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還沒到黃崗鎮,遠遠就看到黃崗鎮上高懸着一面大旗,旗上寫着“革命軍”三個大字。
兩人下了馬,牽着馬繮繩緩緩而行,看到一路上到處是頭纏紅布,身穿白色鑲紅號褂的三合會員,有的是出外執行任務,有的是往來運送糧草。老百姓來來往往,各幹各的營生,生活一點兒也沒有受到影響。也有一些年輕人,紛紛向這裡趕來,不用說,準是來參加三合會的。再就是一些做小買賣的,知道這裡人多,趁機來發個小財。
黃崗鎮上也沒有什麼城牆,鎮子口有幾個三合會員,正在盤查過往行人,簡單地問幾句話,哪裡來的,都到哪裡去,乾點兒什麼事?看看有沒有可疑情況,然後放行。看到幹買賣的小販,連查也不查,就叫他們到鎮子裡,隨便地賣東西。
在鎮子口的一面屋牆上貼着幾個告示,主要內容是三合會爲了穩定社會治安寫的,上面寫着:遊手好閒者殺,強買強賣者殺,姦淫盜竊者殺,吸食洋菸者殺,並命令各商行店鋪照常營業等等。
唐青盈咧了咧嘴,伸了伸舌頭說:“這三合會也是挺有意思的,怎麼這麼多殺呀?”公韌笑了笑說:“蠻好!蠻好!沒有這些鐵的紀律,又怎麼能維護好社會治安,別忘了這個地方剛剛起義啊!”
又走了一會兒,看到了一些三合會員正圍住一些乞丐,用大刀、長矛逼着,叫他們不要亂說亂動,兩邊正在吵吵嚷嚷。乞丐們穿着破衣爛衫,抺得滿臉污垢,正在紛紛指責那些三合會員們。這個說:“你們抓我們幹什麼,從南京到北京,還沒有人抓我們乞丐哩,我們又沒有犯法?”那個說:“我們要飯的,就是以乞討爲生,你們憑什麼抓我們?”
三合會員卻不聽這些,一個三合會員說:“我們是奉了司令部的命令來執行任務的,你們沒看到牆上貼的告示嗎,遊手好閒者殺。你們既不做工,又不種田,屬於遊手好閒,等一會兒,就等着殺頭吧!”
一聽說要殺頭,那些乞丐們更急了,一陣子混亂。有的說:“怨我們嗎?我們要種田,有田可種嗎!我們要做工,有工可做嗎!”有的說:“我們這些人,反正不餓死也快病死了,殺了我們倒利索了,不用再受罪了。”
公韌看了看這些乞丐,不但人人餓得面黃肌瘦,而且還有幾十個病人,一個個躺在地上無精打采的,有一些重病號乾脆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在這些病人中間,有一個人正在照料着這些病人,不是給這個病人診脈,就是給那個病人做一些簡單的按摩、鍼灸什麼的。公韌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田中草。
唐青盈也看到田中草了,急忙奔過去,喊着:“國師,國師,你看到我師傅了嗎?”田中草指着旁邊的一個病人說:“你看,這不是嗎?”
公韌也急忙走過去,一看躺在地上的一個病人,正是乞丐國的國王雲中遊。他的身上散發着一股刺鼻的臭味,髒乎乎的臉上燒得通紅,似睡非睡着,看來病得確實不輕。
唐青盈大聲地喊着:“師傅,師傅,你醒醒,你醒醒……”雲中遊這時候醒過來了,笑了笑說:“徒弟呀,想不到還能見到你。沒什麼,人呀,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我就是死了,也不算少亡了。公韌說革命黨這麼好,那麼好,本來指望到革命黨這兒討口飯吃,沒想到,不但飯沒要到,病沒治了,反而要殺頭。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看來公韌是胡說八道,哪兒也沒有乞丐過的好日子。”
公韌聽了這些話心裡對這裡的革命黨十分生氣,安慰雲中遊說:“你放心,我這就找他們的司令部去,瞎胡鬧,殺乞丐,這是哪家的法律。”
雲中遊見了公韌就有些生氣,撅着鬍子說:“你別和我說話,我見了你就心煩?”公韌問:“爲什麼煩我?”雲中遊說:“本來就應該是你的事,你一走倒利索了,把重擔子都推給我了。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管這麼些人吃喝拉撒,你說說可叫我怎麼整呀!”
