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望着月光的眼神像是一潭水一樣,在冬日裡升起了騰騰的層層霧氣:“葉郎,阿白也想你的。”字句溫軟,彷彿從山岩裡冒出的小股溫泉,帶着氤氳的誘惑,流進了聽這話的人心裡。
葉程的心裡緩緩升騰起火苗來,他感覺自己不再是臨川城的和氣機敏的葉大夫,不再是少年抑鬱的歸鄉葉秀才。只是身邊這溫暖的羊脂玉一樣軀體的女人的丈夫。
白姬皺着眉,一手扶着牀邊的撐柱,一手摸着肚子,依舊是左側躺着,她感覺到了背後那人強烈的佔有。只是從前耳邊迴盪的是人間的最柔軟最動情的話語,如今,卻是換成了一種重複的粗暴。
“快說,說你是我的女人!你嫁給了我,懷的是我的孩子,睡在了我的牀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只有我能對你這樣。”葉程低低嘶吼,像是無助的野獸最後的掙扎。白姬低低嗚咽,不曾說話,只是將扶着牀邊的手攥得更緊。
“我曉得你爲我付出了很多,阿白,我曉得,所以我要對你好的。我娶你,我要你給我生孩子,我要你歡喜,要你一直歡喜……”葉程哀哀低泣,好像是個被人傷心的癡情人一樣。白姬感覺到他的勻稱的五指在自己的肌膚上留下的痕跡,默默在黑暗中望着窗口的月光,咬着牙齒,滴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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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爲了什麼呢?我做了這些,是爲什麼呢?差點點就,就要害得你出事,你爲什麼,還要陪我去呢?是我無能,你爲什麼,不怨恨我,不懲罰我,不對我說一句,一句狠心話呢?阿白,你喜歡我,這樣對你嗎?喜歡我這樣弄你嗎?”葉程在身後大力做着動作,呼吸也變得大口而急促。白姬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手腳漸漸變得軟綿綿的,快沒有力氣似的。
“快說你是我的!說你喜歡被我這樣弄!說,說啊,說你喜歡!說你喜歡,說你想我!說你一直要這樣!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不說!這段時間,我想你,想得要死了。真的,阿白,求求你,說吧,求求你了!啊,讓你不說!讓你不說!”
……
白姬默默感受這背後的男人,幾乎要背過氣去。他心中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夜釋放了出來,他的愛,恨,怨,不平,期待,質疑,還有那些從不說出口的心底裡的慾望。
這,就是你嗎?白姬在心裡想。
從都城回來,他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規劃好的未來,讀書,中舉,春闈秋闈,考進士,然後像自己的爹一樣,靠着讀書在都城裡,在朝廷上,給自己尋下立足之地。成爲葉大夫,他面對的是千百種藥草和各色人間疾病生死,以及背後的百態世情。
有親爹要死的,不救親爹,去找媳婦;有兄弟有傷的,擡着沒包紮的傷口去找僱主賠償的;有爲了錢財捨命犯險最後幾乎粉身碎骨的;也有爲了一夜風流惹得渾身腥臭的……
醫館裡能看到的一切,讓葉程不忍,麻木,倦怠。他沒有找人說過,一直忍着這些人世裡蒼涼的真相,殘缺的信念。或許葉程以一次賭博的機會重新得到不一樣的未來呢?朝廷爲官,刀光劍影口誅筆伐裡,越過那些血流成河屍堆如山,成爲一人之下的強者?
葉程將這難以言說的一切,都化作了無窮的力氣,點燃了臨近春節的一個冬夜。
日子平靜,年節就在眼前,臨川城內喜氣洋洋。這一年,並無官府兵徵,老天降災,各家的小日子也算順遂,該娶的娶,該嫁的嫁,該生的生,該老的老。吵吵嚷嚷的,熱熱鬧鬧的,又是一年。
二十五一早,滿臨川城都飄着嫁娶婚事的喜樂。這一天,被稱爲“趕亂歲”,民間諸神都上天去尋玉帝報告一年民情,於是,民間無神在,百姓也就百無禁忌,至除夕時間,都是婚慶嫁娶的好時候。
二十六,葉夫人一大早就買了大擔的柴火,大海鍋裡倒上清水,準備燒水了。白姬雖然平時因爲身子不便,加上已到了冬季,會讓葉程晚間給自己燒點水來擦洗身體,但是,如此今兒這沐浴卻是正兒八經是種禮儀,所謂洗福祿。
葉夫人裡裡外外地忙活着,讓白姬一定去擦洗下,好歹洗一洗。白姬也就應了,在自己個的小房間裡,擺出了小浴盆,倒上了熱水,插上了門。然後褪去衣裳,坐在竹凳上,用棉布手巾沾水,將自己從頭到腳擦拭一遍。因着是冬天,葉夫人還給準備了暖爐,燒着上好的炭,送了進去,以防受冷感冒。
等到白姬一絲不苟地擦好了自己,身上的溼溼的水漸漸讓她有些冷意。於是,趕緊披上了自己的披風,去尋自己的衣裳。
只是左右都找不到自己的小衣,白姬就另外尋了一件新的穿上。等到一層層套好了冬天略繁冗的衣裳,葉夫人就在外面扣門了。
“兒媳婦,我老糊塗了,你身子不便利,需要我幫你把手嗎?”葉夫人在外面焦急地問。
白姬紐好一枚盤絲蝴蝶扣,正要說話,看到了房間角落竟然站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