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章程
四周無有他人,章彥這突兀一叫很是令人遐想,墨羽眯眼暗運內力,轉身平靜道:“章兄可還有事?”
章彥咧嘴一笑,擺了擺手:“無甚要事,只是纔想起還不知小兄弟名姓,着實大意。”
“哦,原來如此。”
墨羽散去內力,拱手回道:“墨羽。”
他並不相信章彥是臨時記起,章程能將守門之任託付,斷不會如此粗心大意,故而多半是試探,記下名姓後立即着手調查。
調查結果肯定會發現他不是宜和城本著,這樣線索就會轉向武夷山內部,找出那名老者一問便知。
實話實說,先前鬥蛐蛐時玲瓏曾喚過自己“墨哥哥”,前後對應,當不會發生意外。
“墨老弟,”
章彥拍着墨羽肩膀,意味難明道:“府內人多嘴雜,你又是生面孔,有何需求儘管差人喚我。”
“那便有勞章兄了。”墨羽點頭附和。
再次寒暄了幾句後,二人分道揚鑣,墨羽朝樓閣行去,章彥朝來路回返。
樓閣外面是幾道拱洞,穿過去是處廣闊大院,院設涼亭,石桌石椅,還有一些練武器械,樓閣便坐於院子正北。
院門外有兩名勁服弟子守衛,墨羽出示腰牌,那兩名弟子瞬間認出腰牌所屬。
“你認識古元長老?”
原來那個老頭名喚古元。
墨羽點頭揖手:“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鬥友赴約來訪。”
一聽鬥友二字,兩名弟子疑心頓去,和顏悅色。
古元是武夷山出了名的不務正業,喜好鬥蟲,我行我素。縱使如此,其身爲僅有的幾名長老之一,還是很受弟子尊崇。
一人進去通稟,另一人眼神閃爍看向墨羽:“小哥,你會鬥蟲?”
墨羽愕然,沒料到此人會有此一問,爲免是非,只得打起馬哈:“略懂一二。”
“很厲害?”那人泛起好奇與興奮,看出也是一名樂此道者。
“馬馬虎虎。”墨羽無奈搖頭。
“是何異種,能否拿出來給我瞧個眼饞。”那人雙手揉搓,已然忘了守衛職責,滿腦玩趣。
這般令墨羽甚是爲難,鬥蟲只是幌子,如何給這人真找個異種出來?
左顧言它搪塞,那名弟子卻打定心思認爲墨羽乃不想示予,一再言語激將,聒噪煩人。
就在墨羽不勝其煩、想要發怒時,一聲大笑從院內傳出:“哈哈哈,是哪位鬥友來找老夫?”
如此肆無忌憚之聲,是那古元無錯。
糾纏墨羽的這名弟子“幽怨”收起主意,一動不動恢復如常。
不多時,古元與那名通稟弟子走出,邋里邋遢,長馬臉佈滿鬍鬚,豆子眼上下打量墨羽:“你是?”
好傢伙,竟是忘記了墨羽是誰!
墨羽強作平靜,掃了眼兩名弟子,二人神色如常,無多警惕,說明古元經常忘記鬥友之名,虛驚一場。
“前些日子,城中靜湖。”墨羽出言提醒。
古元眼睛急眨,手捋鬍鬚,兩個呼吸後露出恍然神情,但很快又被疑惑替代:“與我鬥蟲的是個小女娃,你是哪個?”
墨羽氣沉喟嘆,心底忍不住泛起罵人之意,這老頭修爲不弱,記性卻差的離奇,滿腦子鬥蟲玩鬧,年紀都活狗身上去了。
“我是她兄長。”墨羽皮笑肉不笑。
“哦,哦,哦,是你啊,老夫想起來了。”
古元右手拍腦,左手指着墨羽,毫無半點不好意思:“這幾天鬥約太多,把你小子給忘了,哈哈哈,走,裡面說話。”
墨羽黑臉跟在古元身後,聽其鼓吹近日如何意氣風發,鬥壓多少對手,贏了多少賭注云云。
院內有十來名勁服弟子在演練功夫,見古元到來紛紛見禮,然而古元對此根本不屑一顧,帶着墨羽徑直入樓。
墨羽很清楚看見有幾名弟子眼底露出厭惡,說明武夷山並不是那麼和氣,至少在古元這塊如此。
“老夫記得你上次說還有一位好友亦鍾此道,所養蛐種奇佳,他人呢,怎麼沒同你一塊前來?”
古元推開二樓最拐角一間屋子,臉色頗有不悅。
進入屋子,古元自顧找了把椅子坐下,倒茶酌飲,也不招呼墨羽。
墨羽毫不在意走到古元旁邊坐下,自若道:“我那位摯友向我問了古前輩情況後,神色大驚,直言前輩是鬥蛐界泰斗傳說,威名赫赫。他自感相形見絀,喟嘆認輸,特託我前來說予此事,同時代他傳表仰慕之意。”
“哦?”
古元臉色抑制不住浮現紅光,心中受用,表面仍舊板着:“可笑,你那朋友是如何得知我之名諱?”
