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喝完粥,阮綿綿見手上還打着吊針,當即心疼道:“顏哥,我沒事了,別住醫院了,多費錢啦。”
話音一落,顏緋還沒說話,一個聲音已經插了進來,“當初老子出錢讓你住醫院時,你怎麼就沒說浪費錢?”
阮綿綿一愣,沒聽清,“你說什麼?”
進門的金元寶眉頭一皺,有些煩躁的走到阮綿綿身邊,低頭俯視阮綿綿,轉了轉阮綿綿的頭,最後道:“感覺咋樣?”
阮綿綿被金元寶的動作搞得有點懵,條件反射的回答:“很好啊,各種好,喂,別轉頭,轉着有點暈……”
金元寶趕緊放開阮綿綿的頭,最後瞪着阮綿綿的耳朵,“耳朵感覺怎麼樣?”
阮綿綿眉頭微皺,想撓一下遮住耳朵的紗步,被眼疾手快的金元寶拉住,最後只得悶悶道:“耳朵有點悶悶的,還有就是聽你們的聲音有點小……”
神經再遲鈍的她也發現不對了,然後哈哈大笑,試圖掩飾因心中的猜測所帶來的不安,“哈哈……肯定是你和顏哥知道我受傷所以故意小聲說話,不想嚇着我……我就說嘛,其實你們對我很好的啦,特別是顏哥,多好的老闆啊,員工受傷,老闆一直陪着員工,這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闆,是中國好老闆的典範……”
然後聲音在金元寶與顏緋越來越凝重的表情下漸漸變小,最後變得沒聲。
“呵呵……你們幹嘛這種表情看着我?耶?都十點了耶,我覺得我身體現在好得很,完全可以出院,醫院這消毒水的味道永遠的這麼難聞,刺得我鼻子都發疼……家裡一晚上沒回去,要是有人進去了都不知道,我家裡還是有些財產的,所以我得趕緊趕回去,不能讓我家被小偷光顧啊……”
“阮大胖!!”金元寶忽然提高聲音,將阮綿綿的聲音打斷,阮綿綿住了嘴,最後伸手製止金元寶將要脫口的話,很鎮定的道:“嗯,我知道了,不就是右耳聾了嘛,又不是兩隻耳朵一起聾,只要我能聽見,沒什麼大不了的。”
金元寶與顏緋沒說話了。
兩人齊向阮綿綿看去,眼裡流露出的同情神色讓阮綿綿瞬間皺緊眉頭,“哎呀,顏哥,金元寶,你倆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啦,沒事啦……我沒覺得有啥……不就是聾了一隻耳朵嘛,你們再這樣看下去,搞得我以爲自己得了絕症一樣……你們看我,我照樣聽得到聲音耶,沒事的啦……要不這樣,讓我去吃一頓大餐,我可是餓得很啦……”
金元寶還想說什麼,被顏緋拉住,兩個相視一眼,最後還是顏緋笑着道:“綿綿能這樣想最好不過,我特別佩服綿綿呢!”
阮綿綿眼睛一亮,旋即有些羞澀的眨巴眼睛,“顏哥都佩服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饒是心情沉重的金元寶在聽到這話時也不禁滑下一層黑線,對阮綿綿,他真心無語了,不過,看阮綿綿這樣的表情,他也稍稍放了心。
在阮綿綿強烈的要求下,辦了出院手續,顏緋請客帶他們去了一家酒店,好好吃了一頓,最後將阮綿綿送回家。
到達阮綿綿家時,阮綿綿下車,對着兩人揮手,燦爛的笑着,“顏哥,金元寶,拜拜啦……顏哥,那我今晚就不來了啊。”剛剛在車上她想說晚上上班時,顏緋拒絕,只讓她好好休息幾天,酒吧暫時不用去。
金元寶忽的打開車門下了車,躊躇了一下,道:“阮大胖,住我那去。”
“啊?”阮綿綿陡然瞪大小眼睛,將左耳湊到金元寶身邊,“咳咳……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耶。”
金元寶面露鐵青之色,“老子讓你去我那兒住!”
阮綿綿連連搖頭擺手,“那怎麼行,不成不成……”
金元寶眉頭一皺,就要說話,哪知阮綿綿下一句話就將僅剩不多的同情心瞬間拋至太平洋,“我可是黃花大閨女耶……怎麼好意思和男人住在一起,萬一哪天你喝醉酒,大發獸心……我的清白不就沒了……”
“我靠!”一直對着阮綿綿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金元寶在聽到阮綿綿說的話後,實在忍不住的爆粗,“媽的!阮大胖!老子就算是醉得不醒人事,也不會無品到壓上你!!”
