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窸窣,兩人一直尋到中午,都未曾找到一點羊角七的蹤跡。
太陽已經在頭頂了,這樣的尋找實在是費體力的很,雖然兩人又累又熱,並不想多吃什麼,但是,此刻兩人打開帶來的乾糧,都勉強吃了一些。
草草吃了午飯,兩人背靠背,在一處老樹的陰影下的石頭上歇着。這石頭雖然在樹下陰影中,卻並沒有多生溼滑的青苔,質樸的石面寬大,像是被人削過一樣的平整,兩人背靠背坐在上面休息也一點不擁擠。
葉程閉眼休憩,白姬卻是伸手輕輕撫摸了下身下的石頭,嘴角的一絲笑容卻是久久不曾散去。稍作歇息後,兩人就開始去繼續尋找了。
在途徑一塊斜坡時候,兩人都側着身子慢慢地挪動,眼看着就要走過這段險路,白姬卻是突然腳下一滑,順着斜坡就滑落到了坡底。
葉程本來在前面帶路,扶着白姬的手又不肯鬆,就緊跟着被拖了下去。兩人一前一後,倒在坡下的平整谷地。因爲一路並沒有石頭之類的硬塊,只是經過一些樹,所以葉程很快爬起來,坐着扶起那邊的白姬。
白姬臉上有了輕微的劃傷,沿途的棘刺也刺傷了她白嫩的手。
葉程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你沒事吧?阿白?都怪我,你沒事吧?”
眼淚落在白姬的臉上。
白姬緩緩睜開眼睛,吃力地撐着自己坐起來。腳下是一層厚厚的葉子,因此,摔下來並沒有大問題。
葉程看到她坐了起來,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心裡懊惱自己,帶着最不該再來的人來着山裡。
初遇時候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彼時,白姬雖然沒有落淚,卻也是如今一樣,白紙一樣的臉色。
“阿白,我們先休息一會。”說着扶着阿白找到一棵樹,依着坐下。
白姬不言不語,順從地坐下。眼睛卻在掃過周圍時候放出光彩來:“葉郎,你看——”
依靠的樹旁邊,一叢羊角七正綠色的葉子舒展,淺色的花蕾團團簇簇,似蘭非蘭,亭亭仙氣。
葉程大喜,忙上前查看,確認無疑。
“踏破天涯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葉郎低低一念,卻是想到阿白受傷,雖然並不嚴重,但是好在藥材已經找到。
葉程開始收拾工具,打算自己一人挖掘這藥草的根系。一旁的白姬默默地坐着,時不時看着,沒有再動過。只是時不時會有一滴汗水滴落下來,葉程以爲是白姬心裡着急,連連安慰白姬,手下卻是沒有停止下來,繼續去挖開一層層的腐土,挖出那白生生的根塊來。
白姬受傷也受驚,來時候的所有重物都放在葉程身上,兩人相互攙扶着,在天黑之前就走出了山林。
尋了不到一天,就順利返回。
就連冬春館的徐仲都有點驚訝,往常自己也曾去青羊山尋找過這藥草,只是一連三天,都毫無蹤跡。不得已,才下山,另外想了辦法,從外面高價進了這草藥,到後來,高價也進不到了,接連着一些替代品都跟着水漲船高起來。
徐仲從後院匆匆往前頭走來,陳柏也跟在徐仲身後,一起看到了這小夫妻攜手走進了醫館。徐仲心中感慨,自己的徒弟一首攙扶着如花的夫人,一手拎着麻布口袋,裡面堆堆塊塊的,想必就是此次的收穫了。陳柏卻是驚歎:這婦人果然是神人。當日成親時造成的失蹤事件還是未解之謎,如今,陪同丈夫採藥,效率也高到神乎其技。
葉程心裡也是辛酸和欣喜匯聚,莫名有種大任完成的感慨,等看向自己的妻,心裡又是甜蜜和心疼,不過,還沒等說一句話,葉程瞬間就感覺手邊的攙扶的人重重地傾倒在了自己身上,然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葉程並不陌生這輕輕一倒。當初在斷崖頂上,不就是這樣一個軟軟地摔倒嗎?上山採藥,還有這次跌下山坡,讓她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嗎?不然如何會有如此的精疲力竭呢?
葉程心裡驚惶又費解,環着自己的妻子想要扶起她,卻因爲山上疲累,和妻子一起倒在藥堂進門處。
白姬無知覺地倒下,剛好摔在了葉程身上。此刻一點沒有知覺,因爲已經開始發燒了。葉程透過胸口薄衫,感覺到了白姬滾燙的額頭。
一衆人就涌了上來,堂中的女性也手忙腳亂扶着白姬,安放到了女病人常在的小室。
這小室因爲不曾久用,頗顯得冷清,僅有的就一張塌,此刻正躺着白姬。
葉程雖然摔倒,卻並沒有病倒。他在小小的房間裡陪着自己的妻,藥材已經轉手給了徐仲。陳柏也沒有再請他們夫婦過去和樑沉敘話。
山上的時間並不久,一天之內就找打呀藥材,第二天就順利歸來,對於徐仲這樣的老大夫來說,都是意外。可是如何會突然昏倒呢?
疲憊嗎?摔倒了嗎?葉程在心中一一問自己,卻一一被否。當日阿白在山上被自己所救,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是,葉程後來是知道了的,阿白是城北郊外白家的當家人,做的事情就是藥草採摘炮製。一家子姊妹都能上山,也常常上山,那次斷崖事故,真的是個意外。阿白不會因爲突然疲憊就昏倒的。
而摔倒嗎?山坡並不陡峭,沿途還是鬆軟的土質,並非砂石。雖然偶有樹木,卻並未見撞到樹上……
一時無解,葉程又心疼,又愧疚。探手來給妻把脈,脈象虛浮,心神紊亂,似乎……,葉程不敢確定,心裡先開始打起鼓來。這時候,葉夫人卻是來了的。
葉夫人正在家忙碌着永遠忙不完的家務,收拾整理着小小的嶄新的小家,卻被醫館傳話來說,兒子兒媳已經採藥歸來,這纔多久啊,就把這件事情辦好了,葉夫人有些欣喜,忙問怎麼不見兩人回來?這童子才上前還撫慰一番,說白姬暈在了醫館,葉大夫正守着她。
葉夫人心裡大罵一聲:你怎麼不早說?火急火燎地,就跟着童子來了醫館。
此刻,被引進一件偏室,看見兒子兒媳一睡一坐,不由更加擔心,“她這可是怎麼了?”葉夫人踮着腳走進來,悄聲問兒子。
葉程見母親來了,只說:“半昏半醒過一段時間,師父看過,沒大礙。只是,我把脈後還是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