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開門時隱約聽到謝紹的聲音,因爲在裡間也聽不清說什麼。
進來後謝紹已經掛了電話出來。
“給你。”謝楠伸手遞過去,撇着臉不看謝紹。
“謝謝。”謝紹接過去:“楠楠,十年感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哎呀呀,我才懶得管你呢,吃虧的是你又不是我。”謝楠揮手打斷謝紹的話,收回手大步離開,回去自己的辦公桌。
“她不好意思了。”鄭通笑着說,拍着謝紹的肩膀:“紹子,咱們之中你最穩重,我相信你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還是想說,世界不是隻有米咲一個人,你也可以喜歡別人。”難得正經起來,語重心長的口氣讓謝紹不習慣。
“放心,我知道。”謝紹微笑,拿着飯和鄭通回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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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二三十米的距離,在蘇樂看來穆天承走的太費力,快步過去拿過他手裡的垃圾:“我幫你。”
“謝謝。”穆天承說,撐直了身體站在那裡,微笑着又補了一句:“謝謝你,蘇樂。”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叫她的名字。
扔了垃圾,轉身回去,穆天承依舊站在原地,蘇樂微皺眉頭:“你站這裡幹嘛?大夏天的曬太陽嗎?”語氣有些不好。
穆天承並不在意,依舊微笑:“等你。”
蘇樂腳步一頓,心卻莫名的一跳。這十幾年來沒人對她說過等這個字。
回憶突襲。
四歲那年,她對她說等她一會兒,她就站在街角看着她倒下,再也沒有回來。
蘇樂臉上的變化自然逃不過穆天承的眼睛:“我有些站不住了。”
回憶被打斷,蘇樂又恢復了以往的表情,快走幾步:“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呢?”
“他工作忙。”
“那你……”蘇樂指着穆天承的腿。
“放心,我沒到那個地步。”看出她指的是什麼,穆天承笑着否認:“已經好很多了,很多事只要慢點都可以。”
蘇樂微扶着穆天承的胳膊送他到門口。確實如穆天承所說,他比前幾天恢復了很多。
相互道了再見後蘇樂離開。
蘇樂剛進來,與出來扔垃圾的謝紹打了個照面。
上午的事情令蘇樂有些尷尬,還沒想好如何開口就被謝楠打斷:“樂姐你從實招來,怎麼認識那個帥哥的?”
謝楠幾步過來,湊到身邊:“不許騙人啊,我剛剛在陽臺都看到了。”
“碰巧認識。”蘇樂輕巧解釋。
“太敷衍了吧?”
“你個學會計的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啊?”
“國事家事天下事,各種八卦。”謝楠已經跟到蘇樂辦公桌旁:“快跟我說說。”
受不了謝楠這磨人勁兒:“林正案子時遇到的,熟悉談不上,最多見面打個招呼。”
以爲會有什麼浪漫邂逅的謝楠聽到蘇樂說完那股子八卦勁頭瞬間滅了不少,但還是不死心:“沒了?”
“沒了。”
心裡重重嘆口氣。就知道在蘇樂身上,什麼浪漫的戲碼都變成生硬的語言了。仔細想想也不可能有什麼浪漫的戲碼,男主行動不便,女主……需要意志堅強吧……
拍了下謝楠亂想的腦袋:“瞎想什麼,趕緊幹活去。”
沒有八卦,謝楠悻悻的回去自己座位。
接着兩天米咲沒再傳真過來資料,蘇樂也沒閒着,一邊整理上庭要用的資料,一邊找人查了下吳濤。
那天過後米咲再也沒有消息,謝楠私底下和蘇樂說過,那天他和鄭通先回來是隱約聽到謝紹打電話,聽語氣大概是米咲。
蘇樂並不關心兩個人說了什麼,她看中的是這個官司。
不慘雜任何私人情緒來說,她是訴訟代理人,委託人要離婚,她接了這個官司,就理應盡全力幫委託人打這個官司,其他,也不應在她考慮範圍內。
開庭時間在下午兩點。
上午十點米咲纔過來。
蘇樂在整理上庭資料,謝楠在旁協助。
見到米咲進來臉色不太好:“樂姐這裡差不多了,我去裡間了。”
蘇樂先看到的米咲,與給她開門的謝紹。
對於這點,蘇樂一點都不意外,那麼多資料都可以讓謝紹轉交,那開個門這種小事就更不在話下。接過謝楠手裡的東西放在一旁才轉身:“米小姐先坐。”
“我先進去了。”謝紹開口,對着米咲說,躲過蘇樂的看過來的目光。
他的躲避蘇樂視若無睹,轉回身繼續整理。
做到米咲面前時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期間她側目看過她,對方只是坐在那裡低頭對着手機頻繁打字。
“米小姐。”蘇樂開口:“抱歉,開庭在即,我有些東西需要整理。”
米咲放下手機:“需要多久?”
