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贏的眼皮跳了幾下,“怎麼箇中邪法?”
他表面上還能保持冷靜,心臟卻都開始顫抖。
他自己的症狀就像是中邪,總是會看到幻覺。
男人想了一會兒,“看到東西吧。還聽到了叫聲、哭聲。燒林子的時候,就聽到了那些聲音,嚇得不行。後來又好像看到了東西。樹林裡面好像有人。睡不好,吃不好。我家老祖宗,也因爲這個纔打了那個哥哥。以爲是撞鬼了,動手打人,嚇得失心瘋了。我們家裡是這麼說的。也不是他故意打人。”
聽男人的語氣,對申家很有些怨恨。
如果真如他所說,那麼他那個老祖宗會傷到申明修,逃離民慶,也是因爲幫申家燒掉樹林的緣故。
讓我在意的是,出這個主意的是申明義。
申家那些子孫後輩道聽途說的故事要都是真的,申明義有個被活活摔死的雙胞胎姐姐,他又身體虛弱,很可能是被那個女嬰纏上了。之後的火燒樹林,也有了一個理由。
申明修因此無法生育,申家男丁只剩下了申明義那邊一支……
得到了申安康,他雖然過繼了蕭贏,蕭贏身上也的確有申家血脈,但嚴格來說,蕭贏並不是申家的血脈傳承。
就是放鬆條件,蕭贏之後都認祖歸宗,自己都不認爲自己姓申了,又怎麼給申家傳承血脈?
申家血脈還是斷絕了。
申小容不可能再投胎到申家。
或許,他永遠不能再投胎了,只能困在地府。
我這麼想着,夢境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蕭贏從男人聽到了一些流言,知道了樹林的事情,卻仍然無法解決他目前面對的難題。
蕭贏都弄不清楚,爲什麼自己就給那些鬼給盯上了。
是因爲他沒讓申家的血脈傳承下去嗎?
蕭贏仔細考慮過,迅速和一個國內來的留學生結了婚,生下了孩子。
兩三年時間,他看到的幻覺仍然存在,越來越清晰。
那個被他取名爲申壯壯的男孩,沒有給他的情況帶來改善。
申壯壯還很厭惡蕭贏,每次看到蕭贏都會大哭。
蕭贏對這個兒子沒有半分好感,也沒有多在乎。
他抱住頭,有些喘不過起來。
他已經進入了樹林深處,那些吊着的屍體都看着他。他已經走過的屍體,也會自動旋轉,面向他。他們永遠都面向他,表情陰森恐怖,充滿仇恨地注視他。
他的腳底下都是鮮血染紅的土地,潮溼、泥濘。
每一腳下去,血液都會濺到鞋子上,慢慢侵蝕他的鞋底,並進一步,侵蝕他的腳底、腳踝……
蕭贏覺得自己脖子上也被繩索勒住了。
他快要死了。
“嗚哇哇哇哇——”申壯壯大哭起來,充滿淚水的眼睛盯着蕭贏,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我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看到了蕭贏身後站着的人影。
他身後是一面牆,牆上有個圓形天窗,有陽光從那裡照射進來。
窗上好似有灰塵,有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我低頭看向了地面。
陽光中的確有個影子,在蕭贏的影子之外,還有個影子,大部分和蕭贏的影子重疊。
我直接就飛到了牆外,穿牆而過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個身影。
我嚇了一跳。
那個人一頭黑髮,還有着黑色的眼睛,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裝,領帶、襯衫都是黑色。黑色的皮鞋沒有一點兒光澤,是純粹的黑色。
最令我驚訝的是,這人的皮膚也是黑色的,是個黑人。
我看到那一身黑衣,第一反應就是鬼差,看到他的膚色,我又疑惑了。
轉念間,我看到了外面街道上走過的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是因爲這裡是國外的關係?
