽菲在百感交集時,稍後臉上便浮現釋然的輕鬆之感。
對葉陽墨奇,她或許在因爲兩人所選擇揹負相同的責任時,產生過絲絲的惺惺相惜的憐惜之情,也曾在見到他眼底的沉痛及無奈時,切身聯想到自己在現代的處境……
但這一切所產生的情感,都無關雪月,也不關乎愛情,至多可算是同病相憐之下所產生的憐憫之情。
以上便是羽菲自認爲的對葉陽墨奇的感情,其實不怪乎羽菲會如此想,畢竟對沒談過戀愛,沒處過對象,生活裡由始至終都只有母親和胞妹的羽菲而言。
無論羽菲現在是活到了二十四歲,還是四十二歲,她對感情的認知都是如此簡單和單純,就連歐梅和雲音等人都能看透的問題和感情,羽菲卻是深處迷霧中,走不出,也看不透——
自以爲已經想通透的羽菲,一副無事人的樣子,對着滿臉好奇之情的小悅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道。
“我是喜歡葉陽墨奇,不過這種喜歡只是種欣賞,無關愛情,再說這和我嫁給蒼軒炎燁又有什麼關係呢,小悅?”
小羽,你仍是沒看透……
小姐……
而在羽菲這翻答案說出後,歐梅和雲音都不同程度地在心底發出了嘆息,只因她們都知道羽菲沒有真正的看透,可她們卻什麼都不能說,也什麼都不敢說地站在原地,看着羽菲和顏悅色地拉着小悅,詢問着她。
小孩心性,單純程度更甚於羽菲的小悅,一聽自家小姐這麼說,原先愁眉不展的表情立即舒展了開來,高興地答道。
“小悅本以爲小姐是受了那個大,呃,是受了燁王爺的威脅才嫁給他,可心裡是喜歡左相大人的,不過小姐啊,那個燁王爺真的沒威脅你麼?”
前面還說得興起的小悅,當講到最後的時候,眼神卻是飄忽了起來,東瞧瞧西看看的,似乎想看清這旁邊有沒有人,省得等會又要被梅姐姐說了。
當小悅問到羽菲,她有沒有受到蒼軒炎燁的脅迫時,羽菲不由地想笑了。
確實,以之前蒼軒炎燁在南雀國時專制霸道的性子,他確實有可能做出脅迫羽菲的事,也怪不得小悅會喊蒼軒炎燁“大魔頭”,且覺得羽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纔會下嫁於蒼軒炎燁的。
想明白了的羽菲,點了點小悅的額間,語帶笑意地告誡着她道。
“小悅,記得不管是私下,還是在哪裡,我都不想再聽到你喊炎燁‘大魔頭’了知道嗎?”
小悅受教地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確實逾矩了,心虛地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輕應道。
“嗯。”
眼見小悅可憐的樣子,羽菲好笑地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直到小悅擡起頭,才繼續說道。
“你看你家小姐我是那麼容易妥協的嗎?所以燁王爺並沒有威脅我,是我自願的,小悅啊,難道多一些人來保護我,你不覺得我們在東楚國會更加安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