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線天
白連左右看了看,其他幾人並沒有在意這邊。
那粗獷大漢正大口嚼着肉乾,灌着水壺,根本沒在意其他;至於那灰衣老頭,則是閉目養神,靜坐不動。
其餘六人,都是已經意投鏢局的,正互相問候,笑談相熟,此趟鏢後,他們也算是龍威鏢局的一員了。
鏢師們三五成羣聊鬧,其中數墨羽見過的那三人爲最,勾肩搭背,吃喝豪爽,帶動其他人的情緒放鬆,當是真性情。
再看龍向天三人,則是守着鏢車,安靜吃喝交談,時不時的掃視四周,警惕來犯。
“墨小兄弟,”
白連壓低了聲音,一臉真誠的說道:“鏢局不義在先,我等只管養好精銳,酌情亂中還身。”
墨羽眉頭緊簇,腦海中浮現老乞丐與乞兒的身影,終是牙齦一咬,點頭同意了白連說法。
見墨羽同意,白連嘴角輕微掛起。
拍了拍墨羽肩膀,煦聲指了指灰衣老頭:“那人雖年事已高,但也是三重滿境的老練家,我去探探口風,興許又能多一個夥伴。”
墨羽順着白連看去,觀那灰衣老頭,氣息沉穩,卻是同級別中的佼佼者,畢竟也是練了一輩子功夫。
點頭同意了對方提議,二人互相抱拳。
在墨羽注視下,白連果真靠到了灰衣老頭那裡,面帶微笑,與一臉警惕的老頭聊絡起來。
不一會兒,便見老頭遲疑點了點頭,目光朝墨羽這邊看來。
墨羽立即抱拳,但對方卻不曾回禮,只是點點頭作罷,興是看不上墨羽這般年紀。
墨羽也不媼,收回目光,將肉乾與蔥餅就着水全部吃完,吃飽喝足了,纔有精力去幹其他。
很快,食物便被消滅乾淨,肚腹也充實起來。
墨羽拿過幽泣,橫放雙膝,閉眼斂神,腦海中浮現龍向天與白連二人,努力分析着誰對誰錯。
今非昔比,已經經歷了一年起落,墨羽不再是那般純真楞頭。
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亦沒有人會無緣無故來接近你,反常之處,一定有妖存在。
鏢局走這種大買賣,都會事先考慮周全,計劃好最佳路線,沿途所遇勢力打探清楚,確保萬無一失。
這次,龍威鏢局明顯反着行事,正處於重振旗鼓之際,當應更是小心行事,斷不會挑一線天這種路徑,更不能臨時招一些江湖底層的散人護鏢。
再看白連,從應招到現在,時刻都是一副笑臉,先前不找自己,爲何偏偏快到一線天才來說明情況?
如他所說逃跑,又如何找自己這種年紀小的,而那灰衣老頭的不屑,纔是正常反應。
靜下心,一切脈絡便清楚開來,龍向天的欲言又止,白連的顧盼拉攏,都清楚在腦海中放大。
周圍諸人已經吃喝完畢,停止了交談喧鬧,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斂聲屏息,警惕看着四周。
天氣漸暗,四面呼呼的颳起輕風,遠處,一線天的峽谷風聲較大,嘶嘯如泣鬼滲人,驚得馬隊蹄子不安踏動。
墨羽睜開眼,平靜看向一線天。
峽谷兩側高聳,只有底下一條通道可過,都是灰岩石,無所掩藏,站在峽谷崖頂,便能掌握一切主動權。
二重天初境的內力已經運轉熟悉,吃飽喝足,渾身精力充沛,緊握幽泣,同其他人一樣,靜待事情發展。
轉眼,月頭高懸,已是三更天時分。
粼粼月光揮灑,照射岩石發出白影,一線天峽谷夜風嘶嘯愈盛,泣鬼般滲人。
鏢車處,只見龍向天眼睛一睜,眼底劃過精光。
站起身,與左右二人對視點頭,然後揮袖衝諸人低喝道:“所有人準備,過谷!”
不是五更天嗎?墨羽訝然看向龍向天,對方臨時改意,又打的什麼算盤,這趟鏢,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一部分人也都滿腹疑惑,但還是順着話意,紛紛起身,拿好兵器。
這時,馬伕將諸人配馬牽過來,細看,馬蹄上都裹了棉布,馬嘴套着籠套。
墨羽接過馬繩,跨腳翻身上馬,打起十二分小心,幽泣隨時準備出鞘。
鏢隊很快準備待發,圍着鏢車,那輛可能是鏢頭的馬車,此刻站在了最前方,龍向天三個副鏢頭護衛左右。
就在鏢隊準備開拔時,墨羽旁邊的白連有了動靜,微笑朝龍向天拱手。
“龍管事,不是說好的五更天嗎,怎麼臨時三更便出發了?”