我有些遲疑。
對方明明是鬼差,卻好像根本看不到我。
他很高大,又漂浮在空中,透過那扇裝飾天窗,看着蕭贏。
蕭贏終於是覺察到了什麼,緩緩轉頭。
從蕭贏的視野中,我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蕭贏雖然看到了幻覺,卻沒有因此覺醒什麼能力。
那個鬼差離開了天窗,直接出出現在了信箱邊上。
我看到他拿出了一張紙,塞進了信箱中。
我正要跟過去看,卻被蕭贏的位置限制住了行動範圍。
不等我懊惱,周圍就有了光線變化。
蕭贏換了身衣服,出現在了信箱邊,我也跟着站在了他身邊。
信箱打開,蕭贏拿出了裡面的郵件和那張紙。
他以爲是無關緊要的廣告單,只是隨意地瞥一眼。
這一眼,他整個人就定住了,身體微微發抖起來。
那是我在青葉視頻中見過的存款單。
蕭贏認出了這東西,也清楚看到了那上面寫着的金額。
他沒有看到幻覺,卻是更覺得恐懼。
他猛地看向周圍,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夢境的時間跳躍。
蕭贏幾乎是懷揣着一顆不安又畏懼的心,去了銀行,詢問存款單的事情。
“先生,這的確是我行的存款單,不記名,只要拿着這張存款單,就能到我們這裡辦理取款手續。”
“這是什麼時候的存款單?什麼時候存錢進去的?”蕭贏緊張問道。
“這裡有編號。應該是72年的存款。”
“1972年?”蕭贏的緊張變成了怔愣。
“是的。”銀行櫃員露出微笑。
我和蕭贏一樣覺得奇怪。
我轉頭看了眼銀行牆上掛着的電子日曆。現在是73年。
如果是那個申小容的存款,至少也該是幾十、一百年之前辦理的業務吧?
說起來,如果真的是那麼久以前辦理的業務,中間沒有人出面處理過,這樣一筆錢還會存續下來嗎?
還是說,申家的人一直有人在處理這樣一筆錢?
這樣倒是能解釋得通申家的富裕了。申安康手中的確是有遺產的,現在就在他那幾個老婆手中。蕭贏的日常生活也靠着國內寄來的錢。他們都以爲蕭贏手中有不容易脫手的古董,蕭贏出國,也是爲了找到合適的買家。
蕭贏騙住了國內已經貪婪到瘋狂的申家人,現在則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要被申家人騙住了。
蕭贏臉色變了幾次,在銀行工作人員的提升下,一咬牙,決定取出這三百萬。
“能不能知道是誰存的錢?”蕭贏問道。
工作人員微笑搖頭,“我們有保密的義務。”
蕭贏只能放棄。他另開賬戶,獲得了這筆鉅額財產。
拿到了錢後,他將注意力放到了國內。
我看到蕭贏寫起了賀年卡。
他寫字所用的筆墨都有些特殊,是高價從當地一個靈媒那裡買來的。
“有了這個,你就能知道他們的動向了。他們對你產生惡意,你都會感覺到。”
蕭贏寫着平淡老套的新年賀詞,表情卻是猙獰扭曲的。
他腦海中,樹林裡的屍體輕微晃動。只有屍體在動,樹木、青草都是靜止的。那些死去的人好像在掙扎,從死亡的狀態中掙扎出來,想要活過來,想要殺死蕭贏。
蕭贏寄出了所有賀卡。
與此同時,我和蕭贏都聽到了那幻覺中的笑聲、哭聲。
從未有過的幻聽出現了。
如那個男人所形容的,許多人的哭聲、笑聲,似乎,還有火焰焚燒樹林的聲音和焦臭味道。
蕭贏感覺到了一陣心悸,整個人的意識突然就放空了。
我保持住了清醒,就看到蕭贏身後,那個黑人鬼差突兀地出現。他做了個動作,手一揮,他身邊就有一個又一個的鬼浮現出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這些鬼和蕭贏在幻覺中看到的鬼一模一樣。
他們的動作從僵硬變得順暢,表情自始至終都充滿怨恨。他們撲向了蕭贏,撞進了蕭贏的身體中,幾乎將蕭贏的身體撐爆。
蕭贏一下子摔倒在地,滿地打滾,發出了痛苦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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