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94各自幸福
火車在南城車站停靠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站臺上寥寥幾人,燈光打在鋪滿方磚的地面上,呈現出斑駁的光影。
在火車進站前緩行的那一段時間,閻皓南收好自己的電腦等辦公設備,就那樣閉眼靠在座位上小憩了一會兒。
對於斜後方的駱湘雲,他依舊選擇無視,包括她剛纔像是瘋了一樣的頭痛,他都無視襤。
若是不無視,他怕自己會失手殺了她。
對於駱湘雲,他承認他愛過,可是後來那些愛意,全部被刻骨的恨意覆蓋。
別說他現在已經有了路子陌和諾諾,即便沒有他們,重遇駱湘雲,他也不可能跟駱湘雲舊情復燃。
曾有過的些許舊情,早已在這麼多年的蹉跎裡被恨意燃燒掉,又哪裡來的什麼復燃?
火車到站停穩,閻皓南在座位上又等了一會兒,待車廂裡其他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拎了自己的行李打算下車,卻不想往旁邊過道上一邁步的同時,斜後方的駱湘雲正好也拎了行李出來。
兩人就那樣在狹窄的過道里狹路相逢,閻皓南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駱湘雲,然後收回自己邁出去的步伐,重新退回到了座位上,語氣客氣而又疏離鱟,
“駱秘書先請。”
駱湘雲就那樣站在那兒看着他,是他線條冷硬但卻好看的側臉映入她的眼中,一如當年那般,讓她迷戀。
他卻只顧着拿出了手機來低頭不知是在發着微信還是短信,就衝他嘴角那絲若有似無的笑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是在跟那個女人報平安了。
可在她的印象裡,他從來都不是這樣細心體貼的男人。
許是因爲從小生活的環境就很優渥,他雖整體來說是一個優秀出衆的男人,但身上也是有些公子哥的壞習氣的。
而且那個時候他也還年輕氣盛,他們在一起也沒少吵架,也曾鬧過分手。
可每次吵了架,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先妥協先去哄他的,他幾乎從未說過一句好話或者是一句軟話。
她曾經以爲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了,倨傲一些,冷硬一些,寡言少語一些。
可如今,看着他變成現在一個成熟穩重而又體貼入微的男人,她只覺得恍如隔世。
其實對於閻皓南來說,成熟穩重或許是這麼多年生活給予他的歷練造就的,但對於體貼或者細心這樣的行爲,他在跟路子陌的相處中,是不自覺的就做了出來。
他想,許是因爲她太好,將他薰陶的不自覺的就也想着做的更好。
曾有人說過,最好的戀情,最好的愛人,是彼此將對方都變得更好更優秀。
現在的路子陌對於他來說,就是這樣一個能將他變得更好的愛人。
閻皓南低頭給路子陌發微信,告訴她自己已經平安到達南城,他怕她要是睡了的話打電話會吵醒她,所以選擇發微信。
卻是沒想到她還沒睡,收到他的微信之後立刻就回了過來,讓他到了酒店之後還要再給她一個信息。
“嗯。”
閻皓南就那樣低頭回着路子陌的微信。
閻皓南不是沒有察覺到駱湘雲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他並不想理她。
既然當初做出了那卑鄙事,現在又何必以一副如此哀怨的神態出現在他面前,且還是那樣的若無其事?
跟路子陌發完微信之後,閻皓南不再理會依舊站在那裡不動彈的駱湘雲,拎了自己的行李,側身從駱湘雲身旁擠過,往另外一個車廂的出口走了去,彷彿駱湘雲是什麼不潔的東西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他赤.裸.裸的厭惡行爲,讓駱湘雲一張本就因爲一場頭痛而蒼白不已的臉色,愈發的慘白。
是周銘瑄淡淡的聲音在她身旁提醒着她,
“駱秘書,咱們該下車了。”
駱湘雲這纔回神,發現偌大的車廂裡已經只剩下她跟周銘瑄兩人了,其他人早就下去了。
周銘瑄手裡也拎着他自己的行李,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笑了笑,
“駱秘書,我看你現在這副狀態根本不行,這纔剛開始你就發病了,我可不希望到最後咱們的計劃完成的時候你的病情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加劇了。”
周銘瑄涼薄說完就拎着他的行李大步離去了。
其實周銘瑄此刻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是,希望駱湘雲病情趕緊加劇,到時候嚴重到沒法執行閻律的計劃了,閻律也只能宣佈取消這個計劃了。
而他也就解脫了,那樣對於路子陌,他的良心上還能好受一些。
雖然希望駱湘雲病情加重這事挺缺德的,但是他這人向來自私慣了,他纔不管駱湘雲怎樣呢,他只要自己的良心上過得去,只要自己的良心在路子陌那兒不再感到自責和愧疚就好。
被周銘瑄又是一番冷嘲熱諷的駱湘雲,站在那兒氣的要命。