公韌笑了笑說:“能讓一般人吃上飯不是易事,能讓乞丐國的人吃上飯更不是易事。我提的少生孩子、一夫一妻和私有制,不知道這三項國策都實行了嗎?”
雲中遊有點兒嘲笑地說:“你提的計劃生育根本就不管事,先上來是男人們手上都帶着氣球皮,不管事,後來女人手上也帶着氣球皮,還是不管事。爲了這事,黑鍋頭都告到我這裡來了,說你這是騙人的?”
公韌聽到了這句話,差點兒沒把肚皮氣破。他氣呼呼地說:“我說國王大人呀,你學點兒科學好不好,我把那個氣球皮帶在手指頭上,那是……那是……那是實在羞於開口,其實那是帶在男人的命根子上的。你怎麼……怎麼,也這麼糊塗呢?”
田中草還是懂點兒醫學的,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的幾個三合會員,還是有點兒文化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唐青盈也不小了,聽了這些話,似懂非懂,忍不住羞紅了臉。
田中草說:“國王不是不懂,那是給你開玩笑呢。當時,黑鍋頭確實來向國王告黑狀,虧着我在場,才把他熊了一頓。你說說,乞丐國的人就是這樣的素質,你還指望他們改革呢?改革個屁。”
雲中遊也說:“你說的那個一夫一妻制和私有制,在我們乞丐國根本就行不通,要不,我們就不叫乞丐國了。”公韌就強硬地說:“既然我的改革行不通,我也就不能當乞丐國的國王了。乞丐國吃不上飯,也怨不得我了。”
田中草嘆了一口氣,對公韌說:“這些乞丐不但需要吃飯,而且還有這麼些病人,需要錢買藥、治病,求你給他們好好說說,能不能救救這些人?”雲中遊對田中草大加訓斥說:“求他們革命黨幹什麼,殺了頭利索了,省得受罪?”
唐青盈安慰師傅說:“師傅,師傅,他們要敢殺你,我就和他們拼了。”雲中遊笑了笑說:“他們要想殺你師傅,恐怕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是我的這些市民,可就苦了。”
唐青盈點了點頭說:“我想也是,那我就和公韌哥,一塊兒找那個狗屁司令算賬去!”
公韌感到臉上一陣發燒,覺得真是對不住他們,就對旁邊的一個三合會頭目說:“你們一定要刀下留人,我這就找你們司令去?”
那個三合會頭目說:“希望你快去快回,來晚了,人頭落地,可就別怪我們了。”
兩個人打聽到三合會的頭目住在鎮協臺衙,就到了臺衙門口,看到那兒圍着許多老百姓在看熱鬧。
兩個人把馬拴到拴馬樁上,撥開人羣往裡闖,10多個三合會員堵在了門口,不讓往裡進,有一個三合會員用嘴努了努門口一個登記的。唐青盈心裡着急,就想拔出刀來動粗,公韌一看此處不是動武的地方,就對唐青盈搖了搖頭,領着唐青盈往登記的那裡走去。
登記處一個穿三合會衣服的義兵朝人堆裡喊:“此處不要觀看,有什麼看頭?你們要是入會,就到這裡來登記,到裡頭領取衣械,如果不入會,快快散去,此處不可久留。”有幾個年輕人喊:“我要入會。”有一個士兵給他們登上記後就領着他們進了臺衙內。
唐青盈也喊:“我也要入會。”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兵,瞧了瞧唐青盈說:“你不行,還沒有三塊豆腐乾子高,就想來當兵,等長大了再來吧。”
公韌就對那個老兵說:“你看我行吧?”老兵看了公韌一眼說:“你嗎,還湊合。”公韌說:“那就快讓我們進去吧。”老兵答應一聲,讓公韌登記完後卻不讓唐青盈進去。
唐青盈說:“我跟着俺親爸爸進去玩玩還不行嗎?”那老兵略微一琢磨說:“進去玩玩倒是可以,可是一定不能跑丟了,小孩子嗎,就是好跟着父母亂跑。”
公韌聽着唐青盈叫親爸爸覺得十分親切,就對唐青盈說:“你這不又叫我親爸爸了,乖兒子!”唐青盈白瞪了公韌一眼說:“你看美的你,我不叫你親爸爸,他們不讓我進呢!”