墨羽瞅了一眼白連,然後也看着龍向天,他也想知道對方會作何解釋。
其餘八人,除過灰衣老頭一臉狐疑,皆目有微怒,看來,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鏢局的一份子了。
龍向天打量着白連,輕笑道:“原來是白兄,”
眼睛微眯,略帶歉意的解釋着:“此夜月足,當是過峽的好時機。”
白連擡頭看看夜空,圓月明照,笑着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對方說辭。
抱拳告擾後,回首,衝灰衣老頭和墨羽,給了個見機行事的眼色。
灰衣老頭使得一把長刀,他提了提刀算是迴應,墨羽見狀,也象徵性的提了下幽泣。
再無異議,龍向天袖擺朝前一揮,鏢隊便井然前進。
馬蹄聲微,鏢師聚攏十人外,緊湊護着鏢車朝一線天靠近。
風勢逐漸強烈,一線天的距離越來越近。
終於,來到峽谷前,龍向天派出兩名鏢師前去打探情況,一炷香後,鏢師回來,給了個一切順利的手勢。
見此,鏢隊重新開動,朝着那幽深谷內行進。
入谷,月光便被擋住大半,裡面大部分暗的可怕,大家心照不宣放輕動作,馬隊似乎也感覺到緊張,竟沒有一匹馬躁動。
旁邊,白連已經和灰衣老頭靠在一起,二人眼神交流着什麼。
墨羽眼睛環視四方,右手悄然搭在幽泣劍柄,並沒有過去的意思。
他始終覺得,不知根知底的情況下,保持自我距離纔是最佳選擇。
一片寂靜,氣氛壓抑下,一線天峽谷已經過了三分之一,順着月光看谷巔,並沒有發現埋伏的痕跡。
不過還有三分之二路程,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
就這樣,鏢隊保持隊形,緘默又是行進了一炷香時間,過了三分之二距離,遙遙百米外,已經能清楚的看見出口。
墨羽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這最後百米,纔是最關緊的,只有熬過去,纔算真正的安全。
諸人都一個樣,屏息斂神,將兵器放在出鞘的位置。
忽然,墨羽心裡莫名的煩躁起來,胸口噗通、噗通直跳。
胯下馬不安的打着響鼻,蹄子亂動起來,不止自己這邊,其他人的馬都開始有些慌亂。
“轟隆~”、“轟隆~”
一連數聲轟響,自後方震動地面微顫,驚得衆人紛紛回望,馬隊開始躁動。
來時入口,只見白霧瀰漫,十幾塊巨石,堆砌壘堵住了入口,崖頂,傳來大肆喝吼歡呼聲,擡頭望去,竟是影綽站着四五十人。
“劫匪來了~”
人羣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引得一片慌亂,交錯低呼,朝中間聚攏。
同時,又不知是誰的馬匹嘶鳴一聲,前蹄高擡將背上之人甩在地上,脫了繮繩,受驚朝鏢車奔去,途中蹄倒一兩人。
“混賬!”
龍向天左面那黑衣中年人厲喝一聲,雙腿一蹬馬蹬,躍身而起,手中長槍一往無前朝亂馬射去。
“噗~”
槍頭鋒利透進馬頭,槍尾上下顛顫,黑衣中年人應然趕到,雙手一抱槍身,朝斜上一震,竟是將串在槍頭的馬甩出去。
墨羽眼睛一縮,凝重看向遠處還在抽搐冒血的馬。
此人,好強的內力,這就是四重天!心裡,又開始想那五重天的匪首,該是如何兇悍。
“所有人,全速衝!”
趁着諸人被黑衣副鏢頭震住,忽視了後面匪徒威脅之際,龍向天高喝一聲,兩腿一夾馬腹,使馬吃痛全速朝出口奔去。
回首,衝黑衣副鏢頭喊道:“龍遷,你帶十人斷後!”
龍遷長槍一甩,將槍頭馬血甩下,凜冽點了十名鏢師,站在隊伍最後,嚴陣以待。
龍向天帶頭,護着鏢車全速行進。
墨羽劍鞘一拍馬屁股,與其他九人緊綴在後,總鏢頭馬車則在馬伕的駕馭下,帶着剩下所有鏢師跟上。
一時間,喝吼連連,塵土飛揚,月光下,衆人急速朝出口奔去。
眨眼間,出口已經近在眼前,前面龍向天已經半個身子出去了。
墨羽眼神一直在龍向天與白連間遊走,當龍向天已經要到出口時,都沒發現二人有任何反常。
難道一切都是自我臆測,想錯了方向?
就在墨羽內心交雜,也即將踏到出口時,一聲悶聲自前面傳來,擡頭一看,瞬間臉色大變。
出口處,靜默杵着四五十號人,穿着隨意,打扮粗野,一看就是劫匪!
前面,龍向天正和一名袒露上身,手持重刀的絡腮獨眼劫匪激戰。
但只是幾招過後,龍向天便被一掌拍在胸口,吐血倒飛進鏢隊裡,驚得諸人慌亂避讓,止住隊形,膽懼看着外面劫匪。
“哈哈哈~”
獨眼劫匪重刀扛在肩頭,大笑指着龍向天:“堂堂龍威鏢局的總管事,不過如此嘛!”
後面諸劫匪應勢笑聲一片,或罵或嘲諷,鬧哄哄得意忘形。
反觀這邊,龍向天在手下攙扶下站起,捂着胸口,陰沉看向獨眼劫匪。
“獨龍,虧你還是一幫之首,竟也愛做這背後偷襲之舉。”
墨羽神情一肅,沒想到這短短几個回合便將龍向天擊敗之人,竟是那傳聞中的匪首,五重天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