她回來之後多多少少的聽說過周銘瑄這個人,聽說他
口碑很差。
在跟吳家千金訂婚結婚的同時還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搞大了人家那個女人的肚子,那個女人在他婚禮當天將孩子丟給了他。
而且他還忘恩負義,利用完了吳家千金之後就毫不猶豫的一腳踹掉了吳家千金。
再聯想到自己跟他的這幾天的相處,他處處將自己打壓的一無是處,心裡不免也多了幾分恨恨,她真真覺得周銘瑄這個男人,真的是自私冷漠到家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冷漠到家的男人,卻有那麼可愛的一個兒子。
那孩子生的極好,眉目清秀的,有一雙黑亮的眼睛。雖是個男孩子,皮膚卻白白的,據她觀察,周銘瑄本人並不白,估計是像了媽媽。
因爲周銘瑄是自己帶孩子,只請了一箇中年的育嬰師兼孩子的保姆,所以有時候周銘瑄會直接帶着孩子和保姆出現在公司的辦公室裡。
但是又因爲他現在在周氏隻手遮天,所以也沒人敢指責他這種行爲不對。
其實他這種行爲也沒什麼不對,他完全沒有耽誤工作,反而帶領周氏一步步走向更好,董事會那幫老骨頭要是敢對他指手畫腳的話,只怕是會被他踢出周氏。
因爲她現在名義上的身份是周銘瑄的秘書,所以便會經常在周銘瑄的辦公室裡看到他帶孩子的一幕幕。
穿着乾淨整潔而又筆挺的襯衫西褲,給孩子餵奶粉,給孩子換尿布,給孩子拍嗝,又或者是抱着孩子在辦公室裡溜達着哄睡。
駱湘雲覺得,周銘瑄這個人比她精神還要分裂。
他可以在面對孩子的時候做一個慈父,也可以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冷漠自私。
就那樣拎着行李,有些怔然的下了車,隨着人羣往出站口走着。
出站口旁邊的一處長廊,那個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胳膊上搭着自己的厚大衣外套,一隻手拎着行李,另外一隻手拿着煙在抽。
他就那樣站在那兒吞雲吐霧着,那邊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也有好多剛下了火車的人在那兒抽菸,估計都是在車廂裡大廳裡憋了一路了,可他挺拔的身材,出衆的氣質,讓她在那魚龍混雜的一羣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記憶中,他是一個煙不離手的人。
當年他們在一起,她沒少爲他抽菸的事跟他吵架。
他們進入南臣之後,許是因爲工作壓力太大,他的煙癮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的重了,她每次規勸,他都一副很不耐的樣子,她都不知被氣哭了幾次。
她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那麼固執,她這樣苦口婆心,還不是爲了他的身體着想嗎?
可這一次重逢,她覺得他似乎不怎麼抽菸了,或者可以說是他的煙癮減輕了。
是那個女人的功勞嗎?
可是既然那個女人能讓他的煙癮減輕,那爲什麼不乾脆讓他直接把煙戒掉?
她不懂的是,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事事都要勉強對方。
路子陌沒有強求閻皓南非要戒掉煙,但希望他能少抽一點,而閻皓南也在自己離不開煙的立場上退了一步,戒不掉但減少量。
彼此都退一步,都給了對方尊重,這纔是戀人之間最好的狀態,而不是誰必須要誰服從誰,誰又必須完全掌控誰。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自己的喜好,即便在愛情裡,也不應該完全迷失了自己。
不能要求對方你如果愛我就應該爲我怎樣怎樣,如果愛一個人就要爲了她或者他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自己,那這樣的愛情還有什麼意思呢?
難道你全身心的去愛一個人,是爲了來改造你自己的嗎?
閻皓南抽完了一根菸,正好來了一輛出租車,他攔了下來彎腰坐了進去就離開了,駱湘雲跟周銘瑄則是在他之後攔車離開的。
閻皓南在酒店前臺辦入住的時候沒想到又碰到了周銘瑄跟駱湘雲,他如深潭般的眼底劃過一絲不耐。
路子陌給他訂的酒店是南城最好的一家,而周銘瑄跟駱湘雲選擇住在這裡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們的身份擺在那兒,想必明天開始這座酒店將會陸續入住各個公司派來的前來洽談那個舊城改造項目的代表。
沒再看他們,拿了自己的房卡就轉身去乘電梯上樓了。
在回房間的路上,他又給路子陌發了個微信,告訴她自己已經到酒店了,讓她早點休息。
不過他沒說周銘瑄跟駱湘雲也住在這兒,他覺得沒必要,反正也不會跟他們有什麼交集。
路子陌在接到閻皓南終於到了酒店的這條微信之後,這才放心的收起了手機來準備睡覺。
秋日的夜晚是有些冷的,此時尚未開始供暖,路子陌一個人躺在偌大的牀上,忽然覺出了幾分冷意。
怎麼他在的時候她沒覺得冷呢?