兩個人從拴馬樁上解下了馬,牽着馬進了鎮協臺衙。老兵看了看一紅一白兩匹駿馬,連聲說:“好馬!好馬!”唐青盈小嘴嘟噥着:“光是馬好,難道人就不好了嗎?”
那老兵看了看唐青盈又說:“當然,人也長得好,出奇的精神,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麼小,就要爭着當兵,長大了,一定是個好兵。”又對公韌眨巴了一下眼睛,說:“看你的樣子,好像當過兵吧?”公韌有心逗他,就說:“沒有,沒有,我連槍還沒摸過哩,哪裡當過兵?”
那老兵又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是有點兒不大相信。
兩人看到一隊一隊的新兵正在訓練。有一隊新兵正在練習稍息、立正,向左轉向右轉,口令一下,那才真是笑話百出,向前後左右轉的都有,樂得唐青盈捂着嘴憋不住地笑。
有一隊新兵在練習射擊,動作也是極不規範,有找不到準星的,也有不會定標尺的,什麼稀奇古怪的動作都有,還有一個兵走了火,差一點兒打傷了自己的人。公韌看了連連嘆氣,憑這樣的素質怎麼打仗。還有一隊新兵什麼新式武器也沒有,就在那裡使刀耍槍,練一些土玩藝,看那功夫,也甚平平。
唐青盈手裡癢癢,把馬繮繩遞給公韌,就想上去給他們做個樣子。
那個老兵急忙勸阻唐青盈說:“小孩子家,使不得,使不得,刀槍沒眼,碰一傢伙就比害眼厲害。”他這一說,唐青盈越發來了犟脾氣,非要上去亮亮本事不可。她幾步躥了上去,伸手從一個新兵手裡搶過一把大刀,批評他說:“要這樣,”極麻利地做了幾個叫人眼花繚亂的動作。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沒有,內行的,伸出大拇指說:“別看這小孩兒年紀不大,功夫可了不得。”有幾個年輕的不服氣,嚷嚷說:“大人在這裡有正事,小孩子家別在這裡胡亂騰。一邊去,一邊去。”
唐青盈鼻子哼了一下說:“秤砣不大能壓千斤,金剛鑽倒小,能鑽瓷器,有本事,咱比試比試?”
有個年輕的頭目不服氣了,說:“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壘的,火車不是推的。人不大,口氣倒不小,我和你比試比試,你有這個膽量麼?”
唐青盈笑了笑,拍了拍胸脯說:“你別一個人和我比試,再叫上三四個人吧。讓你們五個人一塊上,怎麼樣?”
那年輕人直咋舌頭,搖頭晃腦地看了看天說:“天沒漏啊,我怎麼覺得天漏了呢!”他的話,引起了幾個年輕的三合會員哈哈大笑。
唐青盈倒是一點兒也不生氣,晃了晃手中的刀說:“看來你是不敢,要是不敢的話,本少爺不和你玩了。”說完,扔下了刀就走。
惹得那個年青人來了脾氣,擋在唐青盈的面前說:“寧願讓你打死,也不能讓你嚇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孩子到底有什麼本事?”說完給另外幾個年輕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四個人拿着快刀成扇形逼住了唐青盈。
看到這裡五個大人圍攻一個小孩子,幾乎所有的三合會員都感到好奇,紛紛圍攏過來要看熱鬧。那個領公韌和唐青盈進來的老兵急忙擺着手對那個年輕人說:“郭小五,你瞎亂騰什麼,這孩子是跟着他爹來玩兒的,也不怕嚇着孩子?”
公韌心裡有數,站在旁邊只是微笑,也不說話。
唐青盈“嗖”地一下,從腰裡拔出了暗藏的亮晶晶的彎刀,先退後了一步,招了招手說:“來啊,來啊,有本事的來啊?”郭小五就往前進了一步,唐青盈又往後退了一步,郭小五又往前進了一步,唐青盈又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一進,郭小五就和另外四個人拉開了距離。
唐青盈腰一彎,朝着郭小五的腿上就是一刀,郭小五急忙用刀去招架。誰知唐青盈那一刀是虛的,身子猛一下子彈起來,一道白光朝着郭小五的胸口一閃,然後唐青盈就閃在了一邊,又往後退了一步,對郭小五拱了拱手說:“小弟我失禮了,抱歉!抱歉!”
