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漫漫臉色蒼白,呆呆的看着爭執的兩人。
心裡,如刀割的疼。
陳科語氣沉重的開口,“前不久,有一些陌生人來了落梅村,給了每家每戶一筆錢,讓我們配合着演一場戲。內容是隻要喻奶奶回來了,就要按照臺詞說話,表現的要對她很熟悉,要說她就是這個村子裡的人,還要說她的兒女在二十年前就意外死了,帶着孫子離開的。山上那兩座孤墳就是她兒女的,名字叫蘇海,其實那兩座孤墳很多年前就有了。”
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但親耳聽到的時候,蘇漫漫還是如遭雷劈。
她的身體顫抖,差點摔倒。
傅長夜一把將她抱住,眉宇間閃爍着擔憂。
蘇漫漫望着他,神情閃爍,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
她哽咽着問出聲,“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是的,他污衊我!”
喻奶奶激動的大叫,滿臉的慌張和心虛,但卻抵死不承認。
“漫漫,我是你的奶奶,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你不能不相信我!”
傅長夜不耐的看着喻奶奶,嫌棄而又厭惡。
“原本我沒打算拿出來的。”
傅長夜招了招手,萬管家立刻拿着一個文件夾走了過來。
他攤開,嚴肅的念着。
“據調查,二十年前,王強確實來過落梅鎮,但是爲了躲賭債,那時候他的身上並沒有一分錢,吃的垃圾,住的是橋洞。”
將文件躺平,能讓房間裡的每一個人清楚的看見,陳舊的黑白照片上,是王強在撿垃圾吃的照片。
他的身後是落梅鎮的一處房屋,那棟房看起來還很新,是很多年前剛修的時候。
“不……你們怎麼有這張照片的?這都二十年了啊,不可能,不可能還能有照片的……”
喻奶奶恐慌的念着,連忙搖頭。
她一步步的朝後退着,越發的絕望和害怕。
蘇漫漫呆呆的看着喻奶奶,心裡徹底的涼透了。
是真的。
喻奶奶所說的一切,都是在騙她的。
“爲什麼?”
蘇漫漫呢喃,淚水止不住的流。
她哽咽着,聲音越來越大,“爲什麼?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讓我以爲,自己是個有家的人。”
她甚至還千里迢迢的來給“爸爸媽媽”上墳,可是現在才知道,那只是連是誰的孤墳都不知道。
諷刺的可笑。
“女人,你有家。”
傅長夜按着蘇漫漫的肩膀,直直的看着她。
神情認真,“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蘇漫漫呆住,心臟狠顫了下,臨近崩潰邊緣的情緒被拉住。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漫漫你聽我說,那時候是、是因爲……”
喻奶奶激動的大吼,嗓子都喊啞了,滿臉的慌張和不甘。
垂死掙扎一般,“對不起,奶奶是騙了你。那時候王強確實是沒有借錢給你媽媽看病,是你爸爸給錢資助了王強,你看他那時候連飯都沒飯吃了,實在是太可憐了。奶奶那樣說,只是爲了讓你不要記恨王強,你也知道的,他現在很困難,他是我的兒子,我也怕他出事啊。”
還在狡辯。
蘇漫漫直直的看着喻奶奶,心裡痛的幾乎麻木了。
這個老人,是她曾經以爲的至親的人,是她全心全意去對待的人。
就像是曾經一樣,她在蘇家,全心全意的去對待爸爸媽媽,努力的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只爲了能得到他們的愛,只爲了有一個幸福的家。
可都是假的!
蘇家的爸爸媽媽是假的,喻奶奶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一次一次,他們都在騙她!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徹底的絕望。
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強調的讓她明白,她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個孤零零的人,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沒有親人沒有家。
“啊——!”
情緒徹底崩潰,蘇漫漫捂着耳朵痛苦的尖叫。
她的渾身顫抖不止,絕望到崩潰。
“爲什麼要對我那麼殘忍?爲什麼還要騙我?事到如今,爲什麼都不悔改?就因爲我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竟然連一絲一毫的憐憫都不給我嗎?我給你們的愛是真的啊,都是真的啊……”
傅長夜皺着眉頭,眼底隱忍着心疼。
他強制的將蘇漫漫抱在懷裡,緊緊地。
“我帶你走。”
萬管家和陳科立刻讓出門口的位置,傅長夜摟着蘇漫漫,作勢就要走。
喻奶奶恐慌極了,她看着牀上躺着的人,心疼而又害怕。
“不要走,不要。”
喻奶奶激動的朝着蘇漫漫撲過去,卻一下被萬管家給擋着。
她沒有辦法靠近,“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一個一個的在堅硬的地板上磕頭,聲音響的讓人頭皮發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假扮你的奶奶的,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的孫子重病,不動手術就會死的,可是手術費實在是太高了,我一個老人家根本拿不出來,兒子又是賭徒。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孫子死去,我做不到……”
喻奶奶哭的竭斯底裡,悲傷的哽咽。
“漫漫,騙你是我的不好,可是這是一條人命啊!她是我的孫子啊,我不能不救她。我是有苦衷的,求求你理解我。”
理解?
蘇漫漫像是被重錘給砸了,氣的笑了。
她憑什麼要她來理解的?!
有苦衷就能肆意的玩弄別人的感情麼?!
“喻奶奶,喻香!”
一字一句,蘇漫漫從牙齒縫裡咬了出來,她的手一下將脖子上掛着的紅瑪瑙給扯了下來。
死死地握在手裡,然後突然攤開,一滴眼淚正好落在紅瑪瑙上面。
“這個還給你!從今天開始,我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你。”
憤怒的將紅瑪瑙項鍊扔在地上,蘇漫漫僵硬的挺着背脊,大步的朝着外面走。
她要走。
這裡的空氣都讓她覺得壓抑,噁心。
傅長夜隨意的掃了一眼那個紅瑪瑙,正要走,卻突然頓住。
視線直直的看着地上的紅瑪瑙項鍊。
“咦?”
薄脣之間輕輕地發出一聲疑問,傅長夜攤開手掌,萬管家立刻遞上來一副白色的手套。
戴上手套,傅長夜親自將那枚紅瑪瑙撿起來。
細看,紅瑪瑙表面的字跡就更加明顯了。
沾着淚水的表面上,顯示着兩個字: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