後來又想,他在的時候,要麼他先上來將牀都給暖好了,要麼就是兩人繾綣纏綿,只會覺得熱的慌,哪裡能
覺出冷來啊。
就那樣翻了個身卷緊了被子,耳邊響起他臨走時咬着她耳垂說的話,你確定這一個周都不想要?
臉上身上一下子就燥熱了起來,也不覺得冷了,她微惱的拉高了被子矇住了自己。
真是的。
她要是真的想了,那也是怪他。
怪他不出差的時候整天纏着她,有些事情像是毒,一旦染上了就戒不掉了,比如說那樣身心歡愉身體糾纏的歡愛。
閻皓南洗完澡出來之後,就那樣站在陽臺上抽着煙。
剛洗完澡的男性身軀,包裹在酒店白色的浴袍下,散發着強烈而又濃郁的男性荷爾蒙氣息,讓女人。
南城是一座內陸城市,與溫城的海洋性氣候比起來,乾燥了許多,到了秋日時分也冷了許多。
雖然兩座城市只隔了幾百公里,但是因爲一座城市臨海,一座城市位於盆地裡,所以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候。
還好那個小女人貼心的幫他帶了大衣外套,她提前查了天氣預報,說是南城這邊溫度低。
想到路子陌,他的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身上也不免燥熱了幾分。
對於習慣了吃肉的人,忽然要一下子吃一個周的素,這真真兒是一種煎熬。
不過,他更期待一個周之後回去的那頓饕餮大餐。
同樣的夜晚,有人甜蜜入睡,有人心懷暖意,有人黯然神傷,也有人酩酊大醉。
一處裝修玲瓏可愛的獨棟小別墅裡,別墅裡的人兒已經陷入了夢鄉,卻忽然被一陣踹門聲給驚起。
“薄青黛!”
門外傳來一聲醉醺醺的吼聲,讓大牀上被驚了起來的女孩子又再次倒在了大牀裡,拉高了被子矇住了自己,無視門外那人的呼喊。
她好煩啊,門外是她的親二哥薄玄蔘。
“薄青黛,你給我滾出來!”
“我知道你在裡面,別在那兒給我裝死。”
門外的人兒依舊在喊着,順便暴躁地踹着她的門,已經有鄰居抗議這樣大半夜的擾民行爲,拉開了窗戶罵了幾句。
牀上的人兒再次氣鼓鼓的爬了起來,認命的下樓去開門,她哪裡知道他會這樣鬧啊。
她不過就是上次回老宅吃飯的時候,故意說她有個在美國留學的朋友要結婚了她得去參加什麼的,就被他給惦記上了。
她故意誤導自家二哥那個要結婚了的朋友是紀如謹,其實根本不是。
她跟紀如謹是大學裡的同班同學,也是一個寢室的,她們關係很好。
她很喜歡紀如謹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清清冷冷的,但卻待人很溫和。學習又好,美女學霸。
當初就是在她的生日PARTY上自家二哥看上了人家如謹,然後千方百計的把人家弄到了手,本來她挺看好他們的,也很喜歡如謹做她的二嫂,可誰知道她二哥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娶了別的女人。
她氣不過,所以那天才那樣刺激他的。
那天之後他找了她好多次,非要問問她那個要結婚的朋友到底是誰,她就是不告訴他,就是要讓他撓心撓肺的。
哼,既然心裡惦記着人家,當初幹嘛要放棄人家啊。
下樓開了門,門外的人醉醺醺的衝了進來,一把就拎着她的睡衣領子將她給拎了起來,
“薄青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薄青黛纔不理他的凶神惡煞呢,毫不客氣的將他的手給拍掉,
“你發什麼酒瘋!”
然後不等他說什麼,主動交代,
“行了行了,我實話告訴你吧,要結婚的那個朋友不是她。”
“自從她去了美國,直接就跟我斷了聯繫,我還想知道她過的怎麼樣呢。”
薄青黛抱怨着,
“人家美國的聯繫方式都沒告訴我,擺明了不想跟你不,想跟咱們薄家再有聯繫。”
薄青黛的話,讓薄玄蔘的酒醒了一半。
聽到薄青黛說那個要結婚的人不是她的時候他心裡鬆了一口氣,可是又聽說她乾脆的跟薄青黛這個要好的朋友也斷了聯繫的時候,胸口又難受了起來。
真是個狠心又決絕的女人。
---題外話---今天一萬字,稍後還有一更。
沒有虐沒有虐沒有虐,只有一些小的波折。
閻皓南和路子陌,兩個人總要各自跟沉重的過去告別後,才能心無旁騖的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