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年章 村莊血腥
笑聲張狂,肆無忌憚朝四面擴散,墨羽神情一肅,拉着乞兒躲在一處民屋後,屏息凝神,環顧,聲音當是自村中央那邊傳來,距離此處不遠。
墨羽皺眉回頭,掃了一眼墨乞,心頭猶疑是去,還是不去?
根據周圍民屋亂像來看,此村定是來有惡人,出了意外,財帛不屑一顧,斷不是普通匪流。此處已是靠南,邪門歪道者不乏其人,其中就有以屠人爲樂的暴徒。
父親之俠義,自己從小耳濡目染,對於這種平苦百姓,很難視之不見。
可是若去,又礙於二人功力低微,遇有強敵,救人不成,反倒會搭上自家性命,屬於下策。
若不去,則可抽身而退,置之事外。只是如此行爲,心中免不得會留下陰影,日後修行,甚至會滋生心魔!
心思百轉,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墨乞一臉凝重,探詢盯着墨羽思考。
墨羽還在進退兩難之際,笑聲逐漸消弭,但是,接着又傳出好幾聲絕望嘶吼,伴隨狗吠淒厲,着實嚇人。
墨羽自是聽清這些聲音,眼睛一凝,終是下定決心,去!但也不是冒進。
回首給了墨乞一個眼神,墨羽手緊幽泣,躡步朝聲音那邊摸去,墨乞眼神堅定跟在後面。
聲音越來越近,已經能聽清些許對話,二人心神都打起十二分小心,來到一處類似廣場之處。
自屋牆拐角朝外瞭望,廣場不大,佔地能容五六十人左右,地面是平修,中央設有一高臺,三四臺階便可登臨。
此刻,高臺上有一華麗擡架,架上陳設一竹條編制藤椅,椅上,正坐着一名渾身青衣、鬚髮半白老者,身形瘦削,右手拄着一青木柺杖,竟是個瘸子!
老者滿臉詭異,饒有興趣朝場中看,右手食指一撘一搭敲着柺杖。
場中,場面看起來血腥異常。四十幾名村民聚攏蹲在地上,男女老少,臉上佈滿了恐懼與悲憤。
婦女抱着孩童嚶嚶哭泣,男人護在前面怒目而視,老人則是扼腕長嘆乞求!四周地面,殷紅浸流血液,有衣衫不整的婦女、死不瞑目的壯年、斷頭之狗、破肚之牛……甚至還有幾個孩童屍體。
村民旁邊,有四個身披紅色外袍青年,手執還在滴血之刀劍,陰笑連連瞅着村民,仿若看待一羣待宰羔羊,目光透露着嗜血厲芒。
饒是墨羽經歷了殺人之後,也被眼前畫面刺激的有些反胃,遑論墨乞初經此景,臉色更是煞白如紙,悚然捂嘴,瞳孔瞠的渾圓。
這些人,不消問,當是魔教中人!
僅有的一條大黃狗,腿雖瑟瑟發抖,身卻仍站在村民最前面,齜牙衝那幾名青年吠叫,引來的,卻是對方不屑大笑。
“好個畜生,護主倒也不懼生死。”,就近一名青年挑眉,衝狗啐了口濃痰,扭了兩下脖子,提刀朝狗走去。
臺上老者只是斜撇一眼,並不做聲,反而很是贊同勾了勾嘴,其餘那幾名青年,則是言語相呼起鬨。
村民這邊,見對方提刀過來,嚇得更是膽顫,畏懼朝後挪移,只有一名古稀老人,頭髮花白稀鬆,顫顫巍巍站出來,拍了拍黃狗頭部,狗便應然不叫,齜牙盯着,嗚嗚低呼。
“大人們吶,”老人嘴脣抖動,痛心哀求道:“我們兆豐村只是些苦賤之人,素來守分,不曾招惹過半點是非,各位有何所需,儘管拿走便是,還請留饒性命吶~”
老人應是此村村長,其話一出,村民有感開始哀求,或哭或禱,甚是催人淚下,引得暗處墨羽都有出去救人衝動,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妄動,那幾人,最低也有三重天功力,而那椅上老者,更是深不可測。
墨乞呼吸急促,嘴脣咬的發白,眼睛已經溼潤髮紅,扯了扯墨羽衣袖,墨羽回頭,嘆氣搖了搖頭,示意愛莫能助,只能靜觀其變。
村長的話語並未引起對方同情,青年冷笑不語,過來直接一腳將村長踹倒在地,黃狗見狀,低吼朝青年躍起撕咬。
然而,只見刀光一閃,黃狗嗚咽一聲,狗身自頭被劈成兩半,臟器灑落一地,鮮血淋漓。
人羣中有個小孩喊了聲阿黃,開始哭泣,一婦人見狀趕緊將小孩摟住,捂嘴拍背乖哄。其餘衆人,皆被方纔青年狠辣嚇到,瑟瑟不敢出聲。
村長在幾個村民攙扶下坐起,看着周圍嘴脣發抖說不出話,喟然老淚縱橫,直呼造孽天不開眼。
臺上老者聽到村長話語,不悅悶哼一聲,四名青年見此,臉色一肅,拿起刀劍朝村民靠近,那名剛屠狗青年抹了把臉上狗血,站在最前開聲道:“今日,乃我師尊出關之日,當以血爲慶,此說,爾等也該瞑目去了,哈哈哈~”
話罷,手中長刀毫不留情抹過村長脖頸,一條血線應然飆射,後面村民驚恐尖叫,倉皇朝四周奔逃,奈何,其餘三人早已侯在一旁,功力施展,將手無縛雞之力的諸村民,屠戮兵下。
那個先前叫阿黃的孩童,連同其母,一起被刀貫穿;一壯士漢子,紅眼爲保妻兒,咬牙抱緊其中一名敵人褲腿,慘遭亂刀劈死;一拄拐老翁,顫巍摸着冰涼老伴,失神倒下……
哭泣,嘶喊,猖笑,在一片片殷紅血液中上演,慘無人寰,生命在一條條消失,悚然徹骨,人性無情毫不留情!
