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樂樂對葉秋雨的舉動非常不滿,同一個謊言,自己被騙一次說明警惕性不高,如果被騙兩次,只能說明自己的智商有問題,葉秋雨此舉分明是在懷疑自己舉世無雙的智慧。
程樂樂朝葉秋雨眨了眨眼睛,繼續大聲說道:“我就知道劉巖來了,我才這麼說的。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在家長座談會上氣我,把我這樣國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大美女氣哭了,當着全班學生家長的面,哭得一塌糊塗,形象全無,直到現在,還有很多家長質疑我的能力,這是我長這麼大最丟臉的一次,我發誓一定不能這樣輕易放過他!禍害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他,我不會做飯,不會刷碗,不會洗衣服,不會收拾房間,所有的活都讓他幹,我天天對他發脾氣、使性子,我要讓他一天到晚忙着哄我!折磨他一輩子,讓他一輩子給我當牛做馬,這纔是報復的最高境界!我程樂樂一代女中豪傑,說到做到,別說是對你這樣說,就算劉巖站在我面前……”
程樂樂發現葉秋雨的表情很怪異,臉上的肌肉十分扭曲,如果她是裝的,說明具備了奧斯卡影后的天賦。
程樂樂心裡有些發毛,猛地轉過身,發現劉巖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緊鎖着眉頭。
“啊!”程樂樂一聲尖叫,先是躲到了葉秋雨的身後,想了想還是低頭走了出來,期期艾艾地說道:“這個……那個……劉巖……我剛纔亂說的,你可……別當真啊……那個什麼……你幹嘛要偷聽女人說悄悄話!”
劉巖走過來的時候,就聽見程樂樂大聲地高談闊論,原原本本聽到了程樂樂的復仇大計。劉巖回憶了家長座談會那天的場面,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畢竟程樂樂只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女人,剛剛擔任班主任不久,正需要樹立威信,那場歇斯底里的大哭,確實對她以後的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想到這裡,劉巖對程樂樂第一次產生了幾分後悔:“程老師,對不起,我做事太欠考慮了,希望你能原諒。”說完對葉秋雨笑了笑:“葉記者,我剛剛和孔大律師見過面,他真的很厲害,我想有孔大律師出庭辯護,飄雪和夏哲應該能夠躲過這一劫,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
葉秋雨一擺手:“你這是哪裡話?我只不過是介紹一個有這方面專長的朋友讓你們認識而已,至於有罪還是無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個謝字從此以後不要提了。”
劉巖和葉秋雨客套幾句,執意今晚宴請孔墨寒,希望葉秋雨作陪,定下了時間,便要去醫院看飄雪的父母。
直到劉巖走遠了,惴惴不安的程樂樂才拉着葉秋雨不停地追問:“秋雨姐,我剛纔那樣說,劉巖不會生氣吧?我想應該不會吧……你說是不是……”
葉秋雨沒好氣地白了程樂樂一眼:“剛纔我那樣給你使眼色,你倒好,越說越來勁了,這種話讓男人聽見,沒有別的想法纔怪。”
傍晚時分,劉巖在華商大酒店擺了一桌,孔墨寒早早就來了,他可不是爲了吃劉巖這頓飯,在他那雙高傲的眼睛裡,劉巖還沒有那樣高的位置。飄雪的母親也來了,她是代表陳家來感謝孔大律師,還沒有開席,便不住嘴地千恩萬謝,也許孔墨寒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事,遊刃有餘地寒暄着,絲毫沒有不自在的感覺。
距離約定時間只剩下五分鐘的時候,葉秋雨和程樂樂才聯袂而來。葉秋雨還是上午那身衣裳,程樂樂卻打扮得花枝招展,宛若參加選美比賽歸來。
儘管程樂樂的容貌與衣着很搶眼,但孔墨寒的心思絲毫沒有放在她的身上,自始至終對葉秋雨大獻殷勤,忙不迭地斟酒佈菜。葉秋雨懶得聽孔墨寒炫耀那些各國風土人情,有機會就拉着身邊的程樂樂竊竊私語。然而程樂樂的心思卻與葉秋雨的悄悄話挨不上,她幾次想對劉巖解釋,上午完全是胡說八道,卻總是欲言又止。劉巖和陳母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是真心感謝孔墨寒,陳母不善言談,也就罷了,劉巖因爲看到飄雪和夏哲的一線曙光,心情非常好,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很快有些醉意。
就像葉秋雨覺得孔墨寒很惹人厭煩一樣,孔墨寒也巴不得劉巖趕緊閉嘴,每次舉杯都很敷衍地舔一舔,任憑劉巖杯杯一飲而盡。
程樂樂終於看不過去了,攔住了劉巖再次敬酒:“你醉了,我替你喝。”說着繞到劉巖的身邊,奪過滿滿一杯五糧液。
白酒下肚,程樂樂覺得像火燒一樣難受,不停地咳嗽起來。葉秋雨一把扶住程樂樂,恨恨地瞪了劉巖一眼:“你還真讓她喝啊!”