“古長老曾給過我一枚腰牌。”墨羽輕笑指出玄機。
“原來如此。”
古元恍然大悟,聯想墨羽方纔恭維話語,頓時 樂笑出聲,將茶壺推向墨羽:“你那好友還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難而退,間接免了失愛之痛。不錯,不錯,有空帶他來此,老夫指點他一二。”
墨羽心中鄙夷,不動聲色拿起茶壺斟倒,第一關算是過了,接下來該考慮如何窺探武夷山情況。
端茶淺飲,古元自旁拿出幾個木筒把玩,透過木筒底部所露空隙看出裡面裝的是蛐蛐,個頭大、勁力足,唧唧叫個不停。
“古長老,以你這般高超鬥藝,貴派怕是鮮有望你項背者吧?”墨羽放下茶杯,決定投其所好,逐步套話。
“那是自然。”
古元甚是自得,衝着蟲筒淺吹口哨,二郎腿一擺一擺:“那些老頑固根本不解風情,素日以匡本扶正爲由,跑進跑出,焉懂此道之樂。”
墨羽聞言眼神一閃,心思急動篩選信息。
杜風所言不虛,武夷山破落後一直在爲東山再起而作奔波,但也不是上下齊心一片,古元這類破罐子破摔之人亦有不少。
“晚輩先前見外面弟子皆以崇拜目光偷瞄古長老,說明您修爲卓越,頗得人心,敢問是不是貴派第一高手?”墨羽再次扣了一頂高帽出來。
“這個……”
古元猶豫沒有接口,捫心自問,他的實力算是長老中最墊底之位,何德何能比肩第一?況且弟子皆以崇拜眼神看他,真有此事?
一方面想要承認,另一方面有些發虛,古元不得不端起茶杯牛飲。
“咳咳,前輩,是我唐突了,既然……”
“那是自然!”
見墨羽言辭閃爍、目露懷疑,古元當下出言打斷墨羽下話,虛榮作祟挺起胸膛,中氣不足硬道:“除過掌門,那五個傢伙能越居老夫者不過三,不,是兩人之數!”
話落古元便後悔了,既然已經是在打腫臉充胖子,爲何不再少說一位,或者直接承認第一也未嘗不可。
墨羽自然不曉古元心思,對後者臉色陰晴不定自動忽略。
古元這句話所示信息很是重要!
武夷山除過掌門共有六位長老,那五人境界大都比古元高上不少,保守來講,古元應是墊底實力。
“古長老,您不僅身懷鬥蟲奇術,又擁卓越修爲,定是有得意門生來繼承衣鉢,傳頌英名。”墨羽趁熱打鐵,強忍彆扭給古元貼金。
“唉,一言難盡,”
古元徹底抹開臉面,將幾隻蟲筒收起,捋須擺出一副高人模樣,語重心長看向墨羽:“我派青年子弟現餘三十出頭,個個心浮氣躁,玩物喪志,無有一個能入老夫之眼。遙想當年……”
又是一輪喋喋不休,古元這老貨根本不知他已將武夷山老底透個精光,自我沉淪,陶醉於虛榮之中。
武夷山除過幾位長老,門下弟子數量少之又少,而且大都不求上進,安於現狀。如此便造不成多少威脅,只要處理掉高層戰力,自會瓦解。
古元說的累了才停下勢頭,側頭而視,發現墨羽依然一副聆聽崇拜模樣,頓感滿足,心呼“不枉老夫一番口水。”
該套的話已經套出,從這老貨身上也探不出其他有用信息,武夷山其他長老只要不傻,皆不會將核心機密告予一位只鍾愛於旁門左道之人。
墨羽考慮該不該離開時,樓下院落忽然傳來喧鬧,古元聞聲站起,打開窗戶朝下瞭望:“他來作甚?”
墨羽好奇走過去觀看,對此古元並不阻止,反而覺得這個晚輩不錯,讓出身位供墨羽看的更清楚些。
樓院大門處,只見武夷山弟子分立兩側,拱手彎腰,兩位錦衣中年男子緩步走入,且談且笑,氣勢不凡。
左側那人清瘦高個,衣秀八卦位圖,右手持握一根青須拂塵,左手伸出引路,無須髯,頗具高人風範。
右側那人身材略顯富態,雙手揹負,跨步八字,頭髮整齊束冠,對身旁之人話語頻頻點頭。
墨羽第一眼便從此二人身上感覺到危險氣息,道人打扮者自是武林高手。
而那位胖子亦不簡單,負手虎口飽實有力,跨步距離始終保持在一米之距,顧盼自雄,笑裡藏刀。
“古長老,那兩人是何身份,竟比您老待遇還好?”墨羽撇見古元臉色不甚好看,故技重施出言激將。
出乎意料,古元少有的沒有反駁,悶着嗓子道:“左側那人是我派掌門魯平鬆,右面那人是章程。”
古元說出這兩人名姓時並無敬意,相反還有些牴觸情緒,看來其與對方發生過不痛快之 事,令得古元懷怨在心。
墨羽最直接的猜測是:古元這廝不聽奉勸,玩物過度而引起掌門責罰。
當武夷山與章程合作後,古元仗着城主府威名,四處作威作福,爲滿足虛榮心作出了有損章程名譽之事,被章程施以手段警告,生了間隙。
“他們上來了。”古元臉色難看關上窗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