墨羽胸口距離起伏,拳頭攥的發白,心裡經歷萬般煎熬,眼睜睜看着良人受暴,自己卻無力相助,連出去的勇氣也無,一如當年君府血案,置身事外。
“啊!”,忽然,身旁墨乞出聲尖叫,墨羽轉頭一看,只見墨乞捂着胸口,劇烈嘔吐,渾身抖如篩糠。
“糟了!”,墨羽心頭一跳,顧不得眼前血腥,一把扛起墨乞,全力運轉功力,朝村口急掠奔逃。
貌似還是晚了一步,只見廣場中那位青衣老者,眼睛一眯,衝着墨羽方向喝吼一聲“何方宵小?!”
然後手掌一拍座椅,身子拔然起躍,右手青木柺杖即手,一點地面,如鷹展長空,直接逼近墨羽二人。
墨羽不敢回頭,後背已經直冒雞皮疙瘩,根據老者氣勢,駭然發現竟是六重天!比當初龍威鏢局鏢頭還高兩重,與青光大叔他們四人一樣,實打實的高手!
境界相差太大,肩上又負着一人,很快雙方距離便拉進,於村口前,老者悠然站在墨羽前面,一臉嘲諷。
墨羽止步,凝重放下墨乞,與老者相視不卻。
墨乞此時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連累大哥被敵人發現,二人很可能會亡命在此,滿臉羞愧,黯然喚了聲“墨羽大哥,我……”
話未說盡,墨羽便揮手打斷,他知道墨乞要說什麼,第一次切身經歷,有那種反應實屬正常,不反應才顯得怪異。
拍了拍墨乞肩膀,墨羽低聲道:“這便是江湖,你可後悔?”,嘴裡說着,右手卻緩緩抽出幽泣。
墨乞臉色一白,回想起方纔修羅景象,忍不住又有嘔欲,但這次強咬牙關,死死憋了回去,倔強看向老者,自懷中摸出幽蛇。
“無怨無悔!”,這是墨乞的答案。
聽到墨乞這般回到,墨羽凝重的臉色稍緩,身子前進兩步,擋在前面,幽泣劍尖指向老者,其意不言而喻。
老者見狀,愕然一愣,氣極反笑甩了甩袖子:“兩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也敢對老夫揮劍相向?!”
“上一次,對老夫不敬之人,是如何死法,老夫已經不記得了,哼!”
不悅悶哼一聲,老者柺杖一點地面,一顆石子便裹挾勁力,呼嘯朝墨羽面門激射而來。
墨羽眼睛一凝,背身一頂,將墨乞頂開一 旁,同時幽泣橫舉,劍身對着石子。
“嘭!”,石子如同猛牛般沉重,擊在幽泣劍身上時,墨羽胸口一悶,抵擋不住朝後滑步,駭然左手抵住劍身,雙手運力,堪堪頂住,但腳下,則退了二十幾步!
看着劍身白色淺印,墨羽前所未有的凝重,伴有一絲絕望,冷冷盯着老者,墨乞一旁見狀,趕緊跑過來,複雜沉默。
老者輕咦一聲,饒有興趣上下打量墨羽,眼神閃爍問道:“那小子,你師父是誰?”
墨羽眼神一暗,面無表情硬聲道:“無門無派!”
“戲耍老夫?”,老者對墨羽的回答甚爲不悅,眼睛一瞪,隱隱泛起殺意:“既然無門無派,那便當個孤魂野鬼罷!”
話語間,周身氣勁呼嘯,已是有了動手準備,墨羽神情一肅,亦做好決一死戰之想。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村口上空遙遙傳來一聲長笑,:“孫老匹夫,多年未見,竟落得欺負小輩之地,哈哈哈,着實可笑!”
墨羽眉頭一皺,凜然四顧,方纔這聲長笑,裹了些許氣力,也是一名高手,至少不比面前這位老者低,是敵是友,對於自己來說都不樂觀。
反觀那老者,在聲音出現後,面沉如水,嗓子竟變得沙啞,咬牙切齒凝聲喝道:“周…宥…道!”
聲音如同夜梟,尖銳震得墨羽二人耳膜發痛,足見其主多深的怨念,也透露出,老者同這神秘聲音主人,有着不爲人知的過節。
“藏頭露尾,一如當年那般下作,可敢給老夫出來!”,老者柺杖重杵地面,激起一層氣浪,黃塵飛揚。
“哈哈哈,”,聽得老者激將,神秘聲音充滿不屑,幾聲大笑過後,揚聲道:“有何不敢?當年能廢你一腿,今日便能廢你全身!”
聲音炸裂整個村口上空,引得廣場那四名紅袍青年注目,凝重自村內躍來,掃了一眼墨羽二人後,抱劍躬身對老者道:“師父。”
老者並不回話,沒有搭理四人,只是不停朝四周看,尋找着什麼。
四人納悶,只能散在四周,將墨羽二人正好圍住,然後凜然警戒,等待老者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