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僧,瘦的如同乾柴一般,肌膚幽黑,一臉的皺紋,鬚眉雪白,目光混濁,老邁的彷彿連一陣風都能吹倒,沒想到,就這麼躬身一禮,卻有一道浩瀚如海的強大靈壓從天而降,禁錮了方圓千丈空間,洞冥真人只覺得身周驟然一緊,一座大山壓在了身上一般,前衝的身影瞬間慢了數倍。
洞冥真人面色頓變,心中更是暗自一驚,這裡畢竟是瀚海宮的地盤,一路追來,他一直高度戒備,提防着有人偷襲,這老僧卻彷彿是憑空出現,鬼魅般詭異,他竟然沒能提前發現對方藏身何處。
更令他震驚的是,他竟然看不出這老僧的法力深淺,眼看着就要撞在老僧的身上,心神一動,身影一晃,腳下青雲轟然四散,身影直直地停在了空中,離着老僧只剩下了三丈距離。
“敢問高僧法號?和塗戰有何關係?爲何阻擋貧道?”
洞冥真人倒提長劍,單掌一禮,上下打量着老僧。
在其身後追來的柳長生,同樣是放緩了幾分腳步,心中暗自警惕,這老僧出現的如此詭異,他同樣沒有提前發現此人的存在。
左右觀望,神識掃過,這附近沒有街道,沒有行人,唯有城牆之上有一隊持戈衛士呆愣愣地望着幾人。
難不成,這老僧方纔是從城外而來?還是一直在這城牆之上打坐休息?
而就在片刻的時間,塗戰已是衝出城外,越逃越遠。
“老衲靜雲寺靜海,塗戰曾向靜雲寺施捨過香火,如今他已敗逃,道長能否饒他一次呢!”
老僧緩緩說道,聲音低沉,再次衝着洞冥真人施了一禮。
“原來是靜海大師!大師爲了區區的香火之情,就要庇佑塗戰,果真是深通佛門因果奧義,敢問大師,如果貧道向靜雲寺佈施香火,是不是就可以去追殺塗戰,就可以隨意擊殺瀚海宮弟子?”
洞冥真人目光直視老僧,言語之中卻透着幾分嘲諷。
柳長生心中卻是暗自輕嘆了一聲,靜雲寺能在瀚海城中屹立千年,和瀚海宮之間的“香火之情”恐怕早已深厚無比,這老僧既然爲塗戰出頭,想必有足夠的把握庇佑他。
這老僧體內似乎是沒有任何法力波動,而方纔,躬身一禮之時,那道浩瀚如海的靈壓卻讓柳長生心頭暗自驚悸,這道靈壓之強,竟是讓其體內真氣的流轉瞬間慢了一倍,這一點,塗戰做不到。
“阿彌陀佛!”
老僧低宣一聲佛號:“道長追上他又如何呢?殺了他?然後瀚海宮有更強者出面殺了道長,道長背後的高人再殺向瀚海宮,如此循環往復,恩恩怨怨何時了?”
“哦,依大師的意思,塗戰可以任意擊殺我天師府弟子,我天師府弟子還就不能還手了?”
這老僧攔住去路,放跑了塗戰,洞冥真人早就心頭火起,奈何此人的法力高深莫測,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阿彌陀佛,老朽觀兩位道友體內有傷,需要療治,老衲這裡正好有一味丹藥!”
老僧答非所問地說道,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不慌不忙地倒出兩粒暗紅色的丹丸,手一揚,兩粒丹丸頓時一左一右地飛向了洞冥真人和柳長生,靜靜地懸浮在了二人身前。
這丹丸方一出現,一股淡雅的藥香就遠遠傳來,這藥香並不濃烈,卻讓人身心一暢,丹丸之上更是瞬間騰起一團拳頭般大小的靈光,靈光之中符文閃爍,看起來頗爲不凡。
“高階丹藥!”
洞冥真人、柳長生心頭浮出同一個念頭,這丹丸,顯然是高階療傷丹藥,而且貌似不凡。
老僧這一手,分明是在替塗戰賠禮道歉!
如此一來,洞冥真人反而不好再咄咄逼人,畢竟,這裡是瀚海宮的地盤,而塗戰一心要逃,即使他和柳長生聯手,也未必能夠追上並殺死塗戰,而眼前的這靜雲老僧,法力更是深不可測,話語說得客氣,實則是幫定了塗戰,而且這老僧也不是什麼好鳥,方纔阻攔他時放出的那道強大靈壓,顯然是讓他知難而退。
“師叔,塗戰已經逃遠了!”
柳長生突然傳音說道。
洞冥真人心中不由暗自輕嘆了一聲。
以塗戰的神通,一心想逃,他和柳長生想追上還真不容易,而柳長生此語,分明是在提醒他就此罷休,放棄追殺塗戰。
沉吟了片刻,收起長劍,衝老僧施了一禮,說道:“既然大師願意替塗戰接下這因果,貧道今日就依了大師之言,不過,這塗戰若是再敢找上門來作惡,貧道說不得要到靜雲寺叨擾一番!”