“那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我爸爸可說了,不准我跟男人住在一起……哎喲,你難道是怕我一個人生活不能自理嗎?怎麼可能?你忘了我是誰啊?媽的,老孃不就是聾了個耳朵嘛,至於這麼小心嗎?老孃又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折一下就死了……”
金元寶:“……”
最後阮綿綿沒有同意去金元寶的家,兩人也不再說什麼,叮囑了阮綿綿一番,驅車離去。
看着絕塵而去的車,一直保持燦爛笑容的阮綿綿忽的隱去笑容,揉着已經笑僵的臉,阮綿綿忽的扯扯嘴角,轉身走了幾步,然後蹲下身摸摸右耳,許久,掏出手機,摸打阮爸的電話。
首先將電話置於左耳,電話一接起,便響起阮爸溫和的聲音,“綿綿,吃飯沒有?怎麼想起中午給爸打電話?”
聲音聽得很清楚,她再將手機置於右耳,電話那端只有一陣靜音,再將手機置於左耳,聲音又響起,“怎麼了?綿綿,怎麼不說話?你說話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告訴爸爸……”
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阮綿綿死死的咬着手掌,害怕自己哭出聲來,縱使沒出聲音,那邊阮爸還是感覺到了不對,語氣越發焦急:“綿綿!!你說話!!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話啊!!綿綿!!告訴爸爸!!是不是同學欺負你了?你快說話啊!!”
終於阮綿綿放開已咬得出血的手掌,平復一下心情,用歡快的聲音道:“爸……我逗你呢……對不起啊……”
“呼……嚇死爸爸了……以後可別再這樣逗爸爸了!!”
“好好好……爸爸,對不起啦,我先掛了,嗯,吃飯去。”
“嗯,乖,吃好一點,不要節約。”
“好的,麼麼,拜拜。”
“麼麼,拜拜。”
掛掉電話,如果只聽聲音,只會覺得阮綿綿的聲音輕快高興,然而若是有人在這裡看着的話,只會看到那個胖胖的女孩,明明用歡快的語氣說着話,然而淚水卻像掉了線的珠子一般迅速滾落。
捂住左耳,阮綿綿蹲下身子,世界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直到此刻,阮綿綿無比清楚的明白,從此自己真的聾了一隻耳朵……
一直蹲着的她,沒有看到身後那一條泥濘街道上,一輛低調的奧迪正靜靜停在那裡,車內的金元寶忽的起身就要開車門下去,卻被顏緋拉住,“你幹嘛?”
“媽的!老子帶她去咱們那兒,要是萬一她一個想不開自殺咋辦?”
“你認識的阮綿綿是這種人?”顏緋反問。
金元寶一愣,最後不甘心的捶了一下座椅,“走吧,看了心煩。”
看着前方明明肥胖得醜陋的身體,然不知爲何,顏緋心裡卻有一絲心疼,輕嘆一口氣,他發動車子,驅車離開。
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阮綿綿像是被驚醒一般,慢慢直起身,擦掉臉上的淚水,忽的笑道:“不就是一隻耳朵聾了嘛!阮綿綿,你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好啦……就當是黴運再上升一級罷了……其實運氣已經很好了嘛,只聾了一隻,要是聾了兩隻,那才黴得透頂嘛!!只要以後注意一點,完全跟沒聾沒什麼區別!嗯,就是這樣!”
伸手輕拍自己的臉蛋,阮綿綿綻放出一抹笑容,最後掏出鑰匙,緩緩走回家。
在家躺了兩天,阮綿綿瞬間滿血復活,又開始夜晚到凡鶯上班。
她突然發現聾了一隻耳朵的好處,那就是她當不想聽什麼時,就用右耳朵對上,那聲音絕對小得幾乎聽不到。
這天,她忽然想起來,對着一旁幫她打下手的金元寶問:“金元寶,你有沒有覺得有點怪?”
金元寶正在擇芹菜,唰唰唰的一揪一大把,他就納悶了,反正都是做調料加進面裡的,幹嘛用刀切?直接用手不就成了,聞得阮綿綿問,他毫不在意的回答,“啥?哪裡怪?”
阮綿綿邊切火腿邊奇怪的道:“依蔓啊……她怎麼沒來上班啊?”
折芹菜的手一頓,金元寶有些心不在焉的道:“管她幹嘛?她那樣對你,難道你還關心她?”
砰!
阮綿綿狠狠將刀宰在菜板上,“我關心她?切!老孃被她害成這樣我會關心她?老孃只是想問問她怎麼不來酒吧!她要是不來酒吧,老孃怎麼報仇!!!媽的!!老孃都沒惹過她,無緣無故的將老孃害成這樣,老孃不揍得她找不到天南地北,老孃就不是阮大胖!!”
金元寶瞥了她一眼,嗤道:“現在充什麼二大爺?當時怎麼不拿出打瘋狗那一幫人的霸氣,怎麼不衝上去坐死他?果然,你只能窩裡橫!”
阮綿綿:“……”