蘇樂皺眉:“什麼意思?”米咲突然冒出來的話蘇樂還真不明白。
“這場官司完全打完需要多久?”米咲重複:“你知道,我每天都很忙,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官司上。”
這兩天她也查過米咲的資料。
四年前結婚,之後接手打理自己家的公司,這樣看來她真的很忙。
“這要看對方是否有意願離婚。”蘇樂開口。
“如果吳濤同意離婚我就不會起訴了。”米咲放下手機,語氣有些不好。
開庭前兩個人又對了一下證據,離婚案說的簡單點就是——只要法官認定夫妻雙方感情破裂,就可以判處解除婚姻關係。
而,就是這個感情破裂,往往很難。
“一般來說一審會調解,如果認爲判決不合理,我們十五日後可以再上訴。”上庭前蘇樂拉着米咲低聲說。
“調解?”米咲重複,而後眼神便暗:“我不會接受,這個婚我離定了。”說完大步向前。
那架勢還真像下決心離婚的人。
快步跟上去,迎面撞見吳濤與他的律師。
“咲咲。”吳濤開口,沒等說下句話米咲直接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從最初的難過,到現在的麻木,蘇樂已經不似幾年前那般,每次打完離婚官司都要難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年紀小,看不懂婚姻,不懂爲什麼兩個曾經那麼親密的人,會站在法庭上,拿出最有力自己的證據去與對方對峙,甚至於當庭惡語相向。
夫妻,不是應該相互關愛,互敬互愛嗎?爲什麼最後會變成仇人,兩個人當庭撕破臉,甚至日後遇到都是冷嘲熱諷一頓心裡才舒坦。
曾經會嚮往婚姻的心也漸漸變得不再那麼熱切,甚至對婚姻失望。
如果,這是婚姻必經之路,那,不要也罷。
收起那些現在不該有的想法,點點頭跟上米咲。
剛坐下就注意到米咲一直瞟向對面的眼神:“有什麼問題?”蘇樂問話的聲音很小,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他身邊那個律師看着眼熟。”米咲小聲迴應。
蘇樂看過去,並不感覺眼熟,甚至於有些陌生。她打官司也有四年了,業內很多律師都接觸過,但是,這個人並未見過。
“能想起來嗎?”
米咲搖頭:“無關緊要的人。”
開庭。
法槌一敲,庭上瞬間安靜。
“被告人,請問你是否與我方委託人於六個半月前分居?”蘇樂站起身,開口問吳濤。
“那是因爲工作忙。”吳濤解釋。
“被告只需要回答我是否就可以。”
“不是。”
“那這半年你有沒有回去過?”
“沒有,我一直在出差。”
“你說你在出差?那連回家的那點時間都沒有嗎?以本市的交通,到鄰市也不過三小時,我想你公司到家應該沒有那麼遠的路程吧?”
“有時候太晚了,我不想打擾咲咲睡覺,她有神經衰弱,入睡困難。”
“好,你怕打擾她睡覺而住在外面對嗎?”
“對。”
“請問被告人你家住在哪裡?”
“法官大人,這屬於隱私。”對方律師開口。
“原告代理律師,注意。”
“好,審判長。”
“那我換個問法,被告人你家有客房嗎?”
“有。”
“被告與我委託人都是各管裡一間大公司,夫妻雙方經濟上都富裕,我們假設兩個人住的是小別墅,既然是小別墅,那房間就有很多了。被告晚歸不回主臥,是體貼我方委託人,那可在其他房間,沒必要出去住吧?不要說沒有客房這種說出來誰也不信的話。”
“別墅區離公司比較遠,我出差回來很累,就在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
“被告要不要再仔細想想,你確定每次都是在附近的酒店睡的?”蘇樂聲聲逼問,微探着身子,氣勢加強。
“確定。”吳濤回答,語氣很確定。
“審判長,這是我方昨天拿到的被告人吳濤在外面的租賃合同,一次性付款一年的費用。”蘇樂翻頁,上面日期顯示去年十二月底。
“這……這……”吳濤猛地站起身,指着米咲,反覆重複着一個字,沒有下文。
“審判長,我認爲這個證據太牽強,如果僅憑一份租賃合同就說我委託人出軌,這個證據太不充分。我委託人也有可能是幫朋友租的房子。”
吳濤坐下,他的律師站起身來爲他辯解。
蘇樂目光直直看着對方,對方之前一定是個辯手,喜歡強詞奪理,還喜歡鑽文字空。
“原告訴訟人有證據證明此房是被告人在住?”
“有,審判長。”蘇樂回答。
手一點,又換了一個“這是那個小區門衛處的登記記錄,這裡有近段時間被告頻繁出入的記錄,也有入住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