郭小五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風涼,低頭再看時,胸口上的號衣竟被彎刀劃破了一道,而皮肉卻絲毫沒有受傷,不禁羞得滿臉通紅。
這一刀引起了看熱鬧的人議論不已,有的說:“這小孩子別看人小,動作還怪快呢,這一刀就和閃電一樣。”有的說:“人不大,真敢下手啊,差一點就出人命了。”有的說:“不是這麼簡單,我看這小孩是故意手下留情,要不是手下留情的話,郭小五早完了。這小孩兒一定是個武林高手。”
郭小五擺着手說:“剛纔不算,我們沒好意思下死手。這回來真的,弟兄們,別客氣,拿出看家的本事,上!”他手持快刀,用盡平生功夫,朝着唐青盈一陣白光裹了過去。另外四個人也使出了看家的本事,圍着唐青盈亂劈亂捅。
唐青盈卻不慌不忙,上躥下跳,左躲右閃,兩眼聚神,兩耳聽風,彎刀揮出去如一溜白煙,收回來如霞光一片。不一會兒,只累得那五個人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沒有傷着唐青盈的一根汗毛,而那五個年輕人不是號衣袖子掉了,就是褲腿掉了半截,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人受傷。
這時候,王達延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朝那五個人吼道:“也不知道要臉,要不是唐將軍手下留情,你們二十條命也沒了。”
那郭小五聽了一愣,持着刀問:“王龍頭,你說的是誰?是不是你常給我們講的,少年將軍唐青盈。”王龍頭呵責他說:“不是他又是誰,難道天下還有第二個。”
郭小五伸了伸舌頭,把刀一扔,對唐青盈拱了拱手說:“唐將軍,唐將軍,我真是瞎了眼了,有眼不識金鑲玉,泰山跟前不識泰山,百聞不如一見,今天我算服了你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傅,不,是我們的師傅。”說着,就要跪下去領着一幫年輕人拜唐青盈爲師傅。
唐青盈急忙攔住他說:“先別慌,先別慌,你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啊,現在還有人不讓我加入三合會呢,我哪能當你的師傅啊。老人家,你說,能讓我加入三合會嗎?”
那老兵捂着臉說:“羞煞我了,羞煞我了,真是白長了幾歲,竟然沒有認出你是唐將軍。”
王達延笑了,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有唐將軍在,你們就向她學習武功吧!”唐青盈說:“先別慌,王龍頭啊,我的師傅還在外面呢,馬上就要被你們砍了?”
王龍頭聽了大吃一驚,說:“哪個這麼大膽,竟敢殺我唐將軍的師傅,光一個唐將軍,你們就應付不了,還要殺他的師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着,在唐青盈的帶領下,要去看看什麼人要殺唐青盈的師傅。
唐青盈領着王龍頭到了一堆乞丐跟前,指着一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乞丐說:“這就是我的師傅雲中遊。”
王達延更奇怪了,說:“一個乞丐,怎麼會是你的師傅?”
唐青盈就把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師傅怎樣救她和親爸爸命的事情說了一遍。公韌又說道:“乞丐是窮人,我們也是窮人,天下窮人是一家,怎麼能殺害他們呢?”
王達延想了想說:“公韌兄弟說得對,我對這條法律原先也拿不準,這下子想通了,馬上廢除,這個家我還能當了。”說完了話,他又訓斥那些三合會員說:“真是的,條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就不興活泛點嗎?怎麼也和我一樣啊?真是的!”
訓斥完了那些三合會員,他又走到了雲中遊跟前,輕輕地蹲下,尊敬地說:“真是對不起,我們錯了,雲中遊師傅。請你這就跟我去司令部吧,那裡條件好,我們好快快治好你的病。”
雲中遊鼻了哼了一下說:“謝謝你對乞丐網開一面,不殺我們,我就感謝不盡啦!哪能再到司令部給你們添麻煩。既然不殺我們,可也不能看着我們這些人餓死,病死啊,是不是?”
王達延點了點頭說:“好,我馬上叫他們支上鍋,煮飯給你們吃,另外撥上錢,叫我們的大夫買藥給你們治病。”
雲中遊點了點頭說:“那還差不多!我就代表乞丐國的乞丐謝謝你們了。”
這邊安排完了,公韌和唐青盈這纔有心跟着王達延進了司令部。
(欲知下一步將怎樣謀劃軍事,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