劉巖不是不想攔着,而是因爲剛纔那幾杯酒,已經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
孔墨寒討好葉秋雨,而葉秋雨始終若即若離,對那些火辣辣的追求不置可否,正無可奈何之間,發現這樣一個好機會,連忙幫着葉秋雨譴責起劉巖:“劉巖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人這樣喝酒是很傷身體的,男人在酒場上是應該保護女人的……”
孔墨寒的話沒講完,程樂樂就搖搖晃晃地拍案而起:“閉嘴!劉巖纔不是你說的那種男人!他會保護我的,他和好幾個流氓打架,就是爲了保護我……”說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劉巖,手卻一把抓住葉秋雨,語無倫次地說道:“上午我都是胡說八道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劉巖你可不能當真,過去我是很討厭你,不過自從那天晚上你跟東子那些流氓打架,我就不討厭你了……不不不,不是不討厭,而是……而是有些……那個,你懂吧?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酒能讓人興奮,誇大喜怒悲傷,程樂樂就陷入了這種狀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壓抑了一下午的鬱悶都傾吐出來。
葉秋雨的胳膊被掐得生疼,眼看着程樂樂身子一歪,就向自己倒過來,以她的體力,可撐不住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幸好身旁的陳母手疾眼快,上前扶了一把。
程樂樂卻並不領情,傾盡全力推開陳母,半倚在劉巖的懷裡,瞪着迷迷噔噔的眼睛,顫顫巍巍地指着陳母,說道:“我討厭你!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不就是盼着孔大律師打贏官司,你的女兒陳飄雪出獄以後能和劉巖復婚嗎?你怎麼只想美事呢?你以爲劉巖是什麼啊?你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發財了就把他一腳踢出公司,落難了就哭着喊着讓他回來幫忙,現在好了,他貸款買下了破藥廠,買下了快倒閉的廣告公司,如果不是劉巖,你們都得睡馬路!”
陳母只知道劉巖想辦法贖回了大家的房子,卻不知道這些細節,這幾年家裡的條件好了,也常聽飄雪講起商海的事情,雖然一知半解,但也明白劉巖這麼做意味着什麼。
程樂樂可不管陳母的內心世界是不是翻江倒海,繼續借着酒勁發飆:“陳飄雪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劉巖,也就是遇到劉巖這種傻子,才追啊追啊,他怎麼就那麼笨啊!你們這些人,誰支持陳飄雪嫁給劉巖,誰就是在害劉巖!劉巖是個好人,你們不能害他!不能害他……”重複了幾句,聲音越來越低,終於腦袋一歪,從鼻子裡慢慢鼓出一個氣泡,噗地一聲破了,塗抹在本已像小花貓一般的臉上。
劉巖半抱着沉睡的程樂樂,很尷尬地看了看葉秋雨,希望葉秋雨幫忙照顧一下。葉秋雨翻了翻白眼,來了個置之不理。劉巖又看了看被罵得不知所措的陳母,很歉意地說道:“伯母,您別介意,樂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沒有別的意思。”
陳母默默地點了點頭,長嘆了一口氣:“小劉啊,我們陳家欠你的……”說了半句就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程樂樂酩酊大醉,陳母沉默不語,孔墨寒和葉秋雨話不投機,這場晚宴的氣氛越來越尷尬。就在這時包房門外傳來一陣粗豪爽朗的笑聲,然後就見一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老弟,剛剛有個小弟說你在裡面吃飯,我就不請自來了,不知這幾位是?”來人拎着一瓶貴州茅臺,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惹得葉秋雨和孔墨寒連連皺起眉頭。
劉巖擡頭一看,進來的男人竟然是濱南市有名的大流氓邱老五,不覺有些詫異。出於禮貌,劉巖把幾個人的身份介紹一遍,但介紹到邱老五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這位就是黑道上的流氓頭子吧。
邱老五不以爲忤,微笑着做了一個自我介紹:“敝人姓邱,家中排行老五,在濱南市做一點小生意,和劉巖老弟一見如故,就像親兄弟一樣。我邱老五是個粗人,說不出那麼多大道理,但有一點清楚,誰對我兄弟好,我就拿誰當兄弟;誰對我兄弟不好,我是不在乎魚死網破的。看得出來,你們都是劉巖老弟的朋友,我就先乾爲敬了。”說完把滿滿一杯茅臺一飲而盡。
孔墨寒由於職業原因,經常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見過不少黑道人物,對邱老五這種做派很熟悉,後來聽邱老五報出了字號,立刻和一些傳聞聯繫到一起,別看邱老五的老窩在濱南市,但在流氓這個羣體裡,彼此之間都是有聯繫的,更何況邱老五的名號響亮,孔墨寒在不少案子裡都聽說過這個人。
葉秋雨雖然沒有和邱老五見過面,但他們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彼此之間略有耳聞。
邱老五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對葉秋雨遙遙舉了舉:“葉大記者,我的老闆臨走時說過,只要您有什麼吩咐,讓我盡力幫忙,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去省城拜會,是我的錯。不過葉大記者來了濱南市,是不是應該跟我邱老五打個招呼,也讓我盡一番地主之誼呢?”
葉秋雨的神情有些恍惚,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幾年順風順水,還沒遇到過值得五爺您出手的。”
邱老五乾笑了兩聲:“葉小姐言重了,‘五爺’這兩個字以後再也別提,您還是叫我邱老五吧,你這一聲‘五爺’嚇得我心驚肉跳,可別讓老闆聽見。我現在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因爲一個稱呼被老闆給剁了,可真是冤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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