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 紅金樓巧碰癡西品

公韌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眼角含着淚,說:“你不是叛徒,你是我們的好領導,好會長。”

楊衢雲終於長吁了一口氣,安靜地閉上了眼睛。這時候已是1901年1月11日凌晨,天空還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得令人窒息,但是公韌相信,黑暗後的黎明一定會格外燦爛!

公韌暫時控制住悲痛的心情,既然楊衢雲沒有救過來,史堅如還得去救呀,又趕緊和唐青盈返回了廣州城。

一路上,唐青盈問:“親爸爸,你給我說了那麼些好玩的地方,一個地方也沒有領着我去。你這是糊弄我呀?”公韌嘆了一口氣說:“本來是要領着你去玩的,可是如今,什麼心情也沒有了。你史叔叔還不知死活,我們怎麼能玩得下去?等下回打了勝仗,高興了,我一定領着你去。”

唐青盈撇了撇嘴,說:“你說得這些事情,我懂……但願下一次你別再編着什麼好話再來糊弄我了。”

公韌微微地點了點頭,這麼小的孩子,要是在平時,可能正在親爸爸的懷裡撒嬌哩,可是如今,自己已經把她當成了重要的戰友與助手,是戰爭,是革命,賦予了一個孩子本不應該由她承擔的使命!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啊,公韌的心裡不由得又多了一絲安慰與充實。

一日傍晚,公韌和唐青盈在南海縣衙門外轉悠,發現這裡面的清兵實在是不少,來來往往,荷槍實彈,戒備極其森嚴。公韌心裡疑惑,正琢磨着,怎樣才能打聽到裡面的情況,忽然背後有人拍了一下。公韌回頭一看,大吃一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昔日仇人劉斜眼。

劉斜眼一副清朝官員的打扮,滿臉油光,肚子也凸出了老少,顯得一副盛着不少民脂民膏的樣子。他一隻眼睛不懷好意地朝着公韌看着,另一隻眼睛卻望着天,嘿嘿一笑,拱了拱手說:“5年不見了,原以爲公韌兄弟混的應該比以前強多了,不過從穿戴和麪色上看,並不比原來強多少啊!怎麼樣,在哪裡高就,薪水多少,我這人胸懷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前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咱們就算初次見面如何?走,我請你喝上一杯如何?”

公韌心裡罵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不是在縣衙門前,早把你一刀宰了。”公韌看到周圍有不少清兵,一旦和劉斜眼動起武來,自己佔不了半點兒便宜,只好隨口說道:“瞎混!瞎混!我這人也心懷寬廣,不願意和你一般見識,咱也就算初次見面如何?等有功夫了,我再請你喝一杯如何,現在我忙,確實沒功夫伺候你。”

劉斜眼又對公韌說:“不知公韌兄弟到底在哪裡高就啊,想必還是在革命黨裡混事吧。幹革命黨就是些傻瓜,成天提心吊膽不說,還吃不上喝不上,有什麼混頭啊,還是跟着我幹吧?”

唐青盈拉了拉公韌的褂子,說:“親爸爸,咱走,我怎麼嗅到了一股臭味啊!”

劉斜眼看了看唐青盈,臉色一變,稍微忍了忍,又涎着臉皮對公韌說:“這個小傻瓜,不是那天抱着我的腿不放的賴皮小子嗎。公韌弟,才5年不見,哪裡來得這麼大的孩子啊?不是你和西品的吧?”

公韌臉一紅,氣哼哼地說:“這是誰的孩子用不着你管。”唐青盈對劉斜眼一斜楞說:“我和親爸爸的事,礙你哪根筋疼,吃了胡蘿蔔操得啊門子閒(鹹)心。”

劉斜眼眉頭一皺說:“我怎麼聽着這個小傻瓜說話這麼彆扭呢,好心好意給你們領個道兒,你們怎麼就不往正道上走呢!不行,我劉雅內好歹也是官面上的人,不能受你們的嘲諷,咱得說個過來過去。”

公韌想到這裡不是和劉斜眼鬥氣的地方,趕緊對劉斜眼說:“這孩子說話隨便,你可別往心裡去。咱走!”

