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晚的事情應該如拉美西斯所指意那般,成爲了一個秘密。洛伊現在只是以“抱恙”之名在後宮休養。但爲什麼他不下禁令,限制所有人去主殿探看洛伊呢?如果害她的人潛在其中,伺機下手怎麼辦?滿腹心事的笛非跟着娜莎蘇爾走進了後宮的主殿。
的確是重軍把守。爲首的將領仔細覈對了她們的身份,才嚴謹地放她們進去主殿。主殿的外內殿都有精兵監守,侍女的數量反而顯得稀少。洛伊就寢的內殿門緊緊關閉着,門兩側分別站着一列守衛。當她們來到外內殿交界的廳堂時,笛非才發現不止是她們來探望洛伊。幾位法老的側妃都在那裡站着。
“你們爲什麼不進去呢?”娜莎蘇爾問道。側妃們只是陰冷地看了她一眼,並不答話。一位皮膚黝黑的妖豔女人輕聲答道:“他們說,王后陛下現在正在休眠,除法老陛下外誰也不能進去打擾。”
笛非濃烈的直覺告訴她洛伊現在應該還在昏迷着。爲什麼拉美西斯不從一開始就在殿外設防呢?這應該是把王后身體抱恙的消息影響降到最低,同時也可以讓守衛們記錄這段時間誰來探訪過王后,說不定那個害人者潛藏在其中。原來他也在暗裡開始查這件事的主謀。
“你若是想要看她,就來見我。”
她猛然想起那一晚她對他說的話,以及他的應允。其實,那時她是有幾分酒醉的。她慢慢記起,自己要求拉美西斯不要讓她有單獨見洛伊的權力,爲了避免洛伊再次爲她受傷害。她記起自己說不能再犯這種錯誤,決意不見洛伊的想法。可是她現在站在哪裡?她忘記了自己所說的話,她已經來了啊。
幸好,看情況她是進不去見洛伊了。她不能再製造讓洛伊受害的機會。
但是……
洛伊的痛苦深深映現在她的腦海裡。笛非痛苦地掐住頭髮,拼命壓抑着自己想去見洛伊的渴望。
黑美人走到笛非的身前,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這應該是……笛非小姐?久聞大名,我一直很欽佩你。”
她正頭痛着,漫不經心應道:“嗯。謝謝。”
“我叫賽波拉。”這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嫵媚氣息的女人。她的身姿擁有黑人獨顯的妖嬈柔媚。“我們認識一下,如何?笛非小姐。”
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多人主動結識她?笛非只好答道:“很榮幸能認識您。”
最耀眼的娜莎蘇爾發話:“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王后陛下?”
守衛答道:“這要等陛下的到來。這些天陛下除了一些重要的政事外,一直都待在這裡。現今陛下正在朝政。請各位殿下耐心等待。”
側妃們發出不滿的嘀咕聲。笛非稍稍放心下來。她對孟朵拉道:“我們先回去。”
“你不等候了?你可是與王后關係最好的姐妹呢。”賽波拉輕笑着問道。笛非搖了搖頭,“如今她要休養,我就不方便打擾她。各位殿下,請容我先退下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回殿的路途上。意識空白之餘,笛非忽然想起了圖卡。已經過去了六天,他沒有一點音信。她忽然想向埃及所謂的神祈禱。如果在這個古老時空裡真的有神蹟……那麼圖卡一定會受到庇佑的吧。
因爲,他是一個好人。
“笛非。”身後傳來了動聽的喚聲。她對孟朵拉說:“你先回去。”然後轉身面向一路尾隨而來的娜莎蘇爾:“有什麼事嗎?”
娜莎蘇爾轉身示意那些衣着華貴的侍女退下。她捋了捋與笛非形似的波浪狀長髮,像個小女孩般羞澀地笑起來:“我覺得我今天可能見不到王后了,所以我來找你。打擾你了嗎?”
她淡笑着搖頭,“殿下找我做什麼呢。以我的身份,真是不敢想望被殿下注意。”
娜莎蘇爾皺起修長的淺眉,“別這樣說。我是第二天來到這王宮裡。面對着所有不同族的人,我感到很陌生,很寂寞。只有見了你才能讓我有見故人的感覺。笛非,你不需要說這些話來跟我保持距離。”
笛非忽然感到有些內疚:“對不起。”
娜莎蘇爾微笑起來,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把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頸鍊脫了下來:“在我們亞述,如果一個人真心想要與另一個人結友,就會交給對方一樣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作爲信物。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飾物之一,我希望你能收下。”那是一條精製的紫寶石銀鏈,明晰而耀目。笛非感到極度的不協調,並沒有接過她的首飾:“可是我沒有東西能給你。”
娜莎蘇爾眯起被濃睫遮掩的眼,伸出另一隻手取下了她頭上的銀飾:“你的這個頭飾很漂亮。”
那是她今天心血來潮戴上的頭飾,也就是在孟菲斯的時候拉美西斯爲她戴上的那條。娜莎蘇爾仔細把弄了一下,笑道:“這種較爲粗糙的工藝應該不是出自王宮吧。它雖然漂亮,但不夠精緻,屬於廉價的手工飾品。”
想不到她對首飾也頗有研究。笛非拿着她的紫鑽銀鏈,十分爲難:“我的頭飾太過廉價,根本不配戴在你的頭上。你把它還給我吧。我應該給你更好的飾品。”
“以你這樣地位的人,會把它戴在你的頭上,應該是你覺得很重要的東西。”娜莎蘇爾熟練地把銀鏈環扣在頭上,銀色的流蘇垂落下來,點綴着她白皙的肌膚。眉心間猶如一滴銀亮的水珠垂直滴落。當眼睛與頭飾有了距離,就會被它散發的光輝所迷惑,從而無法判斷它的手工價值。
娜莎蘇爾這樣絕美的女人確實是將任何首飾都映襯得完美無瑕。笛非忽然說不出拒絕的話語。娜莎蘇爾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