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摟住了自己婆婆的手臂,擔憂地看看她的腳,“媽,你腳怎麼樣?醫生怎麼說啊?”
“沒事沒事。就拍個片子看看。”那個中年女人拍拍女人的手。
這婆媳二人看起來關係十分融洽。
我聽着旁邊的對話,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排號很快到了這個中年女人。她的兒子媳婦攙扶她進去,又退了出來。
我記住了中年女人的名字,緊張地摸出了手機,發了條消息給吳靈。
吳靈的回覆很快。
我沒來得及看。那邊中年女人已經拍好了片子,被兒子媳婦攙扶着離開。
毛主任的家人很快也到了。我將毛主任交給她家人,匆匆離開,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吳靈接電話的速度依然很快。
“他們剛纔走掉了。應該要等着取片子,再去看醫生。他們應該還在醫院……”我跑下樓,到了一樓大廳。
放射科都在這棟醫院舊樓,拍片、取片也都在這裡。
我還沒到取片的窗口,就看到了那一家人。這讓我立刻停住腳步,轉到了大廳的柱子後面。
“我看到他們了……”我的情緒整個繃緊了。
吳靈的聲音很平靜,“林奇,你不用做多餘的事情。我們馬上就到了。”
“你們要怎麼做?”我立刻追問。
“我們只需要取到一點她的鮮血就行了。放心,這很容易。”吳靈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是嗎……”我有些懷疑,更讓我覺得不安的是……
“太巧了……”我喃喃道。
吳靈他們一直沒找到的人,就這樣巧合地被我遇到。
太巧了。
這讓我想起了遇到金海楓的事情。
同樣是在醫院,同樣是意外遇到。一瞬間,我的大腦都有些發矇。
這樣的巧合……讓我不寒而慄。
我感覺自己出了很多汗,但身上沒有汗水順着皮膚劃過的感覺。從頭頂到腳底,我都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感覺。
這讓我想起了大學時候的一次通宵,連續三天沒睡覺,那時候是爲了看球,還是打遊戲來着?我覺得自己腦子有些糊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我給忘記了。
是什麼……
是什麼東西……
“讓讓,來,讓一下!”
女人的吆喝聲,還有車輪聲。
我從柱子後面探出頭,看到了一張病牀。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正推着病牀前進。病牀上面是一個被束縛帶綁住的病人。他的腳有些不正常地扭曲。
隔着大廳,我看到對面窗口前等待區的那一家子和其他人一樣,都好奇看着這一行醫生病人。
我本來怕被那隻鬼發現自己,想要縮回到柱子後面,卻忽然瞥見那隻鬼的表情一變。
快走着的醫生護士中,有一個醫生停住了腳步,看向了窗口的位置。
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個醫生的大半側臉。
他看起來大概四五十歲,黑髮中夾了一些白絲,眼角有細細的皺紋,法令紋很重,看起來嚴肅而刻板。就這個年紀來說,他沒有禿頭、沒有啤酒肚,也不是皮膚鬆弛、眼袋嚴重,看起來是個很有風度的男性。
只是此刻,他的表情是徹頭徹尾的震驚,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微微扭着頭,直直盯着前方。
我的大腦好像接受了一次重擊,之前混沌的想法突然清晰了起來。
這一回,我清楚感覺到了自己身上流淌下來的汗水,就像是尖利的指甲一次次劃過皮膚,沒有太多的痛感,卻讓人感到危險。
“韓醫生?”
有個護士喊了一聲。
那個男醫生回過神,有些僵硬地趕上了前面的同事。
我看到那隻鬼的表情變得極其難看。
她身邊的中年婦女說了什麼,她調整好表情,微笑着迴應。
我扶着身邊的柱子,藏好了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都靠在柱子上,身體還有些發軟。
韓傑笙……
是韓傑笙……
我記得他在尋找青葉的人幫助的時候,是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現在……
那次委託,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尤靜在那時候也是二十歲。
二十年過去……
韓傑笙老了,正常地老了。
可是那隻女鬼……那隻女鬼看起來仍然是二十多歲的模樣!
和事件檔案中的視頻相比,她是有不少變化,更成熟了,看起來年長了幾歲,從一副大學生模樣,變成了奔三的成熟女性。
但這也無可否認一個事實——她的生長速度不正常!
她的老公、她的婆婆,看起來都很符合她現在的模樣,也就是一個年紀相當,三十歲左右的丈夫,一個五十多、可能有六十歲的婆婆……
我爲什麼會忘了這件事?
不僅是這件事,在之前的夢境中,我還忘了那個重要線索,忘了鬱川峰被警察的事情。
還有,還有我的童年……
小白,我忘了小白!
那真的是精神創傷後的後遺症?
就是要遺忘,我也應該只忘記那些恐怖的食物,而不是忘了小白!
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應該考慮另一件事。
韓傑笙居然在民慶醫院!
他從外地回來,出現在民慶醫院……他離開了那個警局附屬的指定強制醫療所。
韓傑笙出現在這裡,那隻女鬼出現在這裡,我……也出現在這裡……
“……林奇?”
我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個激靈,下意識看了看周圍。
“林奇?” Wшw ▲ttκΛ n ▲¢ ○
我低頭看到了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機。
是吳靈。
我急忙重新接聽電話,“有新的情況,這裡很不對,我剛纔看見了……”
我還沒說完,有人從我旁邊走過。
我盯着那個女人的背影,聲音一下子卡住了。
那隻女鬼從我身邊走過,進入了走拐角。
那裡是樓梯間,還有廁所的標誌。
我一下子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想要做什麼?
她想要……做什麼?
我腦海中一種浮現出了一種猜想。
啪!
我聽到了一聲輕響。
大廳的光好像變暗了。
背後隱隱有人羣的騷亂。
啪!
“啊!”
“怎麼搞的啊?”
“燈泡……”
啪!
啪!啪!啪!
嘩啦啦!
“啊——”
“哎喲,小心!”
隨着這聲響,整個大廳忽然陷入黑暗中,只有樓門口的玻璃門透出光。
這棟老舊的建築沒考慮任何採光問題。樓內的最大光源是天花板上的電燈。除此之外,這裡還有很多石柱、拐角、狹窄的走廊,對光的傳播造成二次破壞。
我的大腦忽然清明,十分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問題。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樓上傳來的小小爆炸聲。
我的意識緊跟着一空,沒有任何猶豫和彷徨,我對自己周圍的新環境置之不理,對着我面前的那個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