公韌拉着唐青盈就要走。劉斜眼一隻眼珠子一骨碌,轉身擋在了公韌面前,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掛在心裡,說了你可別生氣。”公韌說:“有話就說吧,我不生氣。”

劉斜眼說:“不知道西品那傻瓜現在怎麼樣了?”劉斜眼不說這句話不要緊,一說這句話,公韌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恨恨地瞪了劉斜眼一眼,“呸”地一聲,拉着唐青盈就走。

可是劉斜眼還是吊死鬼抹胭脂——死不要臉,緊走了幾步,又一下子擋在了公韌面前說:“你不說,我心裡實在想她想得慌啊!”

公韌聽到了這句話,只覺得血往頭上涌,頭一下子就大了,全身的力氣聚集在拳頭上,一拳就向劉斜眼的眉心打去。而劉斜眼早有準備,頭一偏輕輕閃過,左手擋住了公韌的右拳,右手朝着公韌的臉上也一拳打去。

公韌捱了重重的一拳,身子一晃,差點兒摔倒。小青盈一看親爸爸吃了虧,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腳下生根,兩拳朝着劉斜眼就是幾個子。

劉斜眼沒有防備小孩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等他爬起來再找人時,公韌和唐青盈早已經跑出去了好遠。急得劉斜眼大喊:“快抓革命黨,快抓革命黨——”

一隊巡邏的清軍恰巧路過這裡,聽到劉斜眼的喊聲,跟着劉斜眼就追起了公韌和唐青盈。

兩個人在前面慌忙逃命,哪裡人多往哪裡鑽。清軍在劉斜眼的帶領下,窮追不捨,只鬧得一路上雞飛狗跳,馬跑騾子叫,買賣攤子也翻了,點心水果撒的到處都是,整個街上就像炸了營。

跑着跑着,公韌也找不到唐青盈了,一路上只是緊張地到處尋覓,哪裡可以藏身。幾個店鋪太小,無法進去躲藏,有幾處民宅,進去也怕給房東惹麻煩。忽然看見一個紅漆漆的大門敞開着,許多人進進出出十分熱鬧,公韌顧不得許多了,一頭鑽了進去。

進去一看大屋裡有許多精緻的八仙桌和方凳,一些衣着豔麗的男人和一些妖豔的女人正在一塊兒放蕩地調笑取樂。牆上貼着一些西洋畫,畫上一些**不堪的男女糾纏在一起,再往裡還有一個漂亮的二層小樓,小樓上上下下人來人往。

公韌只顧逃命,“噔噔噔”順着大紅地毯跑上了二樓,隨便找了一個黑漆小門衝了進去。一看屋裡既整潔又雅緻,連個人影兒也沒有,屋裡櫃子實在太小,無法藏身,公韌就一頭鑽進了牀底。

耳聽得樓下吵吵嚷嚷,像是官兵進來了,有一人大聲地責問:“有沒有進來一個革命黨?”一個老婦人酸溜溜地回答:“喲——官老爺,我們這裡從來沒有革命黨,我們這是伺候人的地方,是男人高興的地方,你們願意來,我們歡迎,你們走,我們歡送,我們這裡的姑娘可漂亮哩!隨你挑,姑娘們哩——來客人啦——”

隨着是一陣嘻嘻哈哈,撒嬌拉扯的聲音:“來啊,來啊――”“喜歡姑娘吧,看我長得怎麼樣?”“我來伺候大老爺,一定保你滿意,保你性福。”惹得官軍們急也不是,怒也不是,又翻了一陣子,什麼也沒有翻着,不一會兒,官軍們罵罵咧咧地全走了。

公韌心想壞了,說不準這是個妓院哩,怎麼躲到這裡來了。有心想出去,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但又怕清兵們走不多遠,一出去就被他們抓住,還是先躲一陣子再說吧。

天漸漸黑了,又過了好長時間,公韌聽到了有一個人一顛一顛地進了屋,點亮了一盞小油燈,挑了挑燈芯,屋裡立刻明亮了起來。從牀底下看到了一雙尖腳的繡花鞋,那雙繡花鞋隨着又“吱扭――”一聲掩上了門。

公韌想,老躲在牀底下也不是個辦法呀,有心想出來,又怕嚇着了姑娘,得先給她點警告,公韌就敲了敲地上。

那姑娘就自言自語地說:“老鼠呀,老鼠呀,你要是餓了,伙房裡有飯,要是渴了,臉盆裡有水,沒必要這麼調皮搗蛋。”她這幾句話,把公韌嚇了一跳,話音怎麼這麼耳熟啊,怎麼像是西品的聲音。

