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生死間

那刺客原先定好的計劃裡,一方面顯是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小變故;另一方面又知道援兵立刻會趕到,刺殺計劃行將落空,於是十分心急,爲了完成任務,不管三七二十一,除了不遺餘力地對付四阿哥的馬車,恨不能把它拆了之外,乾脆分頭拿了長劍往各個車廂裡直捅。這樣一來一是可以驗證究竟哪個車廂裡有人藏身---那傷到的即使忍住了叫聲,也難免要流出血來啊,那樣就可以知道哪裡有人了;二是即使還是來不及找出藏身的四阿哥,也可以讓躲在車廂中的他,不死也滿身劍傷。

從這些行動上的推理看來,四阿哥和刺客都相當聰明,只是害苦了我。

眼見那一把把長劍東一下西一下地戳進車廂來,我嚇得魂都掉了幾分,幸好我是個啞巴,所以沒有驚呼出聲音來---別說,這還真又是啞巴的一個好處了。只是我這樣片刻的愣神之間,便看到一柄長劍直衝我而來,我退啊退,等我被逼到了馬車車廂的角落,似乎再也無處可閃……唉,我林素顏怎麼這麼倒黴,今日看來要這樣毫無光彩地死在古代了?我萬分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本來此時是閉上眼睛無奈地等死的,可是我卻遲遲沒有感覺到長劍穿心的疼痛,只覺得好像被人忽地拎了一下,好像忽地又放了一下。怎麼回事兒?沒死?我悄悄睜眼看時,真的發現自己活着,還可以呼吸,可以看,只是我又發現我已換在了車廂的另一個角落,全身上下並沒有劍傷的痕跡,倒是面前的四阿哥肩上有了絲絲血色。

車廂裡沒有別人,顯而易見,是四阿哥使出了什麼騰挪的功夫救了我嗎?不過他爲了救我,肩上也掛了一點彩?我忽然想起那次我掉進蓮池後,他抱我回府的情景,想起大家在一起時他沉默的笑容,想起輕蘿要嫁給他的事兒……想起了我和他的距離,這會是我和他最接近的一次相處嗎?這樣想着,心裡莫名地有了很多難過,說不清是什麼。

這時候,我聽見遠處隱約有馬蹄得得的聲音,想是德妃回去趕來的援兵到了!我心下一陣高興,援兵到了,我們應該就有救了!我不會這麼冤枉地死在清朝了!可是,我卻忘了一件事---刺客也是有耳朵的,而且很靈敏。他們這時候自然也聽見了馬蹄的聲響,也知道是來救四阿哥的援兵來了,還知道自己這一次的刺殺行動即將告破,自己如果不想被抓住殺頭,就要趕快閃人。

就這樣閃人?可是又有些不甘心,---我太知道這種感覺了,就好像在影樓時費了好大氣力做設計,最終卻因爲一點點小差錯功虧一簣一樣。我真的猜對了,刺客們臨走之際,狂躁地使出了最後的殺招,他們已經知道四阿哥的馬車裡沒有人,於是不論黑白,幾柄長劍齊齊“刷刷”刺進了另外這輛馬車的小小車廂!

車廂裡立刻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景象:這裡是劍,那裡也是劍,而且這些長劍還不停地在顫動和抽殺,車廂本來就不大,四阿哥再有天大的騰挪本事,這時候也沒有什麼騰挪的餘地了!叫人根本無處可躲了!剛纔真的高興得太早了,這回我真的要死了嗎?不過現在我反倒不怕了,要死也算是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再說了,如果能和我在現代就喜歡的,到了清朝卻還是無法和他相愛的四四一起死,總的來說還是比較浪漫的!不是嗎?“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呵呵。---只是我當時怎麼就沒想清楚,人家最後還當了皇帝的,根本不可能現在就死掉,要死也只是我先死而已。

這樣想着,腦子好像也沒有完全清醒,但是我真的看見了,刺客的長劍這回是真的已經深深地刺進了我的身體!等到看見肩上的血一點點兒滲了出來,然後彎曲着流成了一條紅紅的線時,我才驀然驚覺:好痛啊!我受傷了!我忍住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來---雖然是啞巴,但在最緊要的關頭還是會發出一些模糊的聲音的。

我強忍着這種鑽心的疼痛,---我的臉色肯定難看極了,因爲我看見了四阿哥關切、擔心的眼神。我忍着疼,後來實在忍不住了,身子微微一斜,就伏在了四阿哥身上。---剛纔他把我從車廂那頭救到車廂這頭之後,還來不及離開我遠些呢。

漸漸地,我疼得有些迷糊了,下意識地使勁抱住了他,就像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這時我才真的意識到,我其實是根本不想死的,死實在是一件好可怕的事兒,我怎麼穿越來清朝送死了……可是,好像已經晚了。可是,這一瞬間我又有了很清醒的意識:我難說可以穿回去呢?雖然我的穿越很倒黴,可是我見到了四四……既然不能和他相愛,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四四……對!我不能讓他死,要死的話死我一個就行了,我一定要保護他!我要他幸福!”潛意識裡突然冒出的這麼強大的念頭,讓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英勇。我也沒有違抗自己腦海中冒出的意識,---其實也是我已經沒有機會,沒有任何選擇了。長劍再一次刺過來的時候,我緊緊抱住了他,把他拽倒在地上,然後我也伏在地上,用身體護住了他,就像母親在災難來臨時護住孩子一樣。

好像它們刺進了我的身體,我只覺得真的好疼,疼得讓人只想快點死掉。我想叫出來,可是我不能出聲,於是我強忍着疼痛,我咬住牙齒,我的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顏兒……”我好像聽見四阿哥在喚我,是那種我很喜歡的聲音。我又感覺好像有人用嘴脣輕輕地舔舐着我的淚,還有人咬住了我的雙脣……難道是四阿哥感覺到了我這般的痛楚,憐香惜玉之心大動,吻了我嗎?腦子好像轉的好慢,我還沒有把這些想明白,潛意識裡那些突然出現的小欣慰還沒有高興完,我就已經沒了知覺,昏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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