說罷,不客氣地伸手捉過了那顆丹丸,收了起來。
他年輕之時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只是隨着歲月的磨礪,磨平了幾分棱角,骨子裡的桀驁卻還依然殘存。
聽到洞冥真人的威脅言語,老僧並沒有任何怒意,反而是大度地淡淡一笑。
“兩位施主肚量大如海,阿彌陀佛!”
老僧低宣了一聲佛號,雙掌合十地施了一禮,轉身衝着城牆的位置而去,身影一晃,落在了城牆之上,就在這城牆之上盤膝端坐,緩緩閉上了雙目。
看到此舉,洞冥真人和柳長生面面相覷,暗自疑惑,難道說,這老僧在擔心他們食言,要攔在這裡防止他們追殺塗戰?
“走吧,回去!”
洞冥真人沉吟了片刻,轉身就走。
幾名金丹弟子還在迎仙館,這裡乃是瀚海宮的地盤,不可大意。
柳長生伸手取過那顆丹丸,轉身跟在了洞冥真人身後,心神所動,戰甲、長棍扭曲變幻着化作光影,收入體內不見。
而不遠處,徐若愚、敖飛煙、敖飛雲等十餘名修士已侯在了一側。
方纔的那一幕,徐若愚看得清楚,危機已解除,他心中反而是沉甸甸不舒服。
“洞冥道友,柳道友,塗戰的舉動乃是他個人行爲,不代表我瀚海宮,方纔發生的事情,徐某會即刻報到長老會,給兩位道友一個滿意的答覆!”
徐若愚遠遠地衝着二人拱手一禮。
此時此刻,幾十個大小宗門的元嬰、金丹強者雲集,一個處理不慎就會惹來麻煩和禍端,如果這裡僅僅只有瀚海宮和天師府兩大勢力的弟子,兵戈相向也無所謂,而此時,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偏偏塗戰方纔不管不顧自爆法寶的舉動惹人生厭,而洞冥真人的神通又遠遠強過了他,他只能是委曲求全。
“瀚海宮乃是我西海龍宮的盟友,而柳道友卻是飛煙特意相邀之人,飛煙不願意看到有此類衝突出現,無論是大小宗門,還是世家弟子,若是還有人在金鰲城中無理挑釁引起紛爭,此人所在的宗門就不必參與這次小世界之行了!”
敖飛煙突然插嘴說道,面沉如水。
做爲這次行動的召集人,出現這樣的大事,西海龍宮不可能不表明一下態度。
柳長生方纔展現出的神通,讓她更加堅信,柳長生能幫她得到離火真晶,她絕不能容忍有人傷到柳長生。
瀚海宮當衆丟醜,若是有人不肯罷休,接下來會有一連串的麻煩,她不得不對瀚海宮進行約束。
“沒錯,誰若傷到柳兄,就是和我西海龍宮過不去!”
敖飛雲隨聲附和地說道,扭頭望了一超徐若愚,面色一冷,又說道:“徐道友,柳兄受本王邀請,最近半年來,一直和本王待在一處,而據你瀚海宮弟子所言,丁丞乃是一個多月前隕落身亡,本王在這段時間內從未在海上見過丁丞,你來告訴我,柳兄如何殺死的丁丞?”
聽到這姐弟二人的言語,衆修士紛紛把目光望向了柳長生、徐若愚二人。
有幾人心中這才恍然,原來,這場紛爭是因爲丁丞之死而引起。
柳長生既然和敖飛雲等人在一起,丁丞之死,要麼和柳長生沒有任何關係,要麼就是柳長生和敖飛雲等西海龍宮弟子一道殺了丁丞。
更多人願意相信前者,瀚海宮一直依附西海龍宮,西海龍宮沒有理由殺死丁丞,而柳長生神通雖遠超同階,卻根本不可能單獨殺死一名大修士。
方纔的一戰即是明證,洞冥真人和柳長生聯手之下,塗戰依然能夠逃離。
“多謝兩位敖道友爲柳某作證!”
柳長生衝着敖飛煙、敖飛雲姐弟二人遠遠地施了一禮,目光同樣是落在了徐若愚身上,說道:“柳某想不出和塗戰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一年前,瀚海宮已經誣陷過柳某一次,這一次,塗戰當着如此多人的面公然行兇,柳某想知道,柳某如何得罪了瀚海宮,瀚海宮要接二連三地找柳某的麻煩?”
“柳師侄說得沒錯,這件事情如果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塗戰若是不爲他方纔的行爲付出代價,我天師府和瀚海宮之間爲對抗獸劫而立下的同盟將宣告破裂!”
洞冥真人接過話頭,面色陰沉,他不清楚塗戰爲何會突然和柳長生幹了起來,卻本能地護短。
本章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