公韌隨即又笑了,西品都死了5年了,難道自己想她想的瘋顛了。再說,天下差不多的嗓音有的是,怎麼可能是西品呢,公韌又敲了敲牀腿。

那姑娘又說:“老鼠呀,老鼠呀,別人都欺負我,笑話我,說我傻,說我呆,你怎麼也和我過不去。你要有什麼煩心事,和你的朋友去說吧,和我實在沒說頭。我成天心煩意亂的,不願意和別人多說話。”

公韌聽了這些話更加吃驚,這不是西品又是誰,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公韌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從牀底下鑽了出來。

那姑娘見牀底下猛然鑽出一個人來,既不驚慌害怕,也不激動萬分,而是啞然一笑,一付傻呼呼的樣子,對着公韌說:“老鼠呀,老鼠呀,你怎麼一下子變成人了。這倒挺有意思的……”

公韌在油燈前仔細辨認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二十三四歲,簡樸的衣着下,小巧的嘴脣,精巧的鼻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如秋水,似寒星,像白玉里鑲着的兩顆黑珍珠,只是黑珍珠裡蒙上了一層迷惘的白霧。

這不是西品又是誰啊?公韌忍不住喊了一聲:“西品,我就是公韌啊,找你找得我好苦啊!”

那姑娘笑了一下:“西品,西品是誰,我是小金環啊,別人都叫我傻金環。咦,大老鼠,你怎麼說話了,你會說話,我以後再也不悶得慌了,屋裡好歹也有個伴了。”

公韌看着她的眼睛說:“西品,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姑娘說:“我怎麼會不認識你,你不就是牀底下的大老鼠嗎,原來你每天都在叫,都在鬧騰,可是今天,你長大了,成了一個大人了。”

公韌聽着她的一派胡言,看着她的眼神,確實這是一個神貌和語音都極像西品的傻姑娘。這到底是不是西品呢?公韌的心裡猶豫了。

公韌輕聲柔氣地說:“我叫你金環好吧?”那姑娘拍着巴掌說:“你叫我金環可以,只是前面不許加一個‘傻’字,那樣我就高興啦。好啊!好啊!”

公韌又問:“你從哪裡來的?”姑娘說:“我不知道。”公韌又問:“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吧?”金環說:“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我被一個大叔送到了這裡,我的頭時常疼。”說着,她抖散了一頭黑黑的長髮,長髮的中心,顯出了一塊微微的疤痕。

“是槍傷,”公韌心裡大叫一聲,西品,這就是西品,絕對是西品,是槍傷毀了她的腦子,把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公韌心裡一陣悽愴,頹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久好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西品攏好了頭髮,瞪着傻乎乎的眼睛,看着公韌說:“大老鼠,你怎麼不說話了,我看你淌眼淚了。別難過,有什麼傷心事,就給我說說吧,以後我陪着你說話。”

公韌抹了一把眼淚,說:“其實你不叫金環,叫西品,還是叫我公韌吧!別再叫我大老鼠了。”姑娘說:“公韌,公韌,公韌,我叫你公韌,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挺熟的。”

公韌又對西品說起了以前的事情,可是西品就像聽天書一樣,一臉茫然。

公韌看到時候也不早了,對西品說:“時間不早了,你早歇息吧!”姑娘說:“你睡哪兒啊?”公韌說:“你不要管我了,我找個地方就能睡。”姑娘說:“你不說我也知道,要是人呢,他們就要求和這裡的姑娘睡在一個牀上。要是大老鼠呢,我睡在牀上,你就睡在牀底下。當然你睡在牀底下。”

公韌哄着西品睡下,吹滅了燈,默默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看着已經成了癡呆的西品,萬千往事涌上了心頭……想到了以前和西品在集上邂逅相遇,成就了一段巧妙姻緣,半夜裡睡不着覺,到西家莊正好碰到了一樁血案,到了西品家又碰到劉斜眼使壞,劉斜眼使壞不成又殺害了西品她爹,自己又被劉斜眼誣陷下了大獄,差點兒被斬虧着韋金珊搭救,三個人又一塊兒逃難……

這些事一幕一幕地在公韌的腦中閃過,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怎麼能忘記呢。無限的惆悵、淒涼、憤怒、茫然涌上了心頭,哪裡還有一點兒睡意。公韌把懷裡的那個玉墜拿出來,輕輕地撫摸着,一宿根本無法入眠……

(欲知公韌和西